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运动会像一场盛大的狂欢，把整个高中部的热情都点燃了。
操场周围的看台上坐满了人，彩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激昂的进行曲，混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震得人耳朵发涨。
苏念抱着一摞矿泉水，跟在林溪身后往篮球场走。
作为班级后勤组的成员，她的任务是给参赛的男生们送水递毛巾。
阳光毒辣得很，她撑着一把遮阳伞，额头上还是冒了汗，把鬓角的碎发黏在脸颊上。
“快看快看！
陆则他们队要上场了！”
林溪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兴奋地指着球场中央。
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陆则穿着一身红色的篮球服，号码是“7”，衬得他皮肤更白，身形也更挺拔。
他正和队友们站成一圈，低头听队长讲话，偶尔点头应一声，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露出饱满的额头和利落的眉骨。
热身时他抬手投篮，手臂肌肉线条流畅，篮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稳稳地落进篮筐。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女生的尖叫。
“啧啧，咱们学校的‘校草效应’名不虚传啊。”
林溪撞了撞苏念的肩膀，挤眉弄眼地笑，“念念，你看入迷啦？”
苏念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发烫：“没有，我在看哪个位置方便送水。”
她把目光落在球场边的休息区，假装认真地观察地形，眼角的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场上飘。
比赛很快开始。
陆则是控球后卫，在场上跑得最勤，运球、传球、突破，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力量感。
阳光照在他身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每当他投进一个球，看台上的欢呼就会掀起一阵***，他却只是和队友击个掌，转身继续投入防守，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苏念抱着水站在休息区边缘，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追着那个红色的身影跑。
她看到他被对方球员撞到，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甚至还回头对裁判摇摇头，示意没事；看到他跳起来抢篮板时，球鞋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看到他进球后，嘴角会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快得像错觉。
“陆则！
加油！
陆则最帅！”
看台上的女生们扯着嗓子喊，声音尖利又热情。
苏念的心跳得很乱。
她既希望他能赢，又怕他太拼会受伤。
手里的矿泉水瓶被她攥得有些变形，瓶身沁出的水珠打湿了她的指尖，凉丝丝的。
中场休息时，球员们都跑向休息区。
陆则走在最后，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和队友说着什么，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复盘刚才的战术。
他的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露出清晰的锁骨，红色球衣的领口被汗水浸得有些深色。
“陆则，水！”
苏念鼓起勇气，在他经过身边时递出一瓶矿泉水。
她的声音有点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盯着他汗湿的球衣领口。
陆则停下脚步，接过水。
指尖碰到她的手指，温热的触感让苏念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着，水珠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
“谢谢。”
他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哑，比平时更低沉一些。
苏念“嗯”了一声，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林溪突然凑过来，大声说：“陆则，你刚才那个三分球太帅了！
念念刚才一首在夸你呢！”
苏念猛地抬头瞪林溪，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陆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嘴角似乎弯了一下，眼底漾开一点笑意，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浅浅的涟漪。
“是吗？”
他看着苏念，语气里带着点揶揄。
苏念的舌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
陆则没再追问，只是把喝完的空瓶递给她，转身和队友们讨论战术去了。
下半场比赛更激烈了。
对方球队加强了防守，陆则好几次被犯规，胳膊上擦出了一道红痕。
苏念看得心都揪起来了，悄悄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攥在手心里，手指紧张得蜷缩起来。
最后三分钟，比分咬得很紧，只差两分。
陆则控球突破，被两个球员夹击，他一个急停转身，避开防守，猛地起跳投篮——就在这时，对方球员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膝盖，他身体一歪，篮球脱手而出，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陆则！”
看台上的惊呼和苏念的声音同时响起。
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林溪拉住：“别去，有校医呢！”
陆则在地上躺了几秒，眉头紧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队友们围过去，他摆摆手，撑着地板慢慢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场边，对教练说：“我没事，继续。”
校医过来检查了一下，说只是轻微擦伤，喷了点药就让他休息。
可陆则还是坚持上场。
最后的十几秒，他忍着疼，再次控球突破，在对方的严防死守下，投出了一个压哨三分球。
篮球空心入网的瞬间，终场哨声响起。
全场沸腾了。
队友们冲过来把陆则团团抱住，抛向空中。
他被抛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往休息区的方向看了一眼——苏念正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片没送出去的创可贴，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映着球场的灯光，也映着他的身影。
看到他望过来，她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忙低下头，耳朵却红得像要烧起来。
陆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被队友放下时，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连带着刚才摔倒的疼，似乎都轻了许多。
他抬手抹了把汗，目光越过人群，又悄悄落在那个低头摆弄衣角的女孩身上。
夕阳把球场染成暖金色，看台上的欢呼渐渐平息，远处传来收废品大爷的吆喝声，还有不知哪里飘来的栀子花香。
陆则看着苏念被林溪拉着往教学楼走，背影小小的，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动，心里突然觉得，这个有点热的秋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他不知道的是，苏念走出很远后，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穿着红色球衣的少年正和队友们勾肩搭背地说话，夕阳落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
她把手里的创可贴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夹层，指尖轻轻碰了碰，像是碰到了刚才他递水时留下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