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灯管在便利店天花板上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在空气里蔓延。
凯恩把最后一口红烧牛肉泡面吸进嘴里时,舌头上残留的工业香精味还没散去,墙上的液晶电视突然被紧急插播的新闻画面占据。
画面里的记者举着话筒,防风罩在狂风中剧烈抖动,她的声音在呼啸的警笛声中抖得像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带着被撕裂的颤音:“本市近日连续发生多起不明原因袭击事件,受害者表现出强烈攻击性…… 专家推测可能与新型狂犬病病毒有关……”凯恩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的油渍,指尖在遥控器上悬停了两秒。
屏幕右下角跳动的红色警报图标晃得人眼晕,那抹刺目的红像滴在雪地里的血,让他莫名烦躁。
去他妈的新闻,不如换成昨晚没看完的游戏首播回放 —— 至少在虚拟世界里,死亡不过是重生的倒计时。
玻璃门外的街道上,一辆救护车尖叫着掠过,红蓝交替的灯光在货架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照亮了角落里积灰的避孕套和过期三天的三明治。
三明治包装上的日期被湿气晕开,像一张模糊的死亡通知书。
凯恩盯着那片水渍发怔,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寒意。
“叮铃 ——”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起,尖锐的金属声像冰锥扎进耳膜。
凯恩条件反射地挺首脊背,手在柜台下的应急按钮上虚按了一下 —— 这是老板教的,遇到抢劫就按这个。
进来的是住在隔壁楼的老王,往常总爱拎着瓶二锅头来买花生的男人,此刻却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如虬龙,攥着购物篮的指节泛白得像要断裂。
“给我拿两箱矿泉水,要冰的。”
他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个字都带着铁锈的味道。
凯恩注意到他的喉结在剧烈滚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转身去冰柜取水时,背后传来的沉重喘息声让凯恩的动作顿了顿。
那声音不像人类的呼吸,更像破旧风箱在拉动,带着令人牙酸的嘶鸣。
他握着冰柜把手的指节开始发白,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种原始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
回头的瞬间,他看见老王正死死盯着货架上的火腿肠,浑浊的眼球里像是蒙着层血雾。
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让空气都粘稠起来,涎水顺着嘴角滴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砸出细小的水花。
“王哥?”
凯恩试探着喊了一声,尾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对方猛地转过头,眼球上布满蛛网状的红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像某种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模样。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饥饿。
“水……” 老王的手指痉挛着指向冰柜,指甲缝里还沾着干涸的泥垢。
凯恩慌忙把水搬出来扫码,收款机 “嘀” 的一声响起时,玻璃门外突然炸开女人的尖叫。
那声音凄厉得像被活生生剥皮,凯恩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蕾丝睡衣的女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她的睡衣背后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在白色布料上洇成妖艳的红,像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罂粟。
紧随其后的是个男人,双臂僵首地前伸,步伐蹒跚却速度惊人,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沾着血丝的牙齿。
他的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跑一步都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嗒声。
“怪物!
有怪物!”
女人的尖叫戛然而止,被一阵模糊的咀嚼声取代。
那声音透过玻璃传进来,像有人在耳边啃咬骨头,凯恩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缩成一团。
他下意识地后退,后腰撞到货架,几包薯片哗啦散落一地,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便利店里格外刺耳。
老王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那声音从喉咙深处滚出来,带着湿漉漉的腥气。
凯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指甲在胳膊上划出三道血痕,疼得他倒吸冷气。
血珠争先恐后地从伤口里涌出来,顺着皮肤滑进袖口。
“操!”
凯恩猛地推开他,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炸开。
老王重重撞在货架上,几瓶酱油摔在地上,深褐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身。
但他像是毫无痛感,甚至没低头看一眼,再次嘶吼着扑来,涎水甩在凯恩脸上,带着铁锈和***的味道。
凯恩抓起柜台上的啤酒瓶,瓶身的冰凉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老王那张扭曲的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玻璃碎裂的脆响中,老王踉跄着后退两步,额头上流下的血混着浑浊的液体糊住了眼睛,却依旧挥舞着手臂向前蹒跚,喉咙里的嘶吼从未停止。
街道上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像被点燃的鞭炮,一串接着一串。
警笛声变得密集而绝望,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威严,更像是濒死者的哀嚎。
凯恩连滚带爬地冲出便利店,反手锁上门时,玻璃门被震得嗡嗡作响。
他看见老王正用头疯狂撞击着玻璃,额头撞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停歇,碎玻璃混着血粘在脸上,像某种恐怖的面具。
骑上停在门口的共享单车时,他的腿还在发软,蹬得链条咯咯作响,像随时会断裂。
后视镜里,便利店的灯光下,越来越多的人影在街道上游荡。
他们动作僵硬,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摆动,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 那是他住的出租楼的方向。
凯恩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对门的张奶奶说要给孙子熬排骨汤。
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力蹬车的动作变得疯狂起来,风声在耳边呼啸,却盖不住身后越来越近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