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神隐宗的山雾尚未散尽,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冽湿气。
石磊扛着一把特制的木瓢,脚步轻快地走向后山药田。
这片药田不大,也就半亩见方,里面种植着数十株凝气草。
草叶呈淡青色,叶片边缘有细密的白纹,散发着微弱的灵气波动,正是低阶修士稳固炼气期修为的常用灵草。
往日里,药田由一位筑基初期的师兄看管,石磊只是偶尔来帮忙打杂。
如今宗主亲自点名让他看守,还特意嘱咐要用灵泉浇灌,他心里既有感激,又不敢有丝毫懈怠。
灵泉在药田旁的石缝里,每日清晨会渗出不多的泉水,蕴含的灵气比普通井水浓郁数倍。
石磊小心翼翼地舀起泉水,屏住呼吸,控制着灵力缓缓注入木瓢,再均匀地洒在每一株凝气草的根部。
“凝气草喜湿却怕涝,灵力灌注不能太急,也不能太少……”他一边忙活,一边回想宗主昨日的叮嘱,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看似简单的浇灌,实则对灵力的掌控要求极高。
力道大了,会冲坏草根;力道小了,灵气无法渗透土壤;不均匀,则会导致灵草生长失衡。
起初,石磊总是掌握不好分寸,要么洒得太急,冲得泥土翻涌,要么灵力不济,木瓢里的泉水洒到半路就没了力气。
他没有气馁,一遍遍地尝试,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灵力如何流转、如何通过手臂传递到木瓢上。
不知不觉中,太阳渐渐升高,雾气散去,药田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他额头上的汗珠,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灵气,悄然蒸发。
当他首起身,准备休息片刻时,忽然感觉丹田处的灵力似乎比往日更加凝练了一些,运转起来也顺畅了不少。
他心中一动,这才明白宗主的用意——看似枯燥的浇灌,竟是在无形中磨练他的灵力控制!
……与此同时,藏经阁内。
林小婉正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把一摞泛黄的竹简放回高处的书架。
藏经阁是神隐宗的重地之一,里面存放着宗门历代积累的功法、典籍。
只是如今宗门衰败,高阶功法大多遗失或封存,留下的多是些基础的入门心法和杂记。
往日里,弟子们修炼都是按部就班地照着固定的功法来,很少有人会来翻阅这些看似无用的低阶典籍。
林小婉性子本就安静,整理这些竹简时,忍不住会随手翻看几页。
她发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典籍里,竟藏着不少有趣的东西。
一本名为《草木浅释》的杂记里,详细记载了各种低阶灵草的习性和用途,甚至还有几处关于凝气草变异的猜测,与她平日里学到的知识略有不同。
另一本《基础吐纳要诀》的批注里,有位不知名的前辈用蝇头小楷写着自己的感悟,提到“吸气如闻花香,呼气似落微雨”,让她对吐纳的节奏有了新的理解。
她越看越入迷,原本只是整理典籍的任务,渐渐变成了一场奇妙的阅读之旅。
那些枯燥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眼前勾勒出一幅幅前辈修士修炼、探索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竹简,下意识地按照那本《基础吐纳要诀》批注里的方法尝试吐纳。
一呼一吸间,果然感觉灵力运转比往常更加圆润,连带着心境也平和了许多。
“原来宗主是想让我从这些基础里,找到适合自己的路……”林小婉轻声自语,眼底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后山深处,传来“砰砰”的闷响,惊起一片飞鸟。
赵轩赤着上身,正挥着一柄沉重的铁斧,奋力劈向面前的黑纹木。
这黑纹木通体漆黑,木纹坚韧如铁,寻常刀剑劈砍上去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是锤炼肉身和灵力的绝佳材料。
赵轩性子急躁,一开始总想着用蛮力劈开,结果斧头每次落下,都会被黑纹木震得反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痛。
“可恶!”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又是一斧劈下,结果依旧如此。
连续劈了几十下,黑纹木连道深点的痕迹都没有,赵轩却累得气喘吁吁,体内的灵力也消耗了大半,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
“难道我真的这么没用?”
他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黑纹木,又想起昨日青云宗弟子的嘲讽,拳头攥得紧紧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宗主的话:“劈柴,不仅要用力,更要懂得借力。
把灵力灌注在斧刃上,顺着木纹的走向,一点一点渗透进去……”赵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再一味用蛮力,而是凝神感受着黑纹木表面的纹路,将体内剩余的灵力缓缓凝聚在斧刃尖端。
这一次,他没有首接劈砍,而是让斧刃轻轻贴在黑纹木上,灵力如同细流,顺着木纹的缝隙慢慢渗透。
“嗡……”黑纹木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
赵轩眼睛一亮,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手腕猛地发力,铁斧顺着灵力渗透的方向斜斜劈下!
“咔嚓!”
一声脆响,黑纹木的一角竟然被劈了下来!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角,但对赵轩来说,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大喜过望,连忙调整呼吸,按照刚才的方法继续尝试。
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肌肤滑落,滴在地上,瞬间被蒸发。
他的动作从生涩到熟练,灵力的运用也越来越精准。
不知不觉中,他不再觉得疲惫,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体内的灵力在一次次的消耗与恢复中,似乎也变得更加精纯了。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云层,洒在神隐宗的山巅上。
墨尘拄着木杖,站在宗门最高的望仙台上,远远看着三个弟子各自忙碌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
石磊在药田间打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草木灵气;林小婉在藏经阁门口闭目吐纳,气息悠长平稳;赵轩依旧在劈柴,每一斧都带着沉稳的韵律。
他们的资质确实不算顶尖,但胜在踏实、肯努力。
而他这个做宗主的,能做的,就是为他们铺平道路,找到最适合他们的修炼方式,哪怕这些方式看起来有些“不务正业”。
“护犊子?”
墨尘摸了摸胡子,低声笑了起来,“老夫不仅要护,还要把你们护得结结实实,让你们有朝一日,能自己撑起这片天。”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似乎有客人来了。
墨尘眉头微挑,神隐宗向来清净,极少有人到访。
会是谁呢?
他目光投向山门外,只见一个穿着朴素道袍的中年修士,正带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在山门前徘徊,似乎有些犹豫。
那中年修士修为不高,只有筑基后期,而那个孩童……墨尘的眼神微微一凝,他竟看不出这孩童的修为深浅,仿佛就是个普通的孩子,但隐隐中,又有一种奇特的气息。
“有意思。”
墨尘笑了笑,拄着木杖,慢悠悠地朝着山门外走去。
或许,神隐宗的转机,不仅仅在于眼前的这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