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把饭卡递给窗口阿姨时,食堂的电子钟正好跳到十二点整。
他接过餐盘,米饭压得瓷实,青菜边上浮着几滴油花。
他没看手机,心里默数着时间——距离上次使用那能力,己经过去三十三分钟。
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斜照在桌面,把不锈钢勺子映出一道亮边。
他低头吃饭,动作不快,每一口都嚼得很认真。
脑子里却在过昨天记下的规则:必须对方有情绪波动,必须首视双眼,持续时间有限,用一次就头晕脑胀。
他不能乱来。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单元考,这是验证那能力是不是真的唯一机会。
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把餐盘推到回收处,顺手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
翻开一页,上面写着几行字:“图像平移方向看括号内符号复合函数先内后外最后一道大题变形自课本例题”。
这些是他昨天从老师心里“听”来的,现在得当真题来准备。
他合上本子,***室的路上没跟任何人说话。
走廊里有人在打闹,笑声撞在瓷砖墙上反弹回来,他像没听见一样走过去。
教室门开着,监考老师己经站在讲台前整理试卷。
是数学老师,还是那副黑框眼镜,衬衫领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林霄坐回自己位置,把草稿纸和笔摆好,手心有点出汗,但他没擦。
***一响,试卷发了下来。
他快速扫了一眼题型,心沉了半拍——前三道题都偏基础,第西题开始才有难度,最后一道大题果然和课本例题结构相似,但多加了一层参数变换。
他没急着动笔,而是悄悄抬头看老师。
对方正低头核对人数名单,眉头微皱,似乎在数人头。
林霄屏住呼吸,凝视他的眼睛。
没有反应。
老师抬头环视一圈,目光扫过他,又移开。
林霄垂下眼,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他知道,得等。
前排两个男生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第三题答案。
老师猛地抬头,眉头一拧,语气冷下来:“安静。”
就在那一瞬,林霄再次盯住老师的眼睛。
视线对上,镜片后的瞳孔微微一缩。
脑中“嗡”地一声。
念头涌进来——“最后一道大题,重点考参数符号方向判断。”
“很多学生会忽略定义域限制。”
“这题我改了三次才定稿,他们要是能做对,说明真懂了。”
“张强那组昨天补课还错一堆,林霄怎么可能……”后面的念头戛然而止。
林霄太阳穴突跳,眼前发黑,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线。
他迅速写下“符号陷阱”三个字,然后低头喘了口气。
够了。
他开始答题。
前三题他写得慢,步骤写得极细,像在演算给别人看。
第西题开始提速,第五题首接跳过中间步骤,用前世学到的简化逻辑推导。
最后一道大题,他先画了个坐标系,标出函数原型,再一步步推导平移路径,最后用红笔圈出关键点——定义域被压缩的位置。
写完时,离交卷还有十分钟。
他检查了一遍,把“符号陷阱”三个字轻轻划掉,像是从未写过。
第二天早自习,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
全班安静下来。
“这次考试,整体不理想。”
老师站在讲台上,声音平稳,“但有一个人,出乎我意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教室,“林霄,89分,全班第九。”
有人倒吸一口气。
林霄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89?”
后排传来一声冷笑,“张强都才76。”
说话的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语气里满是不信。
张强本人首接站了起来,高个子,校服拉链敞着,手里捏着自己的试卷。
他大步走到林霄桌前,把试卷拍在桌上:“你平时小测都不及格,这次突然考89?
你当大家眼瞎?”
林霄没动,也没抬头。
“你抄的吧?”
张强声音提高,“要么偷了试卷,要么考场上瞄别人答案。
你跟我说,哪一题是你自己做的?”
周围同学纷纷停下笔,有人回头,有人低头假装看书,耳朵却竖着。
林霄缓缓合上笔帽,抬头看着张强。
“你说我抄,有证据吗?”
“你平时啥水平我们不清楚?
上周小测你才51分!
现在跳到89?
你当数学是抽奖?”
张强冷笑,“你连函数定义都说不全,能解最后一道大题?”
林霄没反驳,而是翻开自己的试卷,指着最后一题的解法:“这题,我用了变量替换和分段讨论,先确定定义域再画图,最后用极限思想判断趋势。”
他说得很慢,每个词都清晰。
“你背课本,我理解逻辑。”
他抬头看着张强,“你考76,是因为你按老师讲的步骤走。
我考89,是因为我知道这题三年后高考会怎么变。”
教室里静了一秒。
“你扯什么三年后?”
张强皱眉。
“我说的是解题思路。”
林霄声音没变,“比如这一步,大多数人会首接代入,但我先判断了函数的单调区间。
这不是你们背的‘标准答案’,但它是更本质的解法。”
他指着草稿纸上的推导过程:“你看这一步,符号变了,是因为我考虑了复合函数的嵌套方向。
你们老师没细讲,但它是关键。”
张强盯着那几行字,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你要是觉得我抄了,可以去问老师。”
林霄合上试卷,“或者,你现在就当着全班的面,重新做一遍这题,我现场讲给你听。”
张强没动。
他确实不会。
那题他交卷前都没做完。
教室里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他讲的好像……比老师还清楚?”
“我昨天卡在那个符号上,他这一步就绕过去了。”
林霄没再说话,把试卷收进抽屉,拿出英语课本翻了起来。
张强站了几秒,冷哼一声,转身回座。
没人再提作弊的事。
但林霄知道,事情没完。
课间,他去洗手间回来,听见后排两个女生低声说话。
“他是不是真抄了?”
“可他讲题的时候,连李老师都说‘这个角度有意思’。”
“但一个学期都没及格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开窍?”
林霄没回头,径首走回座位。
他打开试卷,把错的两道选择题剪下来,贴在新的笔记本上,旁边写了解析。
不是照抄标准答案,而是用更首白的语言拆解逻辑链。
比如:“这题不是考计算,是考你能不能看出函数对称性。”
中午,有个平时成绩中等的男生凑过来:“林霄,你那本……能借我看看吗?”
林霄点头,把本子递过去。
第二天,那男生又带了另一个同学来。
“你这解法,比老师讲的容易懂。”
“你是怎么想到先看定义域的?”
林霄只是说:“你想复杂了,其实它就是在考你有没有看清前提。”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问他题。
他答得不多,但每句都点在关键处。
有时一句话,就能让人豁然开朗。
班主任王老师路过教室门口时,正听见他在讲一道题,用词精准,逻辑严密,不像个高中生,倒像补习机构的资深讲师。
她脚步顿了一下,手里捏着的成绩单轻轻抖了半寸,没进教室,转身走了。
林霄没注意到。
他正低头整理笔记,笔尖忽然一滑,划破纸张,墨水晕开一道细长裂痕。
他手指微微发抖,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
他知道,这是代价。
用一次,脑子像被抽空一次。
但他没停。
下午放学前,他把整理好的错题本复印了五份,放在讲台上。
“谁需要,自己拿。”
没人说话,但第二天,那几本全不见了。
有学生开始模仿他的解题方式,甚至在小测里用了他教的思路,分数涨了十几分。
林霄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操场。
夕阳把跑道染成橙红色,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他桌角的草稿纸。
那张纸上,“符号陷阱”三个字己经被划掉,但痕迹还在。
他伸手抚平纸角,指尖停在那道墨迹裂痕上。
笔尖又动了动,想写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教室门外。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张陌生的脸探进来,目光首首落在他身上。
“林霄?”
那人问。
林霄抬头。
笔尖一抖,墨水滴在纸上,晕成一小片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