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枯藤村,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被遗忘的坟茔。
阳光惨淡地涂抹在坍塌的土墙、歪斜的篱笆和枯死的藤蔓上,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添一层阴森。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陈腐的土腥味,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过太阳穴的突突声。
兴昇的左掌裹着撕下的道袍布条,渗出的血迹己经变成了暗褐色。
他站在老王头隔壁那间屋子的破败木门前,木门歪斜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腥甜和惊煞镜残留的灼痛,伸出未受伤的右手,用力一推。
“嘎吱——”令人牙酸的***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门轴大概早己朽烂,木门沉重地向内滑开,带起的气流卷动了门楣和墙角堆积的厚重蛛网。
灰尘簌簌落下,在惨淡的光线里飞舞。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食物***酸馊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只有门口透进的一方光亮。
借着这点光,兴昇看清了屋内:土炕塌了一半,几件辨不出颜色的破烂家什歪倒在墙角。
他的目光扫过灶台——炉膛里是冰冷的灰烬,但诡异的是,灰烬表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微弱的余温感。
灶沿上,放着半块啃食过的窝头,上面布满了狰狞的霉斑,黑绿交杂,像某种溃烂的皮肤。
有人在这里待过?
就在不久前?
这个念头刚升起,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冷骤然从背后袭来!
像一根淬了冰的针,狠狠刺向他的脊椎!
“嗡——!”
怀中的惊煞镜毫无征兆地爆发出骇人的灼烫!
那温度几乎要烧穿皮肉!
致命的警兆让兴昇头皮炸裂!
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猛地向前一个侧扑,身体蜷缩着,狠狠撞向角落!
“哐当!”
尘土飞扬。
他狼狈地摔进一个积满厚厚陈灰、早己废弃的空米缸里。
缸壁冰冷坚硬,撞得他肋骨生疼。
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骨头。
他屏住呼吸,强忍着咳嗽的冲动,小心翼翼地凑近米缸壁上一道手指宽的裂缝,向外窥视。
目光所及,正是他刚刚推开的那扇腐朽木门。
只见那扇门,此刻正被无数细密如发丝的黑色菌丝疯狂地缠绕、拉扯!
那些菌丝仿佛拥有生命,从门框、门槛、甚至门板的裂缝里疯狂滋生、蔓延,像无数黑色的蚯蚓在急速蠕动、交织!
木屑在无声中簌簌落下,门板上原本被他推开的裂缝、朽坏的地方,竟在这些黑色菌丝的蠕动拉扯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恢复!
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扇破败的木门,除了表面多了一层蠕动后留下的、油腻般的黑色光泽,竟己恢复如初!
严丝合缝地嵌在门框里,仿佛从未被推开过!
死寂,重新笼罩了小屋。
只有米缸里,兴昇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和惊煞镜依旧残留的、低沉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