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方楚跟着赵虎穿过石头镇的土路，越往武者府走，路边的土房越少，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砌的院子——镇里稍有头脸的人，都把家安在这附近。
武者府的大门是两扇黑铁闸，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刻着“风霜郡武者府石头镇分府”，门口站着两个佩刀的卫兵，见了赵虎，才抬手把铁闸拉开一道缝。
进了府门，是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地上铺着青石板，角落堆着几捆没人收拾的兵器。
赵虎把他带到正屋门口，扯着嗓子喊了声：“周百户，乔家的人带来了！”
屋里传来个沙哑的声音：“让他进来。”
乔方楚推门进去，只见屋里摆着张梨花木桌，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男人坐在桌后，手里把玩着块玉佩，脸上留着络腮胡，正是石头镇武者府的百户周奎——赵虎之前提过，周奎是九品高阶武者，在石头镇算是顶顶有实权的人物。
桌旁站着个穿灰衣的年轻人，腰间的刀比赵虎的更亮，眼神扫过来时，带着股子倨傲，赵虎说这是周奎的亲信，张校尉，九品初阶。
“你就是乔家那个敢跟赵虎谈条件的小子？”
周奎抬眼瞥了他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方天镜呢？
拿出来给我看看。”
乔方楚没急着掏镜子，反而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离桌子三尺远的地方：“周百户，方天镜我带来了，但在给您之前，我想跟您谈两件事——这两件事，对您、对武者府，都有好处。”
“哦？”
周奎挑了挑眉，放下手里的玉佩，“你个村夫，也敢跟我谈好处？
说说看，要是说不出个门道，今日这屋，你怕是走不出去了。”
张校尉在旁边冷笑一声，手按在刀柄上：“百户跟你说话，你就老实回话，再敢磨蹭，我先卸了你一条胳膊！”
乔方楚心里一紧——他知道自己没修为，真要动手，别说张校尉，就是赵虎他都打不过。
但他没退，反而盯着周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第一，方天镜是乔家传家宝，但若能帮武者府办件实事，乔家愿意交出来。
我听说最近石头镇西边来了批流民，堵在粮道上，周百户正愁没人处理——我能去劝流民离开，还能让他们帮武者府修修补补府里的院墙，您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粮道的麻烦。”
周奎的手指顿了顿。
西边的流民确实是个麻烦，那些人饿急了，敢跟卫兵抢粮，派武者去镇压，又怕动静太大，被郡里的李同知知道了说他苛待百姓。
乔方楚这话，倒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第二件事呢？”
周奎的语气缓和了些。
“第二，乔家村世代在石头镇种地，从没惹过事。
我希望您能下令，让府里的兄弟别再去村里拿粮、刁难族人——尤其是乔婆婆和乔小石头，老人孩子经不起折腾。”
乔方楚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放在桌上，“这是乔家今年刚收的新米，不算多，算是乔家的一点心意。”
张校尉上前一步，一脚把布包踢到地上，米撒了一地：“你也配跟百户谈条件？
就凭这点破米？”
乔方楚没看地上的米，反而看向周奎：“周百户，我知道我没修为，在您眼里跟蝼蚁一样。
但您要的是方天镜，不是乔家的人命——要是我死了，乔渊老爷子认死理，说不定会把方天镜砸了，到时候您什么都得不到；要是我帮您解决了流民的事，您既得了镜子，又落了个‘体恤百姓’的名声，传到郡里，对您升副千户也有好处，您说哪个划算？”
这话戳中了周奎的要害。
他早就想升副千户，就缺个让李同知记住他的机会。
要是能和平解决流民问题，再把方天镜献上去，说不定真能成。
周奎瞪了张校尉一眼，示意他别说话，然后看着乔方楚：“你倒有点脑子。
流民的事，我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办不好，乔家村的人，我一个个拎来见我。
至于你要的‘不刁难’，我可以答应，但乔家得每月给武者府交两石粮——这是规矩，不能破。”
“成交。”
乔方楚立刻应下，又补了一句，“还有件事，我想求周百户赏本基础功法。
乔家村都是农民，没见过武者的路，我想学着练练，以后要是有不长眼的欺负乔家，也能挡两下，不给您添麻烦。”
周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实在。
行，我这有本《淬体拳》的手抄本，是九品低阶功法，你拿回去练。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功法缺了两句气血流转的口诀，能不能练成，看你自己的造化。”
他心里打着算盘——给本残缺的功法，就算乔方楚真能练，也成不了气候，反而能让乔家更依赖武者府。
乔方楚接过周奎递来的手抄本，纸页泛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像是照着原本抄的。
他知道周奎没安好心，但有总比没有强，连忙躬身道谢：“谢周百户成全。”
“别谢太早。”
周奎指了指门口，“现在就去流民那，三天后我要看到粮道通了。
赵虎，你跟他去，盯着点，别让他耍花样。”
赵虎应了声“是”，跟着乔方楚走出正屋。
院子里的风比刚才更冷了，乔方楚攥着手抄本，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终于摸到了“武者”的门槛。
他回头看了眼武者府的黑铁闸，心里盘算着：残缺的口诀没关系，说不定方天镜能帮上忙；流民的事，得好好想想办法，不能硬来。
“还愣着干什么？
走了！”
赵虎推了他一把。
乔方楚回过神，跟着赵虎往镇西走。
路上，他想起乔山还在村里盯着张强和张豹，想起乔婆婆正给乔小石头熬粥，想起乔渊老爷子坐在祠堂里等着他的消息。
他把手抄本揣进怀里，贴在胸口——这本残缺的功法，是他保护乔家的第一步，就算再难，他也得练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