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在火葬场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急促地叩击。老刘头佝偻着身子,将最后一具遗体缓缓推入焚化炉。
金属滑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在这空旷肃穆的车间里回荡。
他布满老茧的手在操作台上顿了顿,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上的电子钟 —— 晚上八点十七分。
炉口跳动的橘红色火焰映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
将他那道从眉骨延伸至颧骨的疤痕照得格外清晰。这道疤痕是十年前一场意外留下的印记,
如同一条狰狞的小蛇,时刻提醒着他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他熟练地旋动旋钮,
厚重的防火门缓缓闭合,将所有的不舍与悲伤都隔绝在门外。“刘师傅,还不走啊?
” 新来的学徒小张抱着一摞刚消毒好的白布,脚步轻快地从走廊经过。
他年轻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对这份工作的敬畏中夹杂着一丝好奇。老刘头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转身从墙角提起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包上的拉链已经有些生锈,
拉动时发出 “咔啦咔啦” 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等雨小点儿,
”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你先走吧,路上小心。”就在这时,
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打破了车间里的宁静。屏幕上跳动着 “闺女” 两个字,
老刘头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他按下接听键,
女儿兴奋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出来:“爸!我发工资啦!今晚请你去吃‘绯色陷阱’!
”老刘头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个名字他最近听得多了,
自从那家汉堡店上个月在街角开张,整个县城似乎都为之疯狂。
他依稀记得隔壁老王的儿子曾经眉飞色舞地描述过,说那是家极其酷炫的店,
主理人是个留洋归来的精英,浑身散发着时尚的气息。“什么陷阱?听着就不靠谱。
” 老刘头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口擦了擦沾满灰尘的手背。他的动作缓慢而沉稳,
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哎呀爸,是网红汉堡店啦!超难预约的!
” 女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我托了朋友才订到今晚的位置,你赶紧过来,
穿体面点啊!”老刘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短袖领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这身衣服陪伴他走过了无数个日夜,见证了他工作的辛劳。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转身走向更衣室。二十分钟后,老刘头站在 “绯色陷阱” 的玻璃门前,
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次元的外星人。他穿着那件唯一的深色衬衫,
领口被女儿强行系上了一条花哨的领带,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店内的灯光是诡异的暗红色,
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现场。重金属音乐震得他耳膜发疼,
与火葬场的肃穆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抱歉先生,
”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服务员拦住了他,假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扇动着,
“我们有 dress code着装要求。
” 她的目光在老刘头的短袖衬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老刘头正想解释,女儿已经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条时髦的吊带裙,
化着精致的妆容,与平时判若两人。“莉莉,这是我爸,我订过位的。
” 女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被称为莉莉的服务员在平板电脑上划了几下,
眉头依然紧锁。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男人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
金发在暗红色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嘴角总是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主理人!
” 莉莉立刻站直了身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敬畏。男人的目光掠过老刘头,
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这位是?” 他的中文带着奇怪的腔调,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我的客人。” 女儿连忙解释,
同时悄悄拽了拽老刘头的袖子,低声提醒道,“叫主理人,别叫店长。”老刘头喉咙动了动,
最终还是把那句 “店长” 咽了回去。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规矩。
男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仿佛藏着什么秘密。“既然是客人,就请进吧。
” 他侧身让出一条通道,手指上那枚银色戒指在灯光下闪了一下,
“不过下次记得 —— 我们这里,不欢迎短袖。”店内的装修风格诡异而奢华,
墙壁上挂着许多抽象派画作,色彩浓烈得像是凝固的血液。每张桌子都被隔开,
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让人感觉既私密又压抑。老刘头坐下时,
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金属雕塑,那东西发出刺耳的 “哐当” 声,
在嘈杂的音乐中依然显得格外突兀。“抱歉抱歉。” 他连忙去扶,
却发现那雕塑的底座上沾着些暗红色的粘稠物,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我们主理人特别设计的装置艺术。” 莉莉端着水杯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
“灵感来自纽约的地下艺术展。” 她说话时,指甲上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
像是无数只小眼睛在窥视。女儿兴奋地翻开菜单,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着。“爸你看,
这个‘绯色至尊’要 388 一个!听说每天只卖十个,用的是比和牛高级百倍的肉!
”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刘头脸上的异样。
老刘头的目光落在菜单上那张汉堡图片上。肉饼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粉红色,
汁水仿佛要从面包里溢出来,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胃突然一阵抽搐,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就点这个,再来份薯条。” 女儿合上菜单,笑容灿烂。
等待的时间里,老刘头注意到邻桌的年轻女孩正小心翼翼地切割着汉堡。
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当肉饼被切开的瞬间,
一股浓郁的香气飘了过来,带着一丝甜腻,又夹杂着些许难以名状的腥气。
女孩发出满足的轻叹,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沾满了暗红色的肉汁。
她的表情里有种近乎迷醉的享受,让老刘头看得心里发毛。“您的绯色至尊。
” 莉莉端着托盘过来,金属盘边缘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酱汁。汉堡比图片上看起来更大,
肉饼的颜色深得近乎发黑,表面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酱汁,像是某种生物的粘液。
女儿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肉汁立刻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哇!太好吃了!
” 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眼睛瞪得溜圆,“爸你快尝尝!”老刘头拿起汉堡,
指尖触到面包时,感觉有些异样的黏腻。他深吸一口气,咬下了一小块肉饼。
起初是浓郁的肉香,带着恰到好处的烟熏味,酱汁的甜酸平衡得极为精妙。然而,
当肉汁在口腔里爆开的瞬间,老刘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那股味道……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十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解剖台上的躯体,
被手术刀划开时溢出的温热液体,还有空气中弥漫的、混杂着消毒水气味的独特腥甜……不,
不可能。老刘头猛地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目光死死地盯着汉堡里那块粉红色的肉饼。汁水顺着面包的缝隙往下滴,落在白色的餐纸上,
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像是盛开的罂粟。“爸你怎么了?” 女儿注意到他的异样,
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老刘头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摇头。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
店里的音乐似乎变得更加刺耳,灯光也越发刺眼。
他仿佛看到那些抽象画里的色块在扭曲、流动,变成一张张痛苦的脸。就在这时,
主理人恰好从他们桌旁经过。他似乎察觉到了老刘头的异常,停下脚步,
嘴角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先生,不合口味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耳语,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老刘头抬起头,正好对上主理人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质量。“没…… 没有。
” 老刘头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很…… 很好吃。”主理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老刘头注意到他白色厨师服的袖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没擦干净的血迹。那一晚,
老刘头几乎没再吃东西。女儿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公司的趣事,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味道,与记忆深处的某个片段重叠、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将他牢牢困住。回到家后,老刘头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干呕了半天。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眼窝深陷,那道疤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越发狰狞。他打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冲击着掌心,却无法浇灭心中的恐惧。他想起了最近县里流传的几起失踪案。
先是城南的流浪汉,然后是医院里一个无人照料的植物人,
还有上周那个在夜市摆摊的年轻女孩…… 警察调查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最后都成了悬案。这些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老刘头的目光落在洗手池边缘的那根头发上。
那不是他的,也不是女儿的。金色的,很长,像是某种动物的毛发。
他突然想起 “绯色陷阱” 的通风口。刚才在店里,他似乎闻到过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混杂在食物的香气里,若隐若现。那个味道,和火葬场解剖室里的消毒水味,一模一样。
老刘头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形。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
翻出那个几乎从未打过的号码 —— 县公安局刑侦队的老张,他的老战友。
电话接通的瞬间,老刘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老张,
帮我查个人…… 就是街角那家‘绯色陷阱’的主理人…… 对,
越详细越好……”挂掉电话,老刘头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徘徊,等待着什么。
老刘头知道,从他咬下那口汉堡开始,有些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个看似光鲜亮丽的 “绯色陷阱”,或许真的隐藏着一个足以吞噬整个县城的黑暗秘密。
而他,已经不小心踩了进去。卫生间的镜子蒙上一层水雾,老刘头用袖口擦出块透明区域。
镜中那张脸正在扭曲 —— 疤痕两侧的皮肤突然抽搐,像有活物在皮下拱动。
他猛地扯开衬衫,左肋下方那片十年前缝合的皮肤正泛起诡异的潮红,
针脚处渗出细密的血珠,在苍白的肚皮上画出蛛网般的纹路。“爸?你没事吧?
” 女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怯生生的试探。老刘头慌忙扣上衬衫纽扣,
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鼻腔里突然窜进股熟悉的甜腥。不是幻觉,那味道正从通风口钻进来,
混着雨夜里潮湿的霉味,像条黏滑的蛇钻进肺叶。他猛地捂住嘴,
十年前解剖台的画面劈头盖脸砸下来 —— 被手术刀划开的胸腔里涌出的暗红色液体,
接触空气后泛起的细密泡沫,还有脂肪层在灯光下折射的蜡质光泽。“没事。
” 他对着门板哑声应道,指缝间漏出的气息带着颤抖,“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通风口的格栅积着层灰,蛛网般的纤维网上沾着点暗红色碎屑。老刘头搬来凳子踩上去,
鼻尖几乎贴到金属网面。那股味道更浓了,甜得发腻的肉香底下,
藏着消毒水无法掩盖的***气息,像夏日午后垃圾堆里滋生的蛆虫,钻进毛孔往骨头缝里钻。
碎屑是干燥的粉末状,指尖捻起来有种细腻的沙砾感。
他突然想起上周处理的那具流浪汉遗体,右肩处有片被野狗啃噬的伤口,
腐肉刮下来时就是这种质地。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老张粗粝的声音从听筒里滚出来:“老刘?你打听那姓秦的干嘛?刚查了户籍,
这家伙叫秦峰,本地人,说是前几年去上海学过西餐,三个月前突然回来开了这店。
”“学西餐就开这种规矩怪诞的店?” 老刘头盯着通风口的蛛网,碎屑在指尖慢慢融化,
留下道洗不掉的淡红印记。“怪就怪在这。” 老张的声音突然压低,
“系统里跳出来条记录,这秦峰十年前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处理过,受害者是他的大学同学,
听说…… 被他砍断了胳膊,至今下落不明。”哐当 —— 凳子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声响。
老刘头盯着掌心那抹淡红,突然想起汉堡里那块肉饼的横切面。筋膜处缠绕的白色纹路,
嚼在嘴里时微微弹牙的韧性,还有牙齿切断肌纤维时那声几不可闻的 “嗤” 响,
与记忆中解剖刀划开股四头肌的触感完美重叠。“喂?老刘?你还在听吗?
”“他的后厨……” 老刘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老张,想办法查查他的后厨。
”挂电话时,走廊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女儿穿着睡衣站在卫生间门口,
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爸,
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她的眼神躲闪着,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嘴角,
那里还残留着没擦净的肉汁,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红光。老刘头突然注意到,
女儿脖颈处有片不正常的潮红,像被人用力掐过的淤痕。“没什么,单位的事。
”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通风口,“快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女儿转身时,
睡裙后领滑下去块,露出脊椎处串珠般的淡红印记。
老刘头的呼吸骤然停滞 —— 那不是过敏也不是蚊虫叮咬,而是皮下出血点,
和他肋下泛起的血珠如出一辙。后半夜的雨停了,窗外传来野猫凄厉的嚎叫。
老刘头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前摊着张县城地图,
地点被红笔圈出来:城南拆迁区、县医院后门、夜市小吃街…… 三个红点连成的直线尽头,
正是街角那家 “绯色陷阱”。晨光刺破云层时,他摸出帆布包里那把退役的解剖刀。
刀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十年前用来划开无数躯体的利刃,此刻正微微颤抖。七点整,
汉堡店的卷闸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老刘头蹲在对面巷口,嚼着冷硬的馒头,
目光死死盯住那个男人。秦峰穿着件黑色皮夹克,正指挥两个穿连体工装的工人搬箱子。
纸箱是密封的,被叉车托起时晃了下,缝隙里滚出团暗红色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是块肉。老刘头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东西落地时溅起的血珠还带着黏性,
筋膜上缠绕的白色脂肪层在晨光下闪着油光,边缘处隐约能看到刀削般的平整切口。
工人慌忙捡起肉块塞进箱底,秦峰突然回头朝巷口瞥来。四目相对的瞬间,
老刘头看到那双眼睛里闪过道阴鸷的光,像屠夫看到砧板上的牲畜时亮起的贪婪。他缩回头,
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口袋里的解剖刀硌着大腿,冰冷的金属感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
“刘师傅?您怎么在这儿?” 小张骑着电动车从巷口经过,
后座的泡沫箱里装着今天要用的白布,“张队刚打电话,说医院太平间有具新遗体要处理,
让您过去一趟。”老刘头盯着秦峰把最后个箱子搬进后厨,突然站起身:“小张,帮我个忙。
”县医院的太平间在负二楼,电梯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寒气里,混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老刘头推着推车经过走廊,停在 307 号冰柜前。玻璃观察窗里,
年轻女孩的脸冻得泛青,正是上周失踪的夜市摊主。“家属说要做尸检。
” 小张在旁边记录着信息,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听说失踪前去过那家网红汉堡店。”老刘头掀开白布的手顿住了。
女孩的右腿从膝盖处开始,有片不规则的缺失,伤口边缘异常平整,像是被专业工具切割过。
最诡异的是切面 —— 肌肉纤维呈现出种不自然的蜷曲,在低温下泛着煮熟般的灰白色,
与他昨晚嚼碎的那块肉饼完全相同。“刘师傅?” 小张突然指向女孩的手腕,
“您看这是什么?”苍白的手腕内侧,用暗红色液体画着个奇怪的符号。
像是只展开翅膀的鸟,又像把弯曲的刀,边缘处的纹路扭曲着,在荧光灯下活物般蠕动。
老刘头的呼吸突然停滞。这个符号,他在秦峰的戒指内侧见过。冰柜的压缩机突然发出嗡鸣,
灯光开始疯狂闪烁。负二楼的温度骤然升高,甜腻的肉香顺着通风管道涌进来,
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织成张粘稠的网。女孩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浑浊的眼球在眼窝里转动,
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血沫的牙齿。“好吃……” 她的嘴唇翕动着,
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绯色至尊…… 还要再来点……”“啊!
” 小张吓得瘫坐在地,手里的记录板摔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老刘头抄起解剖刀,
刀尖抵住女孩的咽喉。但他知道晚了 —— 那些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符号纹路渗进皮肤,
女孩的腹部开始剧烈起伏,像是有团活物在里面拱动。“她已经不是人了。
” 老刘头的声音冷得像冰,“去叫老张,带法医过来。”冰柜的玻璃突然炸裂,
碎片飞溅的瞬间,女孩的尸体从里面坐了起来。缺失的腿部伤口处涌出大量暗红色液体,
在地面汇成条小溪,朝着通风口的方向流动。“肉…… 要新鲜的……” 她张开嘴,
喉咙深处传来齿轮转动般的声响,无数细小的肉块从食道里滚出来,
落在地上发出黏腻的撞击声。老刘头挥刀砍断通风口的格栅,甜香混着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绞肉机转动的轰鸣,还有秦峰那带着诡异腔调的哼唱声,
像屠夫在享受切割的***。他突然想起女儿脖颈处的红痕,想起那些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点,
想起汉堡肉饼里缠绕的白色筋膜。“小张!” 老刘头的刀尖在颤抖,
却死死盯着那具站起的尸体,“通知所有同事,检查最近三个月的遗体,
看看有没有…… 缺失的部分。”尸体朝他扑来的瞬间,老刘头侧身躲开,
解剖刀划破空气的刹那,他看到女孩后背的皮肤下,有无数条红色纹路在快速游走,
最终汇聚成那个鸟形符号。通风管道里的绞肉机声越来越响,混着若有若无的咀嚼声,
在负二楼的走廊里回荡。老刘头知道,他必须在今晚之前闯进那家汉堡店的后厨,
否则下一个躺在冰柜里的,可能就是他的女儿。晨光透过太平间的气窗照进来,
在满地血污上投下惨白的光斑。老刘头握紧解剖刀,刀面上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还有那道正在蠕动的疤痕。他要去见秦峰了,用屠夫最熟悉的方式。
太平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老刘头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在地上蠕动的蜈蚣。
他反手锁死铁门,解剖刀在掌心转出个冷光四溢的弧线。女孩的尸体还在抽搐,
断腿处涌出的血沫里浮着细小的肉渣,落在瓷砖上发出 “嗒嗒” 轻响,
像有人在用指甲轻叩地面。“刘师傅,法医说堵车,得半小时才能到。
” 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后背死死抵住通风管道的破口,“这…… 这尸体真的动了!
”老刘头没回头,正用手机拍下女孩手腕上的符号。屏幕光照亮他眼底的红血丝,
十年前那场火灾的记忆突然翻涌上来 —— 被烧焦的躯体蜷缩在解剖台上,
皮肤像烤化的塑料纸般卷起来,露出底下红白相间的肌肉组织,当时闻到的焦香里,
就藏着这种甜腻的腥气。“这符号在哪见过?” 他放大图片,
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那些扭曲的线条。“好像……” 小张突然打了个哆嗦,
“上周处理那个植物人时,他后颈也有这个,当时以为是皮肤病。”老刘头的呼吸顿了半拍。
植物人,流浪汉,夜市女孩…… 三个毫无关联的人,都去过 “绯色陷阱”,
都在死后出现了相同的符号。他突然想起秦峰戒指上的刻痕,
那些交错的线条在灯光下会随角度变化,有时像鸟,有时像刀,此刻与图片重叠在一起,
竟完美吻合。“走。” 老刘头拽起小张,解剖刀别回腰后,“去汉堡店。
”上午十点的街道还浸在雨雾里,
“绯色陷阱” 的霓虹招牌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投下暗红光斑,像块凝固的血渍。
老刘头推开侧门时,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郁,混着烤面包的焦香钻进鼻腔,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奇异芬芳。“两位有预约吗?” 穿黑色制服的服务员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