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白马村。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就连李寡妇也是白的,而我则是被白白冤枉的。
01陆家祠堂,正厅。我有点想打瞌睡,因为我穿越了,正接受前主的记忆。
大团陌生记忆如潮涌入,脑海不堪重负,近乎滞塞。而陆有财高踞太师椅,吹胡子瞪眼的,
叱责阶下我等一众孤寡者。“李灵芝新寡仅十日,就传出墙头草被踏平,篱笆墙出包浆。
”“尔等辱没村风,有失男德,待开春凡孤寡者,与牛同耕。”通篇骂娘后,
陆有财还不觉得痛快,又要开始长篇大论。“今后,尔等…”“村长,呜呜~”“就是他,
就是这个畜生!”祠堂外,李寡妇踏风雪而来,香风阵阵,一把冲进来,拽绿袍少年掷于地。
那个绿袍少年——便是我,才穿越不到一柱香,就被当做流氓。
我一脸无语、也懵逼中…“村长,你一定为我做主啊!”李灵芝啼泣嘤嘤,
娇容更添三分媚态,陆有财见状,老肠寸断,恰似老鹿还乱撞…“灵芝啊,慢慢说!
”“陆秀才,他,他偷看我洗澡!”“嗯?”陆有财怒指我,横眉怒目,“啊,
你~个混账东西!”我才理清一点前主记忆,李寡妇又来揪我衣领。
哪怕还没完全继承前主记忆,此刻我已成了他,与他就是我没什么两样。完了!
适间前主来祠堂听训,途经李寡妇门前,地面结冰滑不可当,摔个人仰马翻。
惊呼:寡妇门前是非多。吾命休矣!卒。我也是这个时候,穿越而来的。02“上进,
取猪笼来!”“村长,我只是想惩戒陆煌,没想让他死...”李灵芝又在这里装作好人?
我更加生气了,一点不看在我帅气的脸庞上。“灵芝啊,院墙已呈包浆之态,
陆煌行禽兽之事,至少上百次。”陆有财切齿道。我知道,这老东西早将李寡妇视作榻上客,
岂容他人把玩。李灵芝的丈夫,亦因此殒命,今恰可趁机除我而后快。谚云,槽难羁二壮牛,
一村难容两大秀才。沉猪笼?我甫一穿越,便逢此祸,不禁打个寒颤,大呼冤枉。“冤枉?
”“你着令老夫失望,昨日新晋秀才,今日却行禽兽之举。”“白马村有史以来,
以文明之风名闻遐迩,不意半路却杀出你这一匹‘黑马’,辱没村风,当沉猪笼。
”“拉出去!”“慢!”我两眼一抹黑,切齿暗忖,以老匹夫尿性,必被置于死地。
得想个野路子。转视身侧娇柔的新寡美妇,我把心一横,厚着脸皮表白道:“灵芝姐,
你好白...”我怎么能这么犯贱?!“哦不。”“灵芝姐,
你或许不知...”“自幼你便是我的白光月,当年你的一句小家伙,暖到我心坎儿。
”“十天前,你嫁人了,我才知你不是我的月亮,却曾照在我身上。”“今,
我陆秀才不再心怀天下,只想娶你回家,与你共赴烟火日常 。”“灵芝姐,嫁我可好?
”03我想,我这少年的脸红抵过一切情话。想以此“曲线救国”。我当众坦诚示爱,
李寡妇先是一愣,尔后脸刷的变红,小鹿乱撞。垂首,轻啮朱唇,
声若蚊蚋:“姐姐还能生八个…”我闻言大惊,曾梦想仗剑走天涯,你要给我生八个?
遭不住。我们不合适,拜拜~陆有财见状,气个半死,“今日论罪不论婚,
来人...”“老梆子!”我怒意顿生,李寡妇心软了,你却不乐意了??
我真想弄死你个老东西!“我为秀才,纵有罪愆亦当由官府论处,你这老梆子安敢降罪?
”“且我陆煌一生行止,磊落端正,岂会自污清名?”陆有财哈哈大笑,
“在这白马村老夫便是天,便是王法。”“我的规矩,就是规矩!”“但,
老夫从不仗势欺人,惹得闲话,自古公理自在人心,大可问问村中诸老,品行能否被认可?
”“如被多数长辈认同,说明你实属冤枉,老夫立马放人。”看似通情达理,实则暗藏威慑,
我深知,无人敢为我主持公道。都说父母双亡,法力无边,我恰恰相反,生不如死。
求生之念驱使下,我仍抱一丝侥幸,跪向众老哀告求助。众老皆不约而同,垂首凝视脚尖,
见此情景,我如堕冰窖。往昔家中书写书信、门联之时,众人皆低眉顺眼,好言相求于我。
此刻,个个却似泥塑木雕,更有甚者劝我早日认罪超生。
如三叔公语重心长的说道:“收手吧阿煌。”“别一错再错了,我陆家世代多为庄稼汉,
纯朴本分。”“而你书读得多,花花肠子难免也多,沦为禽兽并不稀奇。”“既然肠子多,
就扬一些吧!”“从某种意义而言,对推动我陆家族规进步十年有莫大功绩,待你死后,
三叔公将你葬在窦娥山。”“圣人云,扬肠成佛。”我听闻,气得要原地爆炸,
你看看这是人话吗?什么叫做我肠子多,我就要扬肠而去?我又不是龙哥…三叔公言毕,
陆有财投去赞赏目光,旋即面向我说:“还想说甚!”“好一个圣人云,扬肠成佛。
”我腰板挺直,冷然一笑。哪怕是死,我也要站着死,有骨气的赴死。
“我陆煌三岁便认清五颜六色,而今十六却分不清这世间黑白。”“你们屈膝跪伏太久,
脊梁已弯,既可怜悯,又复可恨,更觉可悲!”唰!我陆秀才一怒,一脚凌空飞踹,
陆有财从太师椅上滚落于地。爽!“啊,你敢弄老夫?”“来人,弄死这厮!
”众人一脸惊愕,陆上前、陆上进首当其冲,一左一右如饿狼扑食。我见人多,
就有点慌乱了。“谁敢?”“我陆煌虽为一介书生,但也略懂一些拳脚,谁上谁死!
”“陆秀才,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武林,别说大话了,丢人。”陆上进撸起袖子,
朝我脸上呼了一拳,他弟弟也不甘示弱,也给我来一拳。“啊,我跟你们拼了。
”我大吼一声,便挥扬双手唰的一声,施展平生绝学——袖里石灰!“啊,老子的眼睛!
”“卑鄙***的石灰秀才!”上前上进两兄弟,陆有财最忠诚的鹰犬走狗,当先灰头白脸。
爽!04我双袖挥舞作势扬灰,吓退拥护陆有财的一众佃户,狗腿子。众人扶起陆有财,
护至身前,他气急败坏道:“两个废物!”“大家上,乱拳打死陆煌,赐良田三亩,
免租六年。”重赏之下,必有莽夫,一众莽汉好似被打了鸡血,高唱战歌。我见势不妙,
挥洒一把石灰抢占先机,转身逃往祠堂里。众人死咬不放,层层堵住出口,
陆有财从人群排开的道儿上前。“哈哈哈~”“你跑,我追,你插翅难飞。
”“还不束手就擒,免受炮烙之刑。”我面色如土,还有救吗?妙计?快来我碗里!
蓦地转身,沉声喝道:“此乃祠堂祖地,列祖列宗在上,于此处打斗厮杀,实乃大不敬之举,
是为不孝子孙!”我的声在祠堂内回荡,久久不绝,仿若一张护身符护于我身。
希望以此吓住他们。陆有财面露讥讽,冷笑道:“初一易躲,十五难避。
”“老夫只需命人堵住此门,不出七日,你便会活活饿死渴死在此。”我知道,
我顶不住七天的。翌日。我饿得两眼昏花,祖宗贡品果真不抗饿。陆有财于祠门之外,
支起火盆,安坐太师椅,悠然看戏。一众好事村民,围堵在祠堂外瞅热闹,对我指指点点。
有老太太抱怨道:“我都七十了,近来洗澡常觉心神不宁,原来是你这小流氓作祟。
”“小小年纪,竟学牛犊乱啃大树,如今我这老身,不干净了我… ”前有祖宗灵位拦去路,
后有村霸断退路,我心若死灰,又无计可施。对了,我还有祖宗!我不管三七二十一,
面朝祖宗灵位跪下,试图做最后挣扎。“列祖列宗在上,后辈陆煌蒙受冤屈,
请祖宗显灵为我做主。”“今,我于列祖列宗面前发誓,谁偷看灵芝姐洗澡,必不得善终,
遭天打雷轰。”我发誓完,惹得陆有财等众一阵嘲讽,“若发誓管用,那判官得失业!
”“叮~太棒了!”“宿主替全村光棍男人背锅,触发本系统降临机制。
”我脑海掠过天籁之音,不由浑身一颤,传说中穿越者的福利?太邪乎了!
“哈哈哈~”“天不亡我陆某人!”“绑定!绑定!往死里绑定!”“叮,背最大的黑锅,
补最强的奖励,奖励体质——三生道体。”“三生道体,拥有前世、今生、来世的道体,
前世道体,主掌溯古之力;今生道体,悟性逆天;来世道体,主掌来世之力。
”轰~我终于绑定系统成功,顶上天青色忽转雷声滚滚,如天公狂怒。几十道闪电淹没祠堂,
一大片人当场外焦里嫩,青烟袅袅而上。其中,陆有财被劈十八次。我笑得疯狂,笑得猖獗,
笑得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爽!“叮,宿主别高兴得太早,系统只加载了99.98%,
还需再被黑锅,才能完结解锁。”我亚麻呆住,再也笑不出来。
我将系统祖上十八代都骂了十八遍,哪个智障弄你来,才会这么智障。这时候,
有断腿老人拄着拐杖来,一时间激动得老泪纵横,竟撇下拐杖,健步如飞,单膝跪地,
行下大礼。“祖宗显灵了!”我方才满腔激动,没来得及究其缘故,
于是心念问狗系统道:“你是甚么系统?有何本领?”“叮,只要宿主替事主背锅,
就随机获得事主或污蔑者一件物品作为奖励,如神兵利器,灵丹妙药,功法秘术,
内衣***…”“什么?”“这等骚操作!”我闻言,几度昏厥。前世,
以小半生淬炼的牛马体质,才换回今生的背锅圣体?“黑锅统子,方才老东西等人遭雷劈,
是怎么回事?”“本系统的回城特效。”“刚刚我背替全村男人背黑锅,我的奖励呢??
”“叮,把本系统奖励给你了。”我无语,真想弄死这狗系统。这时候,
断腿老人使拐杖戳了戳我的***。我被吓了一跳,恶狠狠瞪着他,
老人却对我说:“激动个甚,是你祖宗显灵了,不是你显灵了。”“还不赶紧亡命天涯,
老东西的狗儿子闻着味就马上抵达战场。”听到陆有才儿子要来,我慌得要命。
05我逃跑了。逃到陆有财的家,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天黑再逃出村外。却从墙壁缝隙处,偷窥如此不堪一幕。我是土狗,我爱看。“少爷,
你快去看啊!”“陆煌不知施什么妖术引天雷,一众族人挨个被劈。
”“老爷硬扛天雷十八道,整个人已外焦里嫩,香气飘飘…”门外老管家抹泪,俱陈前事。
“太棒了!”“我爹外焦里嫩!”陆有财之妾室居处,陆胜欣喜若狂,踹翻了身前跪妇。
“妖术?”“他要是会法术,我便能上西天。”陆胜鬼眉倒竖,恶声吩咐道:“速唤赵彪,
带上能打的。”“以防不测,速以飞鸽传书,与我三叔前来镇场。”老管家闻言大喜。
我知道,他口中的三爷便是十里八村,臭名昭著的修仙者。见陆胜带人杀去去祠堂,
我又悄然挪到房子另外一侧,因为他家靠近祠堂,我可以看到祠堂内的动静。
“爹~”“你死得好冤啊!”“孩儿不孝,有事来晚一步。”陆氏祠堂内,
陆胜跪抱冒烟尸体痛哭,尽显大孝子之态。人家都是祖坟冒青烟,
而他爹还没进坟就开始冒青烟了。他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爹啊!
”“你横遭飞祸,却遗下六位美眷姨娘,叫孝儿一时如何是好…”陆胜仰天长啸。“赵彪,
给我全力追剿,务必将其置于死地!”“汪汪汪~”正在我得意之际,陆有财家的大黑狗,
朝我狂吠,暴露了。06村口。余晖如血,我在夕阳下踉跄奔逃,身形凌乱,狼狈不堪 。
忽有所感,回首一望,那稔熟的村容村景,矮矮土房,高高榕树……渐成微小之景,
一股难言酸涩涌上心间。恍然梦回前世,赴外地求学,父亲送至火车站。夕阳余晖下,
父亲背影被拉得很长,像极了要去买橘子。岂料父亲蓦然回头,“滚犊子,火车站橘子贵,
别想让老子买。”这便是临死的感觉吗?前世记忆随风。“再瞻此景,以遂前主残愿!
”我心内念道,算是安慰前主。余晖下,村道上是一群瓜娃儿打雪仗,
以及五大三粗的…***!那“***”正是,赵彪领十几人如黑旋风奔袭,卷起千层雪。
“阿煌,等等你彪哥。”“此行一别,山一程,水一程,不如让彪哥送你一程吧。”“彪哥,
你受我爹恩惠,才捡回一条命,今日退去权当报恩。”少时,清瘦的我先体力不支,
便被练家子的赵彪一伙追上。“你彪哥知恩图报,昔日没机会,今日送你一程,
让你们一家团聚,也算还恩情了,人也神清气爽。”言罢,赵彪解下腰带,扬手掷向我。
我步履踉跄,勉力扶住道旁歪脖老槐树,胸膛起伏剧烈,气息难续,
切齿而言道:“我谢你祖宗十八代!”“来人,帮陆大秀才体面。”我无力抵挡,
被三五大汉逮住,拉扯间绿袍被扯烂。“慢着!”“本少爷要他碎尸万段,南一块北一块,
不是东西,才报父仇。”陆胜不知何时,已骑枣红马在三十丈开外冒泡,保持安全距离。
我深深叹气,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命也,非吾之所能也…“你爹之死,乃祖宗显灵,
我说的。”一道沧桑之声裂空而来,只见一老人一瘸一拐,匆匆赶来。
“酒鬼爷爷…”我心下感动,不及多想,急忙挥手示意老人退避。哪怕你来了,能有什么用?
“老匹夫,还不速速滚远!”陆胜厉声喝斥道 。“全无礼义,不知教化。”老人摇首,
继而向前。陆胜兴致顿起,戏笑道:“吾本无礼之徒,安论礼仪之高低?”“爷的宝马,
撞他!”枣红马略懂人性,撒丫蹄子直撞老人,其势汹汹,非人力可御。“快跑啊!
”我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奋身疾冲,然终是迟了一步 。但见老人神色悠然,
探手遽捉马头,按地拭履,旋即如拎飞小鸡。他与它,人仰马翻。枣红马倒悬树杈,
挣扎嘶鸣。陆胜飞过小河直插沼泽,吱哇乱叫。老人拍手笑道:“只要功夫高,宝马擦破鞋。
”我彻底呆住,老人何时习得这般手段?早年尝闻,老人是外村人,幼时,为避仇家,
寄寓于此。少年时,意气风发,大包小包背井离乡,志在闯荡下。及年老体衰,两鬓染霜,
方一瘸一拐,归返故里,以度余生。曾记得,他八岁牧放十里坡,老人借问何处白马村,
我遥指白马山下。后来听黄花大娘说,他在路边栽树,做剪径营生,被人打断腿骨。
也有大娘称,他得仙人抚顶授习仙法,与人对赌时输掉一条腿。老人之事,版本众多,
彼时我已觉茫然。然而此世间有仙,却是真事。陆胜三叔便是其中,当年一招隔山打牛,
劈死河对岸的牛二郎。又听闻,县老爷更是一位老仙,指剑断河分江,
御女奔月…我自幼便有修仙梦,有次村上来仙师收徒,收了钱财与我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