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笼罩着丞相府,沈砚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
他手里紧攥着那份写满了字的方案,心跳如鼓。
顾廷玉坐在书房的案几后,神情淡漠地翻看着他的方案。
“用盐引和矿权做抵押,向民间富商借贷?”
顾廷玉放下方案,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可知这是在与虎谋皮?”
“属下明白。”
沈砚躬身道,“但这是目前唯一能解燃眉之急的办法。
我们不是要长期依赖他们,而是用朝廷未来的收益,换取眼下的稳定。”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本质上是一次危机公关。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朝廷有决心、有能力解决问题。
军饷一到,军心自稳,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也就无从下手了。”
顾廷玉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风险呢?”
他终于问道。
“风险有三。”
沈砚立刻回答,“其一,富商们不信任朝廷,不愿借贷。
其二,消息泄露,引发市场恐慌。
其三,有人从中作梗,破坏交易。”
“对策?”
“针对第一条,我们不公开招标,而是精选几家信誉好、实力雄厚的商户,由您亲自出面,以丞相的信誉做担保。”
“针对第二条,所有谈判都在密室进行,参与人员严格保密。
我们放出的风声是——朝廷己找到解决军饷的办法,不日将有佳音。”
“针对第三条……”沈砚的眼神变得锐利,“我们需要提前布局,查出谁最不希望军饷问题得到解决,然后……然后?”
顾廷玉追问。
“然后,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合作机会。”
沈砚的嘴角微微上扬,“或者,让他们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从而带动其他人。”
顾廷玉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好一个‘无法拒绝的合作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沈砚面前,“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了丞相府的密议室。
顾廷玉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份名单,递给沈砚。
“这是京中几位最有实力的盐商和矿主。”
他说,“其中,恒昌盐行的王掌柜,与户部尚书走得很近。”
沈砚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顾廷玉的意思。
“属下明白了。”
他接过名单,“我们就从王掌柜入手。”
“记住,”顾廷玉的声音冷了下来,“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日后,我要看到银子。”
“属下遵命!”
……当天下午,恒昌盐行的后堂。
王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脸上总是挂着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沈砚知道,这种人往往是笑里藏刀。
“沈主簿今日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王掌柜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问道。
“王掌柜,”沈砚没有绕圈子,“我来,是想和您做一笔大生意。”
“哦?”
王掌柜眯起了眼睛,“什么生意?”
沈砚将一份契约放在桌上,推到王掌柜面前。
“朝廷想用一批盐引和矿权,向您借贷一百万两白银,三个月后归还,利息丰厚。”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并且,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您将获得未来一年,朝廷所有官盐运输的优先代理权。”
王掌柜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这个诱惑太大了!
优先代理权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冷笑一声:“沈主簿,您这是拿朝廷的东西,做人情啊。
万一……朝廷赖账呢?”
“王掌柜。”
沈砚首视着他,“您觉得,是朝廷的信誉重要,还是一百万两银子重要?
更何况,这契约上,有丞相大人的亲笔签名和私印。”
王掌柜的目光在契约上的印章停留了很久。
沈砚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压低声音,抛出了最后一个筹码。
“还有一件事,王掌柜可能还不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三日后,北境军饷若不到位,恐生变故。
到那时,京中所有商户的生意,恐怕都要受到影响。
您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帮朝廷,其实就是在帮您自己。”
这是***裸的威胁,也是事实。
王掌柜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沉思良久,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笔,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
沈主簿,这笔生意,我做了!”
沈砚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掌柜果然是爽快人!”
……离开恒昌盐行时,夕阳己经西下。
沈砚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成功了。
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军饷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会接踵而至。
而他,这位来自现代的社畜秘书,己经正式踏入了这场波诡云谲的权力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