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一步一跪,直到凌贵人原谅。
李钰桐麻木地拖着往前一步,抬起头时,眼前出现了相挽着的柳柏远和凌妙霜。
“你知错了吗?”一身黄袍的男人声音比雪还冷。
李钰桐苍白的嘴紧抿着,却猛然听见凌妙霜柔柔地提起唯一侍女秋月还锁在地牢。
抬起手重重地扇在自己脸上,李钰桐削瘦的脊背挺直,一字字地说:“我错了。”
一下又一下,直到冻得僵硬的脸颊泛起红肿,浮现青紫。
凌妙霜这才满意,拉着柳柏远离开。
脚下却毫不留情地以几乎压断的力道踩在李钰桐的手上。
男人斜了一眼,未置一词。
渗出的血将雪地染的触目惊心,李钰桐终究是体力不支,失去意识。
混沌间,眼前仿佛出现了曾经那个满心眼里只有她的少年。
十年前,她是齐国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柳柏远是燕国送来的质子。
他们朝夕相处,两情相悦,曾许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然而就在大婚那日,燕国军队将京城包围。
皇宫上下五千人尽数被杀,血流成河。
国破家亡的李钰桐穿着被血浸然的大红喜服,被柳柏远强压回到燕国。
坐上了仇国的皇后之位。
她割腕,吞药,夜逃,装疯,用尽所有寻死觅活的办法,只想逃离这陌生的宫墙。
却通通被柳柏远拦下,而后铁链拴脖,囚禁于榻。
李钰桐没有办法做任何事,只有每夜被柳柏远压着强硬地无度索取。
男人看得到她被链子压出血痕淤青的脖颈,感受得到她屈辱的眼泪,听得到她绝望沙哑的声音哀求着:“你放过我行吗?你像杀我父母那样杀了我吧......”却只是抱着她,吻着她,偏执地喃喃:“说过永不分离,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妻......”正当李钰桐麻木地以为这辈子都将这样度过时。
凌妙霜被送进了后宫。
她天真烂漫,明媚得任谁见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
后宫被各家塞进那么些美人,柳柏远连看都不看。
却偏偏入蛊般,毫不吝啬地宠爱凌妙霜。
给她的吃穿用度用最高规格,夜夜翻牌去她寝宫,一句话便提拔凌家父兄官职。
甚至为了她,特设霜元节,点燃三千明灯大办庆典,京城彻夜明亮热闹不息。
引得民间百姓盛传“柏霜之好”的美称。
某日柳柏远醉酒,错走进李钰桐的寝宫。
他将她压在床榻之上,炽热的呼吸打在女人的颈侧。
李钰桐挣扎战栗,耳边却听见男人沙哑含糊的声音说着:“霜儿......”原来是将她认错了。
刹那间,不知干涸了多久的眼角蓦地掉下一滴泪。
霜儿。
曾几何时,柳柏远也叫她桐儿。
恍然醒来,李钰桐感受到脸颊侧边有指腹摩挲。
她睁开眼,见到柳柏远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地收回手。
依旧是那副冰冷睥睨的模样,令李钰桐从梦境中瞬间清醒。
“陛下还有事吗?”李钰桐浑身的骨头都还泛着疼,很轻地说,“还需要惩罚我做什么,给凌贵人赔罪?”柳柏远的表情似乎更阴沉,几秒后冷哼一声。
“她脾气好,大度,你以为都和你一样记着那些仇吗?”李钰桐垂着眼睫,听懂他的讽刺,嘴角竟很小地笑了一下。
脑海中蓦地浮现那个清朗的声音。
“十日后戌时,淮安宴上失火后,你趁乱到后花园墙角榕树下,我接应你。”
“这是你皇兄救我命的恩情,只要你想好,我定会帮你。”
记不记仇,原不原谅,都算了吧。
应当结束了。
柳柏远,你的五年,我的五年。
就到此为止吧。
我跟你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