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没响我就醒了。
不是自律，是他妈的压根没睡踏实。
旁边躺着个合法老婆，漂亮得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但碰一下跟要她命一样。
七年了，头两年还能有点热乎气，后来就彻底凉了，凉得跟停尸房似的。
我叫沈鉴，三十二岁，一家科技公司的 CEO。
外人眼里，我算成功人士了：年轻有为，住大平层，开豪车，老婆江晚晚是知名插画家，才貌双全。
我们俩站一块，就是人生赢家四个大字的活体广告。
赢个屁。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日子过得有多没劲。
每天像运行一套精密程序：起床、健身、吃营养师配的狗屁早餐、听助理林依依汇报日程、去公司卷那帮孙子、回家、面对一个比冰雕还冷的老婆、躺在一张两米八宽却感觉挤得慌的床上、失眠、循环。
就比如现在，我瞪着天花板上那盏贵得离谱但屁用没有的艺术吊灯，感觉心里头有团火，没处发，快把自己点着了。
旁边江晚晚呼吸均匀，睡得很沉，好像身边根本没我这个人。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松节油和颜料味儿，以前觉得挺好闻，现在只觉得呛鼻子，像是在时刻提醒我，她的世界我根本进不去。
憋屈。
***憋屈。
我猛地坐起来，床垫轻微晃动了一下，江晚晚几不可察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依旧没睁眼。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也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光线，倒了杯威士忌，没加冰，纯的。
烈酒烧过喉咙，像一道滚烫的熔线，稍微压下去那点莫名其妙的烦躁。
落地窗外是这个城市最贵的江景，灯火璀璨，看着就烧钱。
这是我当初买下这里的重要原因之一，现在看久了，也觉得就那么回事。
钱能买来很多东西，但买不来……买不来点活人气儿。
这房子大到能跑马，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敲得人心慌。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老子才三十二，不是六十二，这守活寡的日子谁爱过谁过去。
凭什么？我挣这么多钱，站这么高，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搂不着？这他妈不对等。
七点整，林依依准时出现。
这姑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能力强，话少，眼力见儿十足，就是有时候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好像有点同情，又好像有点别的什么，让人不太舒服。
她像往常一样汇报日程，语速平稳，条理清晰。
上午九点半，产品部迭代会议。十一点，约了启明的王总打高尔夫，谈下一轮的融资意向。下午三点，技术团队……
我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这些曾经能让我肾上腺素飙升的词汇，现在听着有点隔靴搔痒。
直到最后，她顿了顿，声音稍微低了半分，递过来一个加密数据板：
沈总，另外……您上周让我匿名咨询的，关于瑞士那个『亲密关系重塑计划』的资料，对方发过来了。
我接过数据板，冰冷的金属外壳激得我指尖一麻。
那边说，名额非常紧张，而且要求夫妻双方……深度参与，需要尽快决定。
林依依补充道，眼神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专业得无可挑剔，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深度参与？说得***文雅。
协议里那些条款我扫过一眼，何止是深度，简直是他妈的灵魂剥离再重组。
我抬起头，正好看见江晚晚从餐厅走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看起来就健康得令人发指的青绿色果汁。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在她脸上，皮肤白得透明，却没什么血色，像一尊精心保养却缺乏生气的瓷娃娃。
她看着我和林依依，看着林依依手里的数据板，眼神淡淡的，没什么焦点，好像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份与她毫无关系的普通合同，比如一份物业缴费单。
我心里那点刚被酒精压下去的邪火又噌地冒了上来，裹挟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行，都他妈装是吧？都觉得这日子能过是吧？
深度参与是吧。
好，很好。
今晚，就今晚，结婚七周年纪念日，老子给你送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我挥挥手让林依依先去准备车，手指紧紧攥着那枚数据板，边缘硌得掌心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