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报恩，住在顾延的附近，照顾他病重的母亲，年幼的弟弟。为了照顾他的面子，
我装作商户女，悄悄供他读书。送他进京赶考那日，我往他包袱里塞了许多银两，
他深情看着我说：“真娘，等我高中回来娶你。”几月后，我听着报喜的人说他已高中状元，
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听说他已经迎娶吏部侍郎嫡女，正携新妻归来。我一愣，
便听到门外传来顾延与他新妻的声音。“延郎，
你说这商户女若是非要赖着你做正妻可怎么办呢？”“慧娘放心，她当时说是报恩，
可我予她并无恩情，说清楚便是了。如若还是不走……”“看在这些日子的份上，
纳她做妾便是了，夫君放心，我最为大度了。”我冷笑一声，心想：有点意思，
本郡主倒是要看看怎么“大度”地让我做妾！等等，若我恩人不是他，那是谁？
1我是靖国的嘉穗郡主，我父王是当朝唯一异姓王，长居金陵。
我自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我能自保，
我的母妃还让我向父王学了武。十五岁这年，我决定离开家游历四方，一览山河。黑夜，
途径洛阳城外一片竹林，侍女风荷与我走散。偏偏不巧，我因挑食而有夜盲症。此夜云遮月，
林中寂静漆黑，我不慎绊倒，忍着疼痛摸索着树干，等待风荷找到我。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谁在那？风荷？”我发出了声音，那人似乎快速离开了。“你怎么了？
”应是刚才那人回头了，“脚踝扭伤了？”“情急见谅。”他蹲在我的身旁，
手握住我的脚踝扭了扭。“啊！”我的疼痛响彻天际。远处传来喧嚣声，
他很快放下我的脚踝，站起身来，我想要看清他的脸，可眼前始终一片黑暗。“小姐！
”是风荷的声音。“如果需要负责，记得来找我。”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我的疼痛缓过劲来，大声喊道：“风荷、风荷，我在这。”一阵火光在我的视线里亮起。
“郡、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担心死奴婢了。”风荷哭唧唧地将我扶起。
我向风荷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她的眼睛冒起了星星，“小姐、小姐，我知道了，
你们这就是画话本子里说的英雄救美。”“别胡说”，我的嘴角也微微向上，
吩咐道：“下令让侍卫查查刚刚那人是谁，我要报恩。
”侍卫很快查到刚刚林中只有一名男子，是洛阳城中的顾延顾秀才。2城内。
我打听到顾延家在城西，便买下了他隔壁的宅子。“叩叩叩”，我站在门外，示意风荷敲门。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名身穿白衣，长相俊朗的男子打开了门，看到我的那瞬间，
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艳。我递上一套文房四宝，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好，
我是隔壁新搬来的住户，我姓许，名寻真，听闻公子已考取秀才，我仰慕有学识之人，
特来拜访，还望日后多多指教。”“许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我叫顾延，家中简陋，
我让妹妹给你泡杯茶。请进。”他抬手迎客，并招呼妹妹。我几度斟酌，
还是想问：“敢问公子，昨夜是否去了城外竹林？有没有看见一位姑娘？
”顾延的眼睛眨了下，我以为是触碰女子脚踝的不自在，回答道：“许姑娘怎知？
我确实在林中看见，难道便是许姑娘？”“确实，多谢顾公子昨夜替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停顿喝了口茶，“总之顾公子对我有恩。”他也有些脸红，“许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举手之劳。”自小母妃教我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了报恩，顾及读书人的面积，
我便装作是商户女，学识不高，以学习为名，交出去许多束脩。看见他弟弟幼小，
他母亲病重，我便请人来贴身照料，有时候还亲自照料。顾延读书，
我便常常陪他的母亲、弟弟说话。这些日子里，我看得出来顾延似乎对我渐生情意。
上京赶考这日，我塞给顾延许多银子，他满眼深情对我说：“真娘，多谢你，
我此次高中回来一定娶你，定不负你。”“好。”我重重点了头。3几月后，传来喜报。
“小姐，顾秀才如今已高中探花！正在进城了。”我的侍卫来报。“感谢祖宗、多谢真娘，
吾儿考上了！”身旁的顾母欣喜不已，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在这段时间的照顾下，
顾母的病已痊愈，顾延的弟弟也长大长壮了许多。“哥哥考上啦！许姐姐，哥哥考上了，
你是不是要做我嫂嫂啦！”我的脸红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
侍卫便继续刚才被顾母打断的话。“小姐，顾探花在京城被榜下捉婿，
已经迎娶吏部侍郎的嫡次女了。携新妻正在回府路上。”侍卫的语气冷硬带着愤怒。我一愣，
来不及思考，门外边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延郎，你说的那商户女若是非要赖着你怎么办，
我可听说她是主动赖上你的。她若是要做正妻，我可怎么办？”我非要做正妻？
是谁当初说要娶我的？“慧娘你放心，她当时说我有恩与她，我也不知何来的恩情，
我与她说清楚便是了，可若她不走……”何来的恩情不知就敢冒认？
“看在这些日子她替延郎照顾母亲的份上，让她做贱妾便是了，延郎放心，我最是大度了。
”“呵！”我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大度”地让本郡主做贱妾的！听到我的冷笑，
顾母与他弟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分，很快又欢喜起来。顾母起身去开门，走到一半，
我问道：“老夫人，您也是像他们这样想的？”“这、这也、”她的话没说完，
便被顾延弟弟打断了。“何必为难母亲，许姐姐，嫂嫂可是高门大户的嫡女，
你不过是商户女，难道还想占着哥哥的正妻之位？”我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
真是好东西喂了狗。刚走进门的顾延的新妻宋伊慧称赞道：“弟弟说的没错，
果然像延郎说的一样聪慧，延郎如今已经是探花了，不日便要授官，你一介商户之女，
难道想做正妻不成？”“小、”风荷气得不行，我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我看着顾延似笑非笑地说道。“顾延，当时若不是你说的要娶我，我又岂会在这等你，
我许寻真也不是非你不可！”“真娘，我知晓你有些生气，但我如今已迎娶慧娘，
她是侍郎府的千金，理应为我正妻，如今你要么进府为妾，要么离去，我顾家不欠你的。
”顾延一脸为难，面上又有几分笃定，笃定我一定会入府为妾，离不开他。“你不欠我的，
我当日既说是报一时之恩，你又并非我恩人，怎就不欠我的？”我本站起身准备，
听到他这番言论气笑了。“风荷，我们走！你待会列个单子，
我到要看看顾探花怎么不欠我个法？”我雇的顾府的下人也跟着我离开了，顾府空了大半。
***荷列好了单子，我带着人去了顾府，他们正在收拾上京的行李。下人们开始动手搬东西。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的屏风！我的床！真娘，你这是做什么？
”顾母看到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慌张地拉住我的衣袖。我轻轻拂去她的手，
说道：“顾公子说不欠我的，那我当然要收回去了。”她再次拉住我的衣袖，
把我拉到椅子上，“真娘啊，不是延儿对不起你，你看看你的身份，我一个妇人都知道，
士农工商，商人地位那么低。”她扯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待你如亲女，
你是知道的，等我和延儿商量，让你不做贱妾，做妾、哦不做贵妾，
你看看这些东西就留在这，我们都是一家人。
”看着她像施舍给我一个贵妾的位置好像我的恩德一样，我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说道：“我像是会做妾的人吗？？”“真娘，这样，等你生下男孩，
我给你争取平妻之、”顾母的话没说完就被她小儿子打断了。“许寻真，你一个商人之女，
还敢肖想我哥哥的平妻之位，你做梦！还有这些日子我们花你的钱也是你的荣幸，
让你当妾都是抬举你了。”急急忙忙赶来的宋伊慧可不愿她的夫君新婚就纳妾，“许姑娘，
这样你看，你既然不愿意做妾，那我们就一笔勾销不谈这事，这些东西我赔给你便是了。
”“一共一万两千一百七十两，顾夫人是付银票还是银两？”我笑意盈盈道。
宋伊慧脸色一变，“许姑娘可不好狮子大开口。”“黄金。”我补充道。“真娘，
你还是想嫁给我，别虚报了。”我转头一看，不要脸的顾延也来了。这时，
宋伊慧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许姑娘，你直说便是了，我又不是不大度的人。
”风荷拂去了椅子上不存在的灰尘，扶我坐下，“谁说是虚报了？风荷。”风荷会意，
举着单子念了起来：“紫檀木屏风一座，
六百两黄金；蜀锦十匹、五百两黄金；云锦一匹……”风荷念完，
我看着眼前几人面色愈发苍白，开口道：“怎么？有本事讨要，没本事还？
”宋伊慧似是下了决心，“许姑娘，我先给你一部分，剩余的日后再给你。”“娘子”，
顾延握住她的手，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一会，又看向我“真娘，明明这些东西是你送我的，
这、”我真是不耐烦这些人了，站起身，“就按顾夫人说的，剩余的给我打欠条。
”我看着顾延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我的侍卫的逼迫下打了欠条。我前脚刚迈出大门，
就听见后头传来声音。“娘子多谢你。不过日后真的要给她吗？”“夫君，商人女就是市侩，
回京了她怎么敢上门讨要银钱，今天先打发走。”“慧娘聪慧，她满身铜钱味还想肖想吾儿。
”我等着回京看他们大惊失色的样子了。5回到隔壁。“郡主赎罪，属下失职。请郡主责罚！
”侍卫们齐齐跪下。“罚月例半年，留几人盯着顾家，其他人随我前去京城。
”风荷等人收拾行李，明日启程。夜深。院子里传来什么东西掉下墙的声音。
风荷正要前去查看，就听到门外传来顾延的声音：“真娘。”“真娘，我知道你没睡，
我是被逼着娶了慧娘。白日人多，不好解释，我是心悦于你的，真娘，你要相信我。
”“等到了京城后，我先纳你为妾，等我站稳了脚跟，我就娶你当平妻，我只宠爱你。真娘，
我知晓白日你是与我赌气。我先走了。你等我！”等顾延走后，风荷点燃了蜡烛，“郡主，
说来是奴婢的错，奴婢话本看多了，才让郡主这些日子受委屈了。
”风荷趴在我的床前心疼地说道：“您对他们那么好，可他们一听说娶了侍郎的女儿，
转头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晚上了，还来郡主房前，假模假样。偏巧他那什么慧娘，
一个时辰前还派人偷偷在井里下泻药。”我握了握风荷的手，说道：“这哪怪你，
我话本子也看多吧，竟然有一瞬间真的想和他成亲。”京城，春日宴。我与公主正在对弈，
外头院子里传来声音。“恭贺慧娘新婚大喜，这段日子如何？”“那还用问，
那肯定是和探花郎新婚燕尔甜蜜着呢。”“两位姐姐别打趣我了，
我夫君被一个商户女缠着要做正妻呢。我正烦着呢。”是宋伊慧的声音。
众位京城闺秀听闻这话，个个看向宋伊慧。而室内的公主也带着不争气的眼神看向了我。
“宋姐姐这是变着法炫耀夫婿长相英俊呢。”“哪来的商户女这么不要脸？
”宋伊慧颇为赞同说道：“可不是？出身卑贱，还想讹我。各位姐姐给我出出主意。
”“谁要本宫出主意？”公主的婢女打开门。“参见公主！”众人纷纷行礼，
我从公主身后走出。“许寻真！你怎么、”宋伊慧张大了嘴，指着我。我看着她，勾唇一笑，
众人看见了我，又连忙行礼。“参见郡主！”“郡主？你怎么可能是郡主！
你不过商、”宋伊慧不可置信的眼神令我的笑容更大了些。“来人，宋氏以下犯上不尊郡主，
直呼郡主姓名，罚跪一个时辰。”公主严厉道。在众人眼前被迫下跪，
宋伊慧感到此生最大的屈辱。6任宋伊慧在外头哭喊，公主截然不动。我坐下喝茶，
她还点了点我的鼻子，“你呀，真是话本看多了，什么才子佳人英雄救美，
我还说你那是浪荡子呢。哪有人见姑娘第一次就摸脚了？”我撅起嘴来，
小声反驳道：“是因为我脚崴了嘛，他是帮我，后来大夫也说了晚一点处理，
我要一个月走不了路呢，好姐姐。”“那这次万一真找到了，你还要以身相许？
万一他长得青面獠牙、奇丑无比呢。”她打趣我道。我拉起她的手，保证道：“请姐姐放心，
我再也不搞以身相许那套了。”公主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过六哥几月前好像去了一趟洛阳，要不你问问他？”我点点头。宴会结束，
只剩我和尚在罚跪的宋伊慧未离开。公主府侧门。“娘子，你怎么了？
”顾延看见满面泪痕的宋伊慧。我听见顾延的声音，侧身看了一眼。“真娘，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看到了我。晦气！宋伊慧扯了扯顾延的衣袖，眼含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