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深海的淤泥里,费力地挣扎上浮。
苏妙只觉得浑身散了架般的疼,记忆的最后片段是那辆失控冲上人行道的轿车和刺眼的灯光。
“我……还活着?
那么重的撞击……”她试图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
周围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她想抬手摸摸疼痛的额头,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又短又笨,完全不听使唤!
那根本不是人类手臂的感觉!
恐慌如冰水浇头,瞬间让她清醒了大半。
她拼命扭动“脖子”,低头看向自己。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覆盖着暗褐色鳞片的、圆滚滚的肚子!
再往下,是两只短小的、带着尖锐指甲的前爪。
苏妙:“???”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了她。
她猛地一扭头,看到了一条覆满鳞片的长尾巴,正软塌塌地搭在身侧。
“吱——!
(我的天!
)”一声尖锐又弱小的怪叫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吓了她自己一跳。
这不是她的声音!
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她连滚带爬——字面意义上的连滚带爬——挣扎到旁边一处浅浅的水洼边。
浑浊的水面倒映出一个让她魂飞魄散的影像——一只只有巴掌大、全身披着瓦状鳞甲、脑袋尖尖、耳朵小小、西肢短得可怜的……穿山甲!
水里的那只穿山甲,正用一双小黑豆似的眼睛,写满了惊恐和她对视。
苏妙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宕机。
穿越了。
但别人穿越是公主王妃、仙女妖女,最不济也是个落魄小姐等着逆袭。
她呢?
她首接跨过了人形阶段,变成了一只穿山甲?!
就是那个号称“移动的松果”、“打洞爱好者”、遇到危险只会团成球的穿山甲?!
“吱吱吱!!
(有没有搞错啊!
)”苏妙内心疯狂咆哮,出口却只是细弱的“吱吱”声。
巨大的悲愤和羞耻感涌上心头,她身体本能地一蜷,脑袋往肚子里一埋,尾巴“唰”地盖上来——完美地、严丝合缝地团成了一个坚硬的、自闭的球。
这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也是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让我一个人静静!
就在她团成球怀疑人生时,一阵轻盈得如同花瓣落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咦?
这落霞荒谷里,怎会有如此弱小的生灵?”
一个清澈温软,带着几分好奇与怜惜的女声响起。
苏妙(球形态)内心一紧:“(有人?
是个姑娘?
她说的话我怎么听得懂?
穿越福利?
等等……她想干嘛?
)”一只白皙如玉、指尖泛着淡淡莹光的手,轻柔地将她(球)托了起来。
透过鳞片的细微缝隙,苏妙看到了一张向她俯近的、精致秀美的脸庞。
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云鬓轻挽,簪着一支简单的青玉簪,眸若秋水,流转着清澈纯善的光彩。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流仙裙,衣袂飘飘,周身似有若无地环绕着一层清灵的气息。
“好生奇特的小家伙,浑身硬甲,竟能蜷得如此圆润可爱。”
少女伸出纤指,好奇又小心地点了点她坚硬的背甲,“是受伤落在此处了吗?
这般弱小,夜间寒露重,或是遇上狼妖可就糟了。”
“(你才小家伙!
你才可爱!
老娘内心是二十三岁的时尚美妆博主!
……虽然是前世的事了。
)”苏妙内心泪流满面,身体却僵着一动不动,继续装死。
“师尊常教诲,上天有好生之德。”
少女自言自语,语气变得温柔而坚定,“你既与我在此相遇,便是缘法。
我不能留你在此自生自灭。
跟我回云缈峰吧,我那儿灵气充裕,正好……正好缺个帮我守着那几株灵草的伴儿!”
苏妙:“(守灵草?
用一只穿山甲守灵草?
小姐姐你是不是对我们穿山甲一族的职业天赋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我们的专业技能是挖洞和吃蚂蚁啊喂!
)”还没等她内心吐槽完毕,少女己经珍重地将她(球)放入了一个柔软的、散发着清雅莲香的丝绦口袋中,贴身收好。
“乖哦,莫怕,这就带你回家。”
少女轻轻拍了拍口袋,声音里带着一丝欢欣,“总得给你起个名字……嗯……看你鳞甲光泽如墨玉,团起来又似一颗宝珠,便叫你‘墨宝儿’,可好?”
苏妙,不,现在她叫墨宝儿了。
她在温暖馨香的口袋里,随着少女御风(或是其他什么方式)前行而产生的轻微颠簸感,内心五味杂陈。
墨宝儿……想她苏妙,前世好歹是个粉丝过万(虽然大部分是买的)、精致到头发丝的美妆博主,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呃……还算婉约的名字,虽然本质还是没脱离“球”的范畴。
穿越成穿山甲就算了,开局就被一个颜值超高但似乎缺乏常识的仙子捡走,职业规划还被强行定成了“灵草护卫”。
她的仙侠生涯,难道就要在“墨宝儿”的称呼下,靠着挖洞(破坏药园?
)和团成球(守卫?
)来度过了吗?
仙女姐姐,你的灵草园可能真的要危矣!
“吱——!
(我的粉底液我的口红我的神仙水啊!
)”一声微不可闻的、饱含怀念与悲愤的哀鸣,淹没在少女衣袂飘飞的风声和哼唱的轻柔歌谣里。
她这离谱又莫名的异世之旅,就这样以一个球的形态,被一位仙子揣着,飞向了未知的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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