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位皇子,六个伴读齐刷刷的跪在凤栖宫正殿,上首坐着的皇帝不怒自威,吓得几个世家子弟出身的伴读把头都低到了地上。
“说吧,怎么回事。”
夏以烈仗着得宠,丝毫不把自己打人放在心上,抢先开口就是恶人先告状。
“父皇,是夏以昼他先拿书砸我的!
我才还了下手。”
皇帝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身为皇子,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转而点名到:“小五,你来说。”
夏以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是,父皇。
哥哥们原先在讨论给明昭妹妹送生辰礼,是三哥先笑话二哥没有母妃也没有母家,定拿不出像样的礼物,言语间辱及故去的丽娘娘,二哥才拿书砸了三哥一下。
而后三哥气急,又是拿书砸二哥,又是出手打二哥的脸,然后……然后夫子就来了。”
“是这样的吗?
以昼?”
皇帝明知故问。
早在进殿之前,太监总管胡禄海就己经把在皇子所发生的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禀告给他了,他只是想看看,他是会如实说来,还是添油加醋,趁机让自己责罚三皇子。
“是儿臣先动的手。”
说完这句话,夏以昼以额触地,掩去一身死气,生在天家,寻死乃是大不敬。
当初他不明白,母妃明明三千宠爱在一身,却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如今他约莫有些懂了,哀莫大过心死,或许他原本也不该生到这世上来。
“父皇你听到了!
他说是他动的手,可不能怪我!”
呵,真是个蠢货,也配跟我称兄道弟,夏以烈抬头洋洋自得。
皇帝眯起眼睛,面无表情。
他还记得丽妃,那个容貌无双却对他不屑一顾的女人,他是天下之主,这普天之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
而她却一再挑衅他的权威,最后,不惜用死来逃离他,有用吗?
最后还不是葬在自己的妃陵。
而这个女人留下的遗物,是个活生生的孩子,这副性情,倒是像极了她,一样的倔强不服软,跟天子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枉为长子,不知兄友弟恭,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知道友爱弟弟,什么时候起来。”
“父皇!!!!
这明明是三哥他!!!”
夏以晖还想替自己的二哥说上几句,但上座的皇帝己经起身离去。
胡禄海赶紧摆手暗示他别再求情,贤妃娘娘的儿子,他也乐意结个善缘,给他提示,随后跟了出去。
夏以昼面不改色,好像被罚的不是他一样,低低回了句:“儿臣,遵旨。”
便起身去殿外跪着,背影挺拔,傲骨不折。
夏以烈站起来,一旁的陪读马上过来给他拍衣摆上的灰,他意得志满地抱臂。
“看吧,我早就说了父皇不会罚我,有我母妃在,他夏以昼拿什么跟我比?
就凭他那短命的母亲吗?
若不是好命进了宫,在外面怕是连京城的大门朝那边开都不知道吧!”
“三哥!
得饶人处且饶人!
毕竟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兄弟……谁跟他是兄弟,就连你,要不是有个正二品的中书令外祖,我都懒得跟你说话!”
说完大摇大摆的带着自己的陪读走了。
“你!!!”
夏以晖气不过,还想跟出去,被自己的两个伴读拉住。
“殿下,殿下莫要生气,三皇子殿下一向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谁不知道陛下看重骠骑大将军。
淑妃是大将军唯一的妹妹,而三皇子又是淑妃娘娘所出,咱们不好这时候触霉头,您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啊,殿下,您看二皇子殿下也不是避其锋芒,不敢与其相争,自己领了罚。”
夏以晖目光落在殿外跪得笔首的人身上,这两年,二哥被明里暗里的欺负过多少次,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
每次父皇不但不责罚三哥,反而对二哥训斥有加,母妃让自己多关照二哥,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夏以晖叹了口气,生在皇城,会有兄弟情谊吗?
夜幕降临,夏夜晚风徐徐带来一丝凉意。
跪了一个下午的夏以昼脸色苍白,身形有些摇摇欲坠,却依旧固执,规规矩矩的跪着,来往忙作的宫人,都小心避开这一处。
如果就这样死了的话,也算一件好事。
夏以昼昏昏沉沉的想着,如果真到了阴曹地府,他想问一问自己的母妃,为什么,不肯要他。
他原先也是有两个伴读的,家世不比夏以烈的伴读低,可母妃下葬还没一个月,他们就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退了伴读的身份。
皇子伴读岂是他们想退就能退的,可惜皇位上的人,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
真是可笑,他原本以为,自己多么幸福,有宠爱自己的的父皇和母妃,不过一夜之间,一切仿若镜花水月,他又想起那天,母妃僵冷的手,为什么,要生下他,又抛弃他……这时,一个像画里走出来的***娃娃歪头盯着他,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灿若繁星。
“你是谁呀?
沫沫没见过?”
稚嫩的童声响起。
夏以昼垂眸,并未言语,她没见过他,他却知道她,这个时辰还在凤栖宫的孩童,想必就是他最得宠的妹妹,明昭公主。
“这位是二皇子殿下,公主您的二哥。”
一旁伺候的婢女回话。
“你是哥哥!”
夏以沫有些高兴,蹲下去两只胖嘟嘟的手捧着夏以昼骨感的手,咿咿呀呀的说:“哥哥,哥哥,要吃饭饭。”
吃饭吗?
从小到大,即使是自己的母妃,也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母妃心里,或许也根本没有自己,只有内侍会按着规矩请他用膳。
而这两年,内侍也开始不用心当值,便再也没有人,问过他,有没有吃过饭。
夏以昼抬眸,那双黑压压的眼睛,第一次印出她的模样,也没抽回手,良久,他才回了一句:“哥哥不饿。”
声音是多时不进食水的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