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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集市讨饭

发表时间: 2025-08-21
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地往骨头缝里钻。

我紧紧攥着手里的柴刀,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仅仅是偷了地主家粮仓角落最不起眼的东西,手还是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一般。

风刮过空旷的田野,呜呜咽咽的,像谁在暗处哭,又像地主家那条恶犬在追。

我忍不住回头看,村口地主家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在树影里晃,我赶紧低下头,脚步迈得更快,草鞋碾过泥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在这静夜里格外刺耳。

走得急了,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旁边的水洼。

眼下身无一物,能去往何方去填饱肚子?

留下来?

地主家要是发现少了东西,肯定会挨家挨户搜,他这条胳膊腿,经不住管家那顿打。

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脚边的路,弯弯曲曲,像条没头的蛇。

远处传来几声鸡叫,天快亮了。

忽然想起爹说过,人活一辈子,就像这田埂,看着窄,踩实了也能走。

可这田埂是地主家的,连踩的资格都快没了。

我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吃上饭,至于以后…… 抬头看了看天边,有颗星星亮得很。

总会有出路的,哪怕是把这田埂踏平了,也得走出条路来。

日头爬到头顶时,田埂尽头忽然漫出人声。

眯眼望去,先是瞥见几杆歪歪扭扭的布幡,红的蓝的在风里晃,再往前走,喧闹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 原来是个集市。

土路被踩得光溜,两旁挤满了摊子。

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草靶,红果子上的糖衣在日头下闪着亮;穿蓝布衫的妇人蹲在筐前挑土豆,指尖在沾着泥的薯块上敲来敲去;还有个剃头匠支着板凳,铜盆里的水晃悠悠映着天,正给个老汉刮胡子,刀刃划过皮肤的 “沙沙” 声都能听见。

草鞋沾着泥,裤脚还卷着,和那些挑着担子、穿着体面些的赶集人比,像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野草。

有个穿绸缎衣服的胖男人擦着肩膀走过,一股香油味混着烟味飘过来,我下意识攥紧柴刀,那男人回头瞪了一眼,骂了句 “穷酸”,便摇摇摆摆走向卖糕点的摊子。

是地主家的账房先生!

我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往旁边躲,钻进个卖柴火的摊子后头。

柴火垛挡住了大半身子,从缝隙里偷瞄,见那账房正指着油糕跟摊主讨价还价,没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后背己沁出层薄汗。

这边的喧闹和他刚才走的田埂像是两个世界。

环顾西周,有个穿补丁衣裳的小伙子蹲在墙角,面前摆着几张编了一半的竹筐,有人问价,他就赶紧站起来,手在衣角上蹭了蹭,笑得有些腼腆。

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跟着爹编过竹筐。

“听说了吗?

南边的窑场招人呢,管吃管住,就是累点。”

两个挑着菜的汉子擦身而过,嗓门大得很。

“真的?

我表舅家小子去了,上月还捎回两吊钱呢!”

我的脚步顿住了。

窑场?

他以前听村里的人提过,一天干到晚,可至少饿不着。

他抬头望向南方,集市的喧闹好像忽然远了些,日头晒在脸上,暖烘烘的。

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问问去南边的路 —— 我想,这田埂走到头,总该有条能踏实地走下去的路。

日头晒得石板路发烫,集市上的喧闹像团化不开的热气,裹着油饼的香、牲畜的臊、汗味的咸。

三柱缩在布幡底下的阴影里,后背抵着粗糙的木柱,肚子空得发慌,咕噜声在嘈杂里也藏不住。

从清晨走到晌午,水米没沾过,眼冒金星,脚底板磨出了血泡。

旁边卖馄饨的摊子飘来葱花和肉汤的香,勾得他喉头首动。

有个穿粗布衣的汉子蹲在摊子前,呼噜呼噜喝着汤,碗沿沾着油星。

盯着那碗,忽然想起上次弟弟见地主家孩子吃馄饨,馋得首吧唧嘴,当时说 “等哥挣了钱就给你买”,如今却只能缩在这里。

我慢慢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间。

长这么大,从没伸过手要过东西。

爹总说 “人穷骨头不能软”,可现在…… 饥肠辘辘,头昏眼花,己经顾不得这些脸面了。

“行行好…… 给口吃的吧……”声音细得像蚊子哼,连自己都快听不见。

抬起头,看见个挎着篮子的老婆婆走过,蓝布头巾上沾着麦糠,手里攥着个干硬的窝头。

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气,声音哑哑的:“阿婆…… 求您……”老婆婆停下脚,打量着我。

头发乱得像草,脸上沾着泥,裤脚磨破了边,露出的脚踝瘦得硌眼。

“是饿狠了?”

老婆婆叹口气,把手里的窝头掰了一半递过来,“俺家孙儿的晌午饭,你先垫垫。”

窝头干得剌嗓子,我接过来,手指抖着,塞进嘴里拼命嚼。

没嚼几下,眼泪就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噎,是因为那点带着麦香的粗糙,比地主家粮仓里的糙米更暖。

“谢…… 谢谢阿婆……看你不像游手好闲的,” 老婆婆拍了拍他的胳膊,“是遇着难处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旁边卖菜的摊主瞪了他一眼:“别在这儿挡生意!

讨饭滚远点!”

老婆婆护了我一句:“谁还没个难时候?”

又从篮子里摸出个皱巴巴的萝卜,塞给我,“擦擦嘴,去那边井台喝点水。”

攥着半块窝头和萝卜,看着老婆婆的背影混进人群,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

走到不远处的井台,有个挑水的后生正摇着辘轳,见他过来,舀了半瓢水递给他。

凉水混着窝头咽下去,肚子里总算有了点实在东西。

蹲在井台边,看着手里剩下的小半块窝头,用布仔细包好 。

集市上的人来来往往,有人投来同情的眼神,有人皱着眉绕开,有个穿绸缎的妇人经过,嫌恶地啐了口,让丫鬟赶紧走开。

我低着头,不看他们。

我知道,这时候的尊严,填不饱肚子。

刚才那半块窝头还有老婆婆的萝卜,像股暖流淌在心里 —— 这世上,总还有人肯给点热乎气,那他就不能垮。

日头擦着树梢往下沉时,我见个扎着青布头巾的老汉蹲在墙根抽烟,烟杆上的铜锅明灭着。

犹豫了会儿,走过去,脚在地上蹭出浅痕,声音比刚才讨饭时还低:“大伯,敢问…… 往窑场咋走?”

老汉抬眼瞅我,烟灰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

“窑场?”

他嘬了口烟,“你是说西边那处?

烧砖瓦的?”

三柱赶紧点头:“是呢,听人说那儿要人搬砖坯,想过去寻口饭吃。”

“往西南走,过了三道河,看见冒烟的土坡就是。”

老汉用烟杆指了指方向,“约莫三十里地,脚程快些,两天能到。

不过那儿苦,天不亮就上工,搬一天砖坯,腰都能累断,就管顿糙米饭。”

“管饭就成。”

心里松了截,谢过老汉,蹲回墙根。

三十里地,两天路程。

我摸出怀里半块窝头。

路上总得吃点东西,总不能全饿着走过去…… 集市上的人渐渐散了,挑担子的、收摊子的,脚步声踢踢踏踏。

有个货郎收拾着空了的货箱,我瞅见他脚边掉了个烂掉的梨,赶紧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啃起没烂的地方。

涩味刺得舌尖发麻,却嚼得仔细 —— 这也是粮。

在心里算,“得凑两个窝头,能撑两天。”

天擦黑时,集市只剩几个收摊慢的。

我走到个卖杂货的摊子前,摊主正把陶罐往筐里装。

“大叔,” 他低着头,声音发紧,“行行好,给俩钱吧?

想去窑场找活,还差几文盘缠……”摊主手一顿,瞥他一眼:“讨饭的?

刚不是有人给你窝头了?”

“是…… 是给了,可路上还得走两天……去去去,我这小本生意,哪有闲钱给你。”

摊主挥挥手,像赶苍蝇。

我抿抿唇,没再说话,挪到下一个摊子。

卖菜的妇人正捆最后一把青菜,刚要开口,妇人就皱起眉:“别过来,我这儿没剩啥了。”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贴在地上,像条没人要的狗。

想起爹说的 “人穷骨头不能软”,可现在,骨头再硬,也顶不住肚子空、路难走。

深吸口气,走到个卖糖人的老汉跟前,老汉正收拾着插糖人的草靶,上面还剩个歪歪扭扭的小老虎。

“大爷,” 我声音发颤,“您要是有剩下的零钱,赏我几文吧?

我去窑场干活,就差一点点……”老汉抬头看我,浑浊的眼睛里有点同情:“窑场苦啊,你这年纪,扛得住?”

“扛得住!

只要有活干,有饭吃,啥苦都能扛。”

老汉叹口气,从钱袋里摸出个磨损的铜板,递给我:“就这些了,刚卖糖人挣的,你拿着。”

铜板热乎乎的,我接过来,指尖抖得更厉害:“谢大爷!

谢谢您!”

“往西南走,夜里别赶黑路,河边有废弃的草棚能歇脚。”

老汉又叮嘱了句。

我点点头,把铜板揣进怀里,跟布包里的铜板放在一起。

才一个,还差三个。

天黑透了,集市上只剩零星灯火。

我走到集市边,有几个挑夫蹲在灯笼下歇脚,过去问了一圈,有个络腮胡的挑夫扔给他半个干硬的饼:“钱没有,这个给你,明早路上吃。”

我捧着饼,谢了又谢。

饼上还带着点汗味,他却觉得比中午的窝头还实在。

月亮升起来时,缩在墙边。

数着怀里的钱:原来的半个窝头,加上刚得的一个铜板,还有半个饼。

应该够了吧,明天可以出发。

夜里的风凉了,我把衣服裹得更紧,里面的窝头硌着肋巴骨,明天就能买个窝头,就能走到窑场了。

只要到了窑场,干上活,挣了钱…… 我望着西南方向,黑漆漆的夜色里,好像有窑场的烟火在闪。

我把半个饼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慢慢嚼着,心里那点被踩碎的尊严,正跟着饼渣一起,慢慢拼起来 —— 为了家里的亲人,这点难,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