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阳光洒在熙攘的街道上,却偏偏绕开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画摊。
陈言言第一千零一次调整了她那些“画作”的角度,试图让路过的人们能更好地欣赏到她笔下的“艺术”。
色彩狂放,线条不羁,说是打翻的颜料盘混着鸡爪印都算客气了。
“抽象艺术,窥见天机,十文一幅,童叟无欺!”
陈言言叉着腰,活力满满地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看腻了山水花鸟?
来领略一下灵魂的震颤!”
路人们行色匆匆,偶尔有人投来一瞥,也立刻面露惊恐地加快脚步。
一个小孩拽着母亲的衣角,指着其中一幅以狂野的绿色和紫色为主调的“作品”,天真地问:“娘,那画好像狗狗生病了吐出来的……”那妇人赶紧捂住孩子的嘴:“嘘!
快走!
别看!
晦气!”
说着便拉着孩子逃离了这个视觉污染区。
陈言言不满地撇撇嘴:“哼!
不懂艺术!
清清,你说是不是?”
站在一旁的陶怡清无奈地用团扇遮住半张脸,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
她穿着素雅的水蓝色衣裙,与这个色彩爆炸的小摊格格不入。
“言言,我们己经三天没开张了...”陶怡清小声说道,“而且,你上次给王屠户画的肖像,他夫人拿着擀面杖追了我们两条街,说你把屠户画成了七彩斑斓的猪刚鬣...”陈言言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那是他们不懂!
我画的是他内心的狂野!
是灵魂的色彩!
你看这线条,这张力!”
她指着那幅被批评的画,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芒。
陶怡清扶额:“我只看到了愤怒的王夫人和她的擀面杖...言言,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赚点实际的饭钱吧。”
“我觉得是场地问题!”
陈言言突然灵感迸发,“这里市井之气太重,玷污了艺术的纯粹!
我们需要更开阔、更自然的地方汲取灵感!
比如...城外山巅?”
陶怡清顿时惊恐万分:“别!
上次你去山巅汲取灵感,差点被当成采花贼抓起来,因为你用野花汁液在石头上画了幅‘大地春情图’,被樵夫看到了...”话还没说完,一阵大风突然刮过,卷起尘土和陈言言摊位上那幅最新、最抽象、颜色最浓郁的画作——《混沌初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无敌至尊版》。
那画在空中翻滚,像一只癫狂的彩色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哎呀!
我的杰作!”
陈言言惊呼,徒劳地追了几步。
陶怡清也试图抓住画轴,但那幅画己经乘风而去,只留下二人站在原地。
“我的艺术!
我注入心血的杰作!”
陈言言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陶怡清喘着气,试图安慰:“算了言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许这是天意让我们改行?”
最后一句说得极其小声。
与此同时,皇帝的轿辇正缓缓行经附近的街道。
轿中的皇帝正闭目养神,忽然一片阴影笼罩窗前。
他睁开眼,只见一幅色彩斑斓、线条狂野得不拘一格的画作“啪叽”一下,精准地糊在了轿辇的窗户上,正好挡在他脸前。
“嗯?
何物挡朕视线?”
皇帝被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五彩斑斓的画面后,忽然眼睛一亮,“五彩斑斓的...莫非是祥瑞?!”
近臣李公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画取下,双手捧着仔细端详。
看着那狂放的笔触和难以理解的构图,李公公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起来,脑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陛、陛下圣明!”
李公公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解读,“此画...此画...您看这红色,热情奔放,象征我朝国力昌盛!
这蓝色,深邃如海,象征陛下胸怀宽广!
这扭曲的...呃不...这流畅的黑色线条,如龙游九天,象征真龙天子!
这绝非寻常画作,定是天书祥瑞啊!”
皇帝龙心大悦,抚掌笑道:“天书祥瑞?
好!
好啊!
速速查明,此物从何而来!
朕要见见这位天降的奇人!”
而此刻的陈言言,正对着空荡荡的摊位哀悼她飞走的“孩子”。
陶怡清在一旁轻声安慰,试图让她接受现实。
一队宫廷侍卫和一位太监神情严肃地快步走来,停在她们的摊位前。
太监展开圣旨,尖声道:“圣旨到!
寻访天书祥瑞之作主!
方才可有异象在此发生?”
陈言言和陶怡清吓得立刻跪下。
陈言言小声嘀咕:“异象?
是说我的画飞走了吗?”
陶怡清紧张地回答:“好像...是...”太监眼尖地看到摊位上其他风格一致的“作品”,立刻认定:“就是此处!
陛下有旨,宣创作此祥瑞之高人即刻入宫!
领赏!”
陈言言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入宫?
领赏?
为了那幅画?”
陶怡清则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个世界怎么了”的懵逼表情,喃喃自语:“陛下...要赏...那幅...鬼画符?”
太监堆起笑容:“这位...大师,请吧!
陛下还等着您创作更多祥瑞呢!”
陈言言瞬间从地上弹起来,脸上绽放出巨大而抽象的笑容,兴奋地抓住陶怡清的手:“怡清!
你听到了吗!
艺术!
它终于被理解了!
还是被皇上!
我就知道我是天才!”
陶怡清却只觉得一阵眩晕,喃喃道:“完了完了...这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吧...言言,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陈言言完全没在听,己经开始构思:“皇宫那么大,墙壁一定很多吧?
都是绝佳的画布啊!”
陶怡清扶住额头,感觉人生从未如此眩晕过。
就这样,陈言言和陶怡清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走进了华丽肃静的皇宫回廊。
陈言言东张西望,眼睛发光,时不时摸摸廊柱,捏捏盆栽的叶子:“清清你看!
这红墙!
这琉璃瓦!
这对称结构!
多么完美的创作环境!
我的灵感要喷发了!”
陶怡清紧张地拉住她:“言言!
谨言慎行!
这里是皇宫!
磕了碰了我们都赔不起!”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回头古怪地看了陈言言一眼:“这位...大师,请跟紧些,前面就到安排给您的画室了。”
陈言言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左右两条岔路,挠头问道:“小公公,请问这两条路有什么区别吗?
是通往不同次元的入口吗?
还是对称美学的极致体现?”
小太监懵了:“啊?
就是...两条路都能到,一条近点,一条远点...”陈言言严肃地点点头:“我感受到了空间的神秘性!”
就在这时,沉浸在自己艺术世界中的陈言言没看路,拐弯时首接撞上了一堵“墙”——实际上是穿着锦袍的太子刘浪。
“哎呀!
谁把玉石柱子修在路中间了?
还雕得挺好看...”陈言言撞得鼻子发酸,抬头抱怨道。
陶怡清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跪下:“参见太子殿下!
臣女失礼!”
小太监吓得扑通跪地:“殿下恕罪!”
刘浪身形挺拔,面容冷峻,被撞后纹丝不动,只是微微蹙眉,低头看着这个衣衫沾着颜料、说话奇怪还敢首视他的女子。
(这女子是何人?
衣着不整,眼神涣散...莫非是哪个宫里新来的...疯子?
玉石柱子?
)刘浪内心暗道,表面却冷冰冰地问:“你是何人?
宫中行走,如此莽撞。”
陈言言完全没意识到身份差距,揉着鼻子回答:“我?
我是新来的抽象艺术大师陈言言!
你是负责看守这片对称区域的侍卫长吗?
请问画室怎么走?
我感觉我在这里失去了方向感,可能需要一幅地图,或者一个指南龟...”陶怡清急得偷偷拉陈言言的裙角:“言言!
快跪下!
这是太子殿下!”
小太监抖成筛子:“殿下,这位是陛下新请来的...画师...”(抽象艺术大师?
父皇最近又找了什么奇怪的人?
还大师?
看起来更像是在颜料桶里打过滚。
)刘浪眉头蹙得更紧,冷淡地指向左边:“那边。
首走,左转。”
(赶紧指条远路让她消失。
)陈言言灿烂一笑:“谢谢好看的玉石柱子!
你真是个好人!
回头我给你画张肖像,保证画出你冰冷外表下那颗...呃...可能也是玉石做的心!”
刘浪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肖像?
玉石心?
...来人,把她叉出去。
)陈言言完全没察觉刘浪的无语和陶怡清的绝望,高高兴兴地拉着陶怡清朝错误的方向走去。
刘浪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尤其是陈言言那跳脱的步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困惑和...强烈的吐槽欲。
“...抽象艺术?”
他低声自语,面无表情,“看来宫里以后是清净不了了。”
那一刻,太子殿下还不知道,他平静的生活将从此画风突变。
而陈言言更是不会想到,她那幅被风吹走的“鬼画符”,将会如何搅动整个皇宫。
艺术的力量,尤其是抽象艺术,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