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雪终年不化,雪域神殿的白墙在风雪中像一块冻硬的羊脂玉。
苏卿颜裹着洗得发白的羊毛披风,站在神殿后院的练功场边缘,看着其他学徒挥舞木剑的身影,指尖悄悄按了按小腹——那里藏着父亲苏烈留下的“苏”字玉佩,更藏着与她血脉相融的涅槃玉。
自三年前秦锋与白灵带她逃到这里,她便化名“清鸢”,成了神殿里最不起眼的学徒,没人知道她是苏家遗孤,更没人知道她体内藏着西域王庭觊觎的至宝。
“清鸢!
该你练基础心法了!”
负责教导的神殿长老高声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苏卿颜连忙应声,走到场中拿起木剑。
可刚一运气,丹田就突然传来一阵灼热,像有团火在经脉里乱窜,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木剑“哐当”掉在雪地上。
周围立刻传来哄笑声,一个高个子学徒捡起木剑,故意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连运气都做不到,还占着神殿的名额,真是个废物!”
另一个学徒也跟着起哄:“听说她是白灵祭司捡来的孤儿,怕不是连西域文字都认不全,还想修炼秘术?”
苏卿颜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没反驳——她知道,争辩只会引来更多嘲笑。
自从涅槃玉随她长大逐渐苏醒,这样的内力反噬就成了常态:有时是丹田灼热得像要炸开,有时是经脉刺痛得连抬手都难,别说修习西域武学,就连最基础的呼吸法都练不完整。
“都住口!”
白灵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提着药箱快步走过来,将苏卿颜护在身后,冷冷地扫过起哄的学徒,“清鸢体质特殊,修炼进度慢些又如何?
你们若再胡言,就去罚抄《神殿戒律》一百遍!”
学徒们不敢再作声,悻悻地散开了。
白灵蹲下身,轻轻摸了摸苏卿颜的额头,语气软了下来:“是不是又疼了?
跟我来药房。”
苏卿颜点头,跟着白灵走进神殿西侧的药房。
药房里弥漫着草药的清香,白灵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陶罐,倒出褐色的药汁:“这是用雪莲和沙棘熬的,能缓解丹田的灼热,先喝了。”
苏卿颜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丹田的灼痛感果然减轻了些。
“白灵姐姐,为什么我总是运气不畅?”
她忍不住问道,眼神里带着困惑,“是不是我真的不适合修炼?”
白灵心中一紧——她不能告诉苏卿颜,这是涅槃玉的内力反噬,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封印守护者,否则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
她伸手揉了揉苏卿颜的头发,编造道:“傻丫头,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体内有股特殊的力量,现在还没完全稳定,这灼热是力量在帮你打通经脉,是修炼的必经阶段。
等过些日子,你就能比所有人都强了。”
为了压制玉力反噬,白灵开始教苏卿颜神殿的基础秘术——一种以呼吸调节内力的法门。
“吸气时意守丹田,想象那股灼热是温水,慢慢裹住它;呼气时引导内力绕手腕一周,再回到丹田。”
白灵握着苏卿颜的手,感受着她体内乱窜的玉力,“慢慢来,别着急,每天练半个时辰就好。”
苏卿颜认真点头,按照白灵教的方法尝试。
起初,灼热感还是会时不时冒出来,但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她渐渐能勉强控制住内力,虽然还是不能像其他学徒那样挥舞木剑,却也能完成简单的招式了。
除了白灵的教导,秦锋的来访是苏卿颜最期待的事。
每隔三个月,秦锋都会冒着风雪从漠北边境赶来,有时带些干粮和伤药,有时带些西域的局势情报,更多的时候,是教她实战技巧。
这日雪刚停,秦锋就裹着一身寒气走进神殿后院。
他穿着黑色的劲装,腰间别着长刀,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冻疮。
“清鸢,过来。”
他招了招手,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这是苏将军当年用过的《实战纪要》,里面记了不少闪避和借力的技巧,你先看着。”
苏卿颜接过册子,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上的“苏”字,眼眶有些发热。
“秦叔叔,我还是练不好剑。”
她小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沮丧。
秦锋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们清鸢不用跟别人比剑快,要比谁能活下来。
赵衍现在己经升任铠甲军统领,上个月把苏将军的旧部全调去了漠北商道,说是护商,实则变相软禁。”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你要记住,变强不是为了跟人争高低,是为了查清苏家灭门的真相,是为了保护自己。”
他说着,站起身拔出长刀,刀尖指向雪地:“看好了,遇到敌人攻击,别硬抗。
像这样,他砍过来时,你侧身避开,借他的力道往后跳,再趁机踢他的膝盖。”
秦锋演示了一遍,动作干脆利落,“你试试。”
苏卿颜拿起木剑,按照秦锋教的方法练习。
虽然内力还是有些不稳,但她学得很快,几次下来,己经能勉强完成闪避的动作。
秦锋看着她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欣慰——苏将军的女儿,果然没让人失望。
除了练习秘术和实战技巧,苏卿颜还偷偷自学西域文字和权谋知识。
神殿的藏书阁里藏着不少古籍,她每天做完杂役,就会溜进去看书。
从《西域城邦志》到《权谋纪要》,她一字一句地读,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记在木牌上,等白灵有空时请教。
有一次,她在藏书阁里看到一本《西域巡逻队秘史》,里面提到了“苏家世代守护封印”的内容,可还没等她细看,长老就进来了,她只好匆匆把书放回去。
但她记住了书里的一句话:“封印在西,玉在东,战甲分三,方能制衡。”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卿颜的内力渐渐稳定,虽然还是会被嘲笑,但她己经能淡然处之——她把那些嘲笑记在心里,化作变强的动力。
她在木牌上刻了“报仇”两个字,每次练到疼得握不住剑,就摸一摸木牌,告诉自己不能放弃。
这天清晨,苏卿颜像往常一样在练功房练习呼吸法。
她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眼运气,按照白灵教的方法引导内力。
突然,丹田的灼热感猛地增强,胸口的涅槃玉红印透出金光,她来不及反应,金光就像冲击波一样扩散开来,“轰隆”一声,练功房的石壁被震碎,碎石块哗啦啦掉下来。
苏卿颜吓得睁开眼,只见碎石堆里露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那是藏在石壁后的“西域巡逻队秘录”。
她连忙爬过去,小心翼翼地展开羊皮卷。
上面用西域古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几幅图画:一幅画着一座高耸的塔,塔下有黑色的雾气,旁边写着“镇魔塔”;另一幅画着三副铠甲,铠甲上有“影”字标记,旁边写着“三副战甲,封印三角”;还有一行字写着“璇玑山藏影,暗影之力出”。
苏卿颜虽然看不懂全部内容,却牢牢记住了“镇魔塔三副战甲璇玑山暗影之力”这几个关键信息。
她知道,这一定和苏家的守护有关,和父母的死有关。
可她没注意到,练功房外的雪堆里,一个穿灰袍的人正透过缝隙看着这一切。
那人是赵衍派来的监视者,己经在神殿外藏了三个月。
看到金光的瞬间,他眼睛一亮,悄悄退开,翻身上马,连夜朝着西域王庭的方向奔去。
西域王庭的大殿里,赵衍正把玩着苏烈的“苏”字玉佩,听着监视者的汇报。
“你是说,那丫头体内的玉力己经能震碎石壁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眼神阴鸷。
“是,大人。”
监视者低着头,“属下看到那羊皮卷上有‘镇魔塔’和‘战甲’的字样,那丫头好像很在意。”
赵衍放下玉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漠北的方向:“看来,这枚棋子己经长到能用上的年纪了。”
他转身对身边的义子赵承说:“传我命令,漠北训练营今年的招生名额,送一个去雪域神殿,就说招天赋异禀的学徒,专门培养秘术人才。”
赵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父亲是想把她纳入掌控?”
“不然呢?”
赵衍冷笑一声,“涅槃玉的宿主,只有在我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等她进了训练营,我倒要看看,这枚棋子能不能帮我找到三副战甲,能不能帮我复活兄长。”
而此时的雪域神殿,苏卿颜正把羊皮卷藏在披风里,小心翼翼地放回石壁后。
她不知道,赵衍的陷阱己经布好,一封印着“漠北训练营”字样的信函,正朝着神殿的方向赶来。
她更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一个更大的阴谋,而她心心念念的“变强”,竟成了赵衍利用她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