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开始。
00:09:59黑暗像一块浸透冷水的厚布，一下子裹住凌晚音的肩。
她没急着迈步，而是先让瞳孔习惯漆黑——三秒。
足够把走廊的轮廓从墨色里抠出来：剥落的墙皮、弯折的消防栓、半脱落的“安全出口”标识，绿漆在黑暗里泛着溃烂的荧光。
她数着心跳，每一下都在耳膜里敲出钝重的回响，像有人在胸腔里挥舞橡胶锤。
凌晚音低低地笑了一声，把审判之刃反握，刀背贴着小臂滑过。
系统分裂出去的光电还未归来，耳道只剩沙沙的电流，像雪夜踩断枯枝的脆响。
她不需要导航——雾线留在皮肤下的刺痛正指路，黑红丝线在血管里一牵一扯，把她往西楼西侧拖。
那里，红灯罩的灯泡正一颤一颤，像溃烂心脏的最后一次搏动。
00:09:40楼梯间铁门半掩，门缝透出一线暗红。
她用鞋尖抵住门板，缓缓推开，老旧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
一股潮湿霉味扑面而来，混着廉价消毒水、粉笔灰、少年身上业瘴放出的腐烂味——以及，藏在最底层的、几乎被漂洗干净的血腥味。
凌晚音深吸一口气，把血腥味压进肺里，像 smokers 深吸最后一支烟，随后缓缓吐出：“找到你了。”
她抬步上楼，一步一阶，鞋跟敲在水泥台阶上，清脆声线在密闭楼梯间里来回折射，最后叠成一条长长的回声，像有人在黑暗里亦步亦趋。
西楼走廊尽头，那盏罩着红色塑料壳的灯忽然闪了几下，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哀鸣，像被掐住脖子的鸟。
灯光骤灭。
黑暗里，少年人的呼吸声终于暴露——急促的像把玻璃珠倒进铁皮盒，哗啦啦乱撞。
凌晚音停在距离灯光三米的地方，手腕一转，刀背贴着小臂滑到指缝，寒光在指尖一闪而逝。
“点名时间到。”
她扬起下巴，声音脆生生的，却像冬夜第一场雪落进衣领，“——是、谁，把同学反锁在储物柜，灌了两罐干粉灭火器？”
黑暗里，呼吸声猛地一滞，随即更急促地乱撞，像被戳破的气球西处乱窜。
“别慌，”凌晚音低笑，脚步轻移，鞋跟“哒”一声落定，“我不杀你。”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对方的耳廓送进去：“我只是想让你——永远记得储物柜里的空气是什么味道。”
话音落地，她抬手，刀背在黑暗里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精准地、无声地，落在少年后颈的第七节颈椎。
少年甚至来不及尖叫，双膝便软了下去，像被抽掉骨头的蛇，瘫倒在走廊中央。
凌晚音单膝蹲下，左手掐住少年下颌，迫使他仰起脸；右手审判之刃一转，刀尖抵住他眉心，轻轻压出一粒血珠。
“听，”她侧耳，仿佛在欣赏某段无声交响乐，“听见柜门被拍得咚咚响了吗？
听见干粉灌进喉咙的‘咔啦’声了吗？”
少年瞳孔扩散，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不记得？
没关系。”
凌晚音笑得温柔，刀尖却毫不留情地向下划，一线血痕顺着鼻梁一路爬到唇缝，“我会帮你，一点点、一滴滴，全想起来。”
她松开手，少年像破布娃娃一样瘫软，额头抵住地面。
凌晚音起身，抬脚跨过他，鞋跟“哒”一声落地，像给这段小插曲画上句号。
她继续朝走廊深处走，背影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唯有刀背在指间偶尔闪出的寒光，像深海里转瞬即逝的磷光。
空间里，电流声忽然跳动，系统低哑的嗓音夹杂嘈杂回归：“主人，找到第二个目标——美术教室，正在焚烧画稿毁灭证据。”
凌晚音“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却冷得渗人：“让他烧，灰烬也是证据。”
“对了，他，丢进去。”
她指了指身后那瘫人，戏谑的跟系统说道。
她抬腕，表盘冷光闪现——00:09:07。
时间还很长，足够她把所有罪人串成一条糖葫芦，再慢慢品尝。
倒计时仍在继续。
黑暗里，少年痛苦的干呕声被风吹散，像破掉的笛子，再也吹不出完整的音调。
而凌晚音的高跟鞋声，己稳稳停在美术教室门口。
她抬手，刀背轻敲门板——咚、咚、咚。
“开门，”她轻声说，声音轻快的像跳动的音符，“查寝。”
门内，火焰噼啪作响，画稿燃烧的灰烬在空气里旋转，像一场黑色的雪。
凌晚音低头，舔了舔唇上的血珠，尝到铁锈与灰烬混合的味道。
她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