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内,祁老太刻薄的嘲讽声还在回荡,祁宝珠鄙夷的眼神也毫不掩饰。
陈知衍对祁老太祖孙的辱骂置若罔闻,他缓缓走进屋内,步伐虽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压迫感,让原本气焰嚣张的祁老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祁家祖母,”陈知衍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病弱的沙哑,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洛云和洛川,今日我要带走。”
“什么?!”
祁老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哪天就咽气的病秧子,也敢来管我老祁家的事?
带走?
你凭什么带走?
她们生是祁家的人,死是祁家的鬼!”
祁宝珠也帮腔道:“就是!
祁洛云这个扫把星,克死爹娘,连累大哥生死不明,也就清水村那死了三个老婆的屠夫不嫌弃,愿意出五两银子娶她当填房!
奶己经答应人家了!”
祁洛云眼神一冷,抱着弟弟的手臂紧了紧。
清水村屠夫?
五两银子?
这老虔婆是真不把原主当人看!
陈知衍仿佛没听见祁宝珠的话,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折叠整齐的文书。
他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展开。
文书最上方,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清晰可见——婚书!
更引人注目的是,婚书末尾,赫然盖着一枚鲜红的官府大印!
“凭此。”
陈知衍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此乃洛阳兄从军前,所立我与阿云的婚书,上有官府印鉴为凭。
祁洛云,是我陈知衍未过门的妻子。
今日,我便是来接她归家。”
“轰——” 祁老太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婚书上的官印,像是见了鬼。
祁宝珠也傻眼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官府的印!
这可不是能随便伪造的东西!
祁洛云也愣住了。
婚书?
原主记忆里完全没有这回事!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病弱邻居,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这信息量有点大!
她下意识地看向陈知衍,对方也正看着她,似乎……带着一丝安抚?
“不!
不可能!”
祁老太猛地反应过来,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起来,“天杀的陈知衍啊!
你想拐带我家孙女!
没天理了啊!
我可怜的孙女儿,就要被这病痨鬼骗走了啊!
大家快来看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陈知衍的反应,见他无动于衷,干脆从地上爬起来:“想带走祁洛云?
行!
拿一百两银子聘礼来!
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否则,我明天就把她捆了送到清水村屠夫家去!
至于祁洛川——”她恶狠狠地指向祁洛云怀里的孩子,“祁洛阳充军己经死在外边了,三房独剩这么一个香火,断没有跟着姐姐出嫁的道理!
他必须留在祁家!”
一百两银子!
祁宝珠听得眼睛都亮了,贪婪地盯着陈知衍,仿佛在看一座金山。
祁洛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这陈知衍一看就被不像有那么多银子的人,即便有也应当留给自己,毕竟他那病弱的身子……总之,断没有为了他们姐弟将自己陷入困境的道理。
就在祁洛云快速翻找脑中的记忆,想要从中寻得对策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道目光看向自己。
陈知衍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祁洛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轻轻拍着祁洛川的背安抚,然后抬起头,目光如冰刃般射向撒泼打滚的祁老太,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股穿透力:“奶,您口口声声说洛川是祁家的独苗香火?
那好,我问您几个问题。”
她不给祁老太反应的时间,语速清晰而快速:“第一,我爹娘在世时,您以‘孝敬’之名,将我爹上山打猎得的银子拿走大半,逼着我娘白天黑夜的做秀活,您认是不认?”
“第二,我大哥祁洛阳为国征战,生死未卜,朝廷若有抚恤,按律应由我和洛川所有。
您今日抢我玉佩,明日是否就要强占抚恤?”
“第三,您要将洛川留在祁家,可以!
您敢发誓若是祁家不管是谁,若是薄待洛川半分, 您就—— 天 !
打!
雷!
劈!
不!
得!
好!
死!”
祁洛云步步紧逼,尤其说完最后几个字时,更是吓得祁老太一***跌坐在地。
而后她抱着祁洛川,走到陈知衍身边,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婚书,然后转向祁老太,斩钉截铁地说道:“婚书在此,官府为证。
我祁洛云今日便随陈知衍离开。
至于洛川——”她低头,温柔地擦去小包子脸上的泪痕,声音异常坚定地说:“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如今爹娘、兄长均不在,那便是长姐如母,只要我祁洛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他离开我身边!
您想强留?”
祁洛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可以!
那我们就去县衙,请县太爷评评理!
我倒要看看,是您这强占孙女玉佩、还要将我姐弟卖了换钱的祖母占理,还是我这手持婚书、有官府作保、要带走亲弟的长姐占理!”
“再去李家问问,是不是他家娶的新妇,非得抢了堂姐亡母的遗物才能入门?”
“顺便请竹里书院的山长也来听听!
您那宝贝孙子祁宝宏每月二两银子的束脩,是逼着三叔不顾死活上山打猎,逼着婶娘白天黑夜的刺绣换来的,这样的人可配说自己是竹里书院的学子,可能成为大锦朝的父母官!”
祁老太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连哭嚎都忘了,若是她孙儿宝宏的科举之路被小***搅黄了,她做鬼都不会放过祁洛云!
陈知衍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祁家祖母,婚书在此,洛云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洛川自然随姐姐一同归家。
至于您说的聘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祁老太惨白的脸,“待我与洛云成婚之日,自会按礼数奉上。
如若您再阻拦,那我们这就去县衙分辨一二!”
事己至此,祁老太也不敢再胡搅蛮缠。
就在祁洛云以为事情要成了的时候,祁老太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