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数到第十根手指时，才惊觉认识周野已经十年了。春城的阳光透过机场落地窗洒下来，
周野正低头查看手机导航，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影子。路遥望着他出神，想起十七岁那年，
他也是这样站在教室门口，阳光为他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打车大概四十分钟。
”周野抬起头，恰好撞上路遥没来得及移开的目光。路遥感觉耳根发烫，
慌忙推着行李车向前走，“那快点吧，我饿了。”周野轻笑一声，自然地接过推车，
“十年了，你还是饿得这么快。”他们相识于高一开学第一天，同桌三年，
大学又在同一座城市。十年间，
他们陪伴彼此度过青春里所有重要时刻——高考放榜、初恋、失恋、毕业、第一份工作。
周野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候，像春城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出租车驶入城区，
路遥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忽然问：“为什么突然约我来春城？
”“公司派我来考察项目，想着你最近辞职有空，就一起吧。”周野语气平常，
路遥却注意到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酒店前台，
周野递上身份证：“两间房，谢谢。”路遥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她原以为周野会订一间双人房，或者至少会开玩笑地问一句“要不凑合一间省点钱”。
但他没有，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如同过去十年。放下行李后，
他们直奔城南小吃街。傍晚时分，霓虹初上，整条街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路遥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周野跟在她身后，笑着看她与摊主讨价还价。“这个好吃！
”路遥突然转身，将一块烤豆腐递到周野嘴边。周野愣了一下，低头咬住豆腐时，
嘴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两人同时僵住，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那边有米线！
”路遥率先打破沉默，抓起周野的手向前跑去。周野的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没有挣脱。
路遥的心跳得厉害。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主动牵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暖，
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那一瞬间，她忽然希望这条小吃街没有尽头。“你看，
像不像高中校门口那家？”周野指着一个小摊问。路遥望过去，果然看到卖糖油果子的摊位，
像极了他们高中时每天放学光顾的那家。那时候他们总是买一份分着吃，
周野总会把最大的一颗留给她。“老板，来一份。”周野已经掏出手机扫码。
金黄的糖油果子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周野用竹签插起一个，自然地递到路遥嘴边。
她低头咬住，糖丝粘在嘴角。“别动。”周野轻声说，用拇指轻轻擦去她唇角的糖渍。
动作太过亲昵，两人都怔住了。周野的手停留在半空，
路遥能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还烙印在皮肤上。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突然远去，
世界上只剩下彼此眼中的倒影。“周野，”路遥终于开口，声音微颤，“我们这样，
算什么呢？”周野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路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抽出自己的手，
勉强笑了笑：“吃饱了，回去吧。”回酒店的出租车里，两人各怀心事地望着窗外。
春城的夜景流光溢彩，却照不亮车内的沉默。路遥懊恼自己的冲动，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周野则一直盯着手机，眉头微蹙。到酒店后，他们互道晚安，各自回房。路遥洗了澡，
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手机亮起，是周野发来的消息：“睡了吗？”“还没。
”路遥回复得很快。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好几分钟，
却什么消息也没发来。路遥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十年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这样——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每次她觉得快要越过那条线时，
周野总会退后一步。或许他真的只把她当好朋友，所有的暧昧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门铃突然响了。透过猫眼，她看到周野站在门外。打开门，
周野直接递上手机屏幕：“你看。”那是一条编辑中的微信消息，收件人是她。内容很长，
路遥需要滑动几次才能看完。她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周野：“这是什么？
”“我原本打算明天再发的，”周野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等不及了。
”路遥低头仔细阅读那条消息：“遥遥，认识十年了，有些话再不说就晚了。
为什么带你来春城？因为公司外派我明年要去国外工作三年。临走前，
我必须告诉你——我喜欢你，不止是朋友的那种喜欢。从高中开始就是了。
记得高三那年你发烧请假，我翘课去看你吗？不是因为顺路；大二那个平安夜，
我跨过半座城市送苹果给你，不是因为‘刚好有多’；毕业后你失恋哭得稀里哗啦，
我放下重要会议赶去陪你，不是因为‘闲着没事’。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我爱你。
”“但我一直不敢说。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怕你不喜欢我，怕我们终究会分手。
于是拖了十年，拖到快要没有时间。”“今天你牵我的手时，我高兴得几乎要晕过去。
你问我我们算什么——现在我可以回答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是任何关系。
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告白，因为当面说，我恐怕会紧张得晕过去。”路遥读完，
抬起头时眼中已有泪光。周野紧张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你要去国外三年？
”这是她的第一个问题。周野愣了一下，点头：“下个月出发。
”“所以你是临走前才敢告白？”路遥的声音带着哭腔，“周野，你这个胆小鬼。
”周野苦笑：“是啊，我——”他的话被路遥的拥抱打断了。她踮起脚尖，
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周野僵了片刻，随后用力回抱她，
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所以你的答案是？”路遥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主动牵你的手吗？”周野摇头。“因为我也害怕。
怕你不喜欢我，怕说出来连朋友都没得做。”路遥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但我更怕错过。十年太长了，我不想再等另一个十年。”周野抬起她的脸，
轻轻吻去她的泪水：“那我们不要再等了。”月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
为他们镀上一层银边。十年来的每一个瞬间在这一刻重叠——课桌下不经意相触的手指，
生日时精心准备的礼物，深夜电话里的轻声安慰，还有无数次欲言又止的沉默。
所有的等待与犹豫，都在这个春城的夜晚化为一个简单的微信消息，和彼此眼中清晰的答案。
周野抵着路遥的额头，轻声说：“其实我改签了机票。”“什么机票？
”“原本是后天回去的机票。我改到了两周后。”周野不好意思地笑了，
“本来打算用这两周时间慢慢暗示，看你是否也喜欢我。没想到第一天就全盘托出了。
”路遥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还好我说了，不然等你暗示，恐怕又要十年。”两人相视而笑，
十年来第一次，眼中没有任何犹豫与保留。春城的夜风温柔地穿过走廊，
带来远处小吃的香气和隐约的欢笑声。路遥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经过漫长等待后，
终于尝到的，甜蜜的滋味。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路遥靠在周野胸前，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这十年来的所有忐忑都在这一刻安定下来。“所以，”她抬起头，
眼睛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已盈满笑意，“你原本的计划是怎样的？”周野耳根微红，
难得露出几分窘迫：“前两天先在春城各处转转，假装很自然地一起拍照，牵手，
然后在第四天去滇池看海鸥时，试着...吻你。”路遥噗嗤笑出声：“周先生，
你的‘自然’计划听起来一点都不自然。”“那你呢？”周野低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