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人丁稀薄，沈碧华和己故的魏烟的祖父，忙活了半辈子只得了魏铮一个孩子。
后来沈碧华为了香火在魏铮成婚后不久，就又帮他纳了一房侧室，就是王婉。
入府第二年她便生下了魏如月，后来又生了魏如霜和魏宣青——魏家唯一的男丁。
她虽出身商贾，沈碧华却念着她为魏家开枝散叶的功劳，没嫌弃她的身份。
自魏烟的母亲死后，便将魏府交给她打理。
王婉在府内也渐渐得了势。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因一个小辈被这般训斥，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魏如霜赶紧解释道：“祖母，是大姐刚回来，娘还没来及准备……”沈碧华心知肚明，冷冷哼了一声。
“烟儿，祖母带你进屋去。”
“这……这是什么东西？！”
沈碧华一眼瞥见旁边那个满身泥泞脏乱不堪的“乞丐”，“谁把这等腌臜秽物弄进府的？！
还不快给我扔出去！”
王婉赶紧说道：“母亲，这是烟儿遵照遗命捡……带回来的夫婿啊！”
“遗命？”
沈碧华看向魏烟，不可思议道：“烟儿，你爹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犯糊涂？”
“我魏家嫡亲的大小姐，金尊玉贵，怎么能配与这乞丐？
简首荒唐！”
“来人！
把这个腌臜不堪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沈碧华知道这遗命，这是儿子临死前亲自交到她手上的。
原本她气的想要撕了，可王婉悲痛劝阻，说老爷遗命无论如何都得让大小姐回来看一眼。
“母亲息怒！
您千万保重身子！”
王婉急忙上前搀扶，一副深明大义，“烟儿也是一片孝心……”沈碧华冷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没老眼昏花到那种程度！”
她一把拉住魏烟，“跟祖母走，祖母有话跟你说。”
“先把你身上这湿衣服换了，千万不要受了风寒！”
她最后又扫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肮脏不堪的乞丐，“把他给我扔出去，放在灵前，你们是想让铮儿不得安宁吗？”
说完，她一把将魏烟拉走。
沈碧华最后让人把“乞丐”扔出去的命令，还是被王婉拦了下来。
“乞丐”被关进了柴房。
这个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
宾客散尽。
王婉揉着刺痛的额角，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此时，她终于想起自己的儿子。
爹死了，不在灵前尽孝，又跑出去鬼混？！
幸好今日有魏烟在，那些吊唁宾客才没想到去挑他这个儿子的理儿。
此时，一个家丁跑来，支支吾吾的对她说道：“公子他，上午在千金坊欠了宁安侯府秦小侯爷……整整五千两银子……人……人被侯府扣下了！”
王婉眼前一黑，“混账东西！
他爹还没入土！
他竟敢……竟敢……备车，去侯府！”
“娘，我和秦小侯爷有些交情，我去说说。”
魏如月急道。
——房间内。
魏烟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裳。
料子质地上乘，却并不显得华贵，只衬得她清丽出尘。
沈碧华握着魏烟的手，眼泪滑落。
儿子忽然病逝，最疼爱的孙女好不容易回来，却一进门就受到了了王婉的为难。
淋了一身雨不说，还捡了个乞丐当赘婿。
这叫什么事儿啊！
“瘦了……也高了……都怪你爹那个顽固，偏要送你上山学什么剑。”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山上清苦，定是吃了不少苦头……”魏烟上次见祖母是三年前。
那时的她端坐高堂，仪态雍容，不失威严，偌大的魏家在她的操持下井井有条。
此时却一脸疲态，像是瞬间老了十年，变得脆弱柔软。
几缕银色的碎发飘在鬓边，双眼也蒙着一层灰暗……魏烟忍不住将手伸向那几缕银发，想要抚平。
“祖母，这些年，师父对我很照顾，我很好。”
一句话，又惹的沈碧华失声痛哭，痛骂儿子不孝，让她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魏烟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这次回来，她不会再离开了。
等哭过一阵，沈碧华抬起泪眼，“烟儿，你刚才是怀疑王婉她害了你父亲吗？”
魏烟摇头，“不是。”
沈碧华一愣，“那你为何冲她拔剑？”
魏烟说道：“我只是想问她父亲是怎么死的，可她带着两个妹妹一首在哭，根本不回答我的话。”
“就……就因为这个？”
“嗯。”
魏烟点头。
沈碧华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孙女在山上待的太久，似乎不谙世事。
王婉不是她的生母，不喜欢她也很正常。
性子刻薄，眼皮子浅，贪图府里的东西，为了两个女儿想压着魏烟，这也说的过去。
可再怎样，也不敢做出那等丧尽天良，谋害亲夫的事情。
“你爹他……是病死的。”
“那病来得凶险，大夫都束手无策……王婉虽是侧室，但那些日子，衣不解带地伺候在床前，喂药擦身，也算尽了心了。”
“你两个妹妹，如月如霜，是被她惯坏了。”
魏烟轻轻点头，“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开棺？”
沈碧华又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真有蹊跷？”
她相信孙女的本事，若真是她瞧出有异常，那就是真的有问题。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淅淅沥沥地。
父亲是中毒而死。
但祖母年事己高，再经不起再多的波折。
魏烟换上极其自然的语气，“没有。”
沈碧华拍着她的手背瞧着她，似乎也没瞧出什么问题。
或许就是她在山上待久了，生了个百无禁忌的古怪性子。
魏烟疑惑问，“祖母，孙女是不是不应该对王姨娘拔剑？”
沈碧华皱了下眉，随即又释然，“虽是不对，但你一回来她就欺负你，她也活该！”
“欺负我？”
魏烟反问。
沈碧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一旁的侍奉婆子芸姑缓声道：“大小姐……”她又看向沈碧华，见她没有阻止，这才继续说道：“老爷的遗命的确不假，可你知道，一个护军之女招赘一个乞丐入府，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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