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浅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恐惧的时候。
十年的地狱生涯教会她最深刻的道理 —— 眼泪和挣扎只会让处境更糟。
“阳浅浅,你可以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说,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你己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傻子了。”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指尖触到黏腻的眼线膏。
这副刻意扮丑的模样,如今看来像个天大的笑话。
前世她以为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就能让诸葛青厌弃,却忘了那个男人根本不是用常理能揣测的。
“叩叩叩 ——”突兀的敲门声让阳浅浅浑身一僵,像被踩住尾巴的猫般瞬间警惕起来。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浅浅?
是我啊,梦兰!”
门外传来娇俏又急切的女声,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我听说你昨晚被诸葛青带走了,你没事吧?
开门让我看看你!”
方梦兰。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进阳浅浅的心脏。
她握着梳妆台边缘的手指骤然收紧。
前世临死前,她在地下室的监控里看到了真相 —— 方梦兰依偎在诸葛青怀里,笑靥如花地说:“青,你看她那副蠢样子。”
胸腔里翻涌着剧烈的恨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阳浅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戾气己被她死死压下去。
整理了一下凌乱的睡衣,确保那些青紫的痕迹都被遮住,才缓缓走过去拉开房门。
“浅浅!”
门刚开一条缝,方梦兰就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
“你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方梦兰一把抓住阳浅浅的手臂,“诸葛青那个***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你!”
阳浅浅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若是十年前,她定会被这份 “真情实意” 感动得涕泪横流,可现在,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事。”
阳浅浅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就是有点累。”
“没事怎么可能!”
方梦兰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去掀她的睡衣,“你看看你这脸色,白得像纸一样!
肯定是他又对你做了什么,这个畜生!”
阳浅浅侧身避开她的触碰,语气平淡无波:“真的没事,梦兰。
他…… 没有对我做什么。”
方梦兰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担忧覆盖:“浅浅,你不用怕他的!
有我在呢!
你告诉我,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看着这张巧笑倩兮的脸,阳浅浅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前世她就是被这副善良无害的皮囊骗得团团转,把所有的秘密都掏心掏肺地告诉她。
她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方梦兰是真心对她好的。
那时候方梦兰总是陪着她哭,陪着她骂诸葛青,给她出各种逃离的主意。
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 “妙计”,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诸葛青的雷点上,把她往绝路上逼。
就像这纹身。
“浅浅,你听我说,” 方梦兰拉着她坐在床边,语重心长地说,“诸葛青那种人,就喜欢清纯玉女。
你把自己弄得这么…… 这么有个性,他肯定就不喜欢了!
到时候自然会放你走的。”
当时的她信了,忍着纹身的剧痛,在身上留下这丑陋的印记。
结果呢?
诸葛青看到时,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她,淡淡说了句 “挺别致”,然后就用更狠的方式告诉她 ——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别想逃离。
“你看,” 方梦兰的目光落在她手臂的纹身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嫌恶,却又强行挤出心疼,“都怪我,当初就不该给你出这种主意。
是不是弄疼你了?
诸葛青看到这个,没生气吗?”
阳浅浅垂下眼睑,遮住了眸底的寒意。
她注意到方梦兰的视线在她脖颈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瞬。
“他…… 没说什么。”
阳浅浅故意让声音带着怯懦和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梦兰,我好害怕,我不想待在这里。
你帮帮我,再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她垂下的手指悄悄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演吧,方梦兰,继续演。
前世你怎么骗我的,这辈子我都加倍还给你。
方梦兰果然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握住她的手用力摇晃:“你放心,我肯定帮你!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她凑近阳浅浅,压低声音,语气神秘又兴奋,“其实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叫齐旭光,他很有本事的!
我己经跟他说好了,他愿意帮我们逃跑!”
齐旭光。
这个名字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阳浅浅的神经。
她记得这个人,前世就是跟着他 “私奔”,结果在码头被诸葛青抓个正着。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诸葛青的眼神比雨水更冷,他折断了齐旭光的手腕,然后把她拖回这个牢笼,用铁链锁住了脚踝。
从那以后,诸葛青的占有欲变得病态而疯狂。
他不准她见任何人,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甚至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一脸真诚地看着她,仿佛真的在为她谋划出路。
“真的吗?”
阳浅浅抬起头,故意让眼中蓄满泪水,声音哽咽,“可是…… 我们能逃掉吗?
诸葛青他……你别怕啊!”
方梦兰拍着胸脯保证,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齐旭光说了,他有办法避开诸葛青的耳目。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肯定能逃出去!”
她凑近阳浅浅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后天晚上,诸葛青要去参加一个晚宴,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阳浅浅却觉得像毒蛇的信子在舔舐皮肤,让她浑身发冷。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方梦兰也是这样说的。
晚宴是真的,逃跑计划是真的,可方梦兰转身就把时间地点全告诉了诸葛青。
“我…… 我再想想。”
阳浅浅低下头,假装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睡衣的衣角,“诸葛青太可怕了,我怕……浅浅!”
方梦兰猛地提高声音,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你怎么还在犹豫啊?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难道你想一辈子被他囚禁在这里吗?
想想你爸妈,想想你哥哥,他们还在等你回家啊!”
提到家人,阳浅浅的心脏骤然一缩,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是啊,爸妈还在,哥哥也还在。
前世这个时候,爸爸的公司还没破产,妈妈还在研究新的菜谱,哥哥还没染上赌瘾……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抬起头,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动摇和决心:“你说得对,我不能再等了。
梦兰,我听你的,我们后天晚上走!”
方梦兰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抱住阳浅浅:“太好了浅浅!
我就知道你会想通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重获自由的!”
阳浅浅僵硬地回抱住她,鼻尖萦绕着方梦兰身上甜腻的香水味。
这味道和记忆中诸葛青书房里的某瓶香水一模一样,只是前世的她从未在意过这个细节。
原来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摆在眼前,是她自己瞎了眼,被所谓的 “友情” 蒙蔽了心智。
“对了,” 方梦兰松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这个你拿着。”
她把录音笔塞进阳浅浅手里,压低声音,“如果诸葛青再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就录下来。
有了证据,我们以后也能制约他。”
阳浅浅握着冰凉的录音笔,指尖微微颤抖。
前世她就是用这个录音笔,录下了诸葛青威胁她的话,结果被方梦兰偷偷拿走,当成了挑拨离间的工具。
诸葛青发现后大发雷霆,砸碎了她最喜欢的钢琴,还把她关了整整一个月。
“谢谢你,梦兰,你想得真周到。”
阳浅浅把录音笔握紧,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有你在,我真的太安心了。”
方梦兰满意地笑了,抬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跟我还客气什么。
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天晚上才有力气逃跑。
我先走了,免得被诸葛青发现我来过,又要找你麻烦。”
她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记住,千万不要让诸葛青看出破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