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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3

民国十七年,上海法租界的雾,浓得能拧出黑水来。凌晨四点,

巡捕房后院的狗吠声撕破了死寂。那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棕黄流浪狗,

不知从哪儿叼来个东西,正蹲在值班室门口,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值夜班的老巡捕揉着惺忪睡眼骂骂咧咧地开门,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时,

他的骂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是只手。一只苍白得泛着青的女人的手,

手腕处的断口参差不齐,皮肉像被钝器反复碾过,暗红色的血已经半凝,

在湿漉漉的地面拖出一道扭曲的痕迹,蜿蜒着指向巷口深处。老巡捕腿一软,

顺着门框滑坐在地,手里的电筒“哐当”掉在地上,光柱在斑驳的墙面上乱晃,

照得那些霉斑像一张张鬼脸。“死人了……死人了!”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在空荡的巷子里撞出回声。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个时辰就传到了唐探长的耳朵里。

唐绍城赶到巡捕房时,天刚蒙蒙亮,雾还没散,带着一股子江水的腥气,黏在人皮肤上,

说不出的难受。他蹲下身,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截断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

还有一种细微的、类似木屑的粗糙感。“指纹被破坏了,”他皱着眉,

视线顺着地上的血迹望去,“源头在哪儿?”几个年轻巡捕已经循着血迹追了过去,

领头的那个叫小李,脸色白得像纸,指着不远处一条狭窄的弄堂:“探长,在……在慧安里,

25号。”慧安里是片老石库门,住的多是些做小生意的和拉黄包车的,鱼龙混杂。

25号在弄堂最里头,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墙根爬满了湿滑的青苔,

看着就透着股子阴沉沉的气。还没走到门口,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飘了过来,

混着老木头的腐朽味和某种说不清的甜腻香气,像一锅熬坏了的杂烩,直冲脑门。

唐绍城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块手帕捂在鼻子上,眼神锐利地扫过紧闭的木门。门没锁,

虚掩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晃动。“都跟上,注意保护现场。

”他低声吩咐,推开门走了进去。前厅空荡荡的,摆着一张掉了漆的八仙桌,

桌上蒙着厚厚的灰,只有中间一小块地方异常干净,像是不久前还放着什么东西。

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蛛网密布。血腥味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顺着陡峭的木楼梯往上蔓延,楼梯板踩上去发出“咯吱”的***,仿佛随时都会塌掉。

小李跟在后面,腿肚子转筋,手里的枪抖得像筛糠:“探长,我……我刚才上来过,

上面……上面有个人。”唐绍城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他别出声,自己一步步往上走。

二楼的光线很差,只有一扇小窗,被外面的雾气糊得严严实实,只能勉强看清屋里的轮廓。

血腥味到了这儿,浓得几乎化不开,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唐探长!

”小李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唐绍城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心脏猛地一缩。

一个女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她穿着一身粉色的戏服,水袖拖在地上,

沾满了黑红色的血。右手腕空荡荡的,断口处的皮肉翻卷着,像一朵被揉烂的罂粟花。

左手被一块粗糙的木板固定住,木板上插着一支蜡烛,烛芯已经烧完了,

只留下一小截焦黑的残头。她的头歪向一边,脸上凝固着一种诡异的表情,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哭。嘴角挂着暗红的血沫,舌头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她的身体被几根细长的木棍支撑着,双腿盘成一个奇怪的姿势,

像是某种祭祀仪式上的坐姿。“探长,她……她好像还盯着我看。”小李的声音都劈了。

唐绍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女人面前,蹲下身仔细观察。

戏服的料子不错,绣着缠枝莲的图案,只是被血浸透了,颜色变得深沉。

女人的头发盘得很精致,插着一支银质的凤钗,钗头的珍珠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豁口。“去叫法医。”他对小李说,声音有些沙哑。小李如蒙大赦,

转身就往楼下跑,差点被楼梯绊倒。唐绍城的目光继续在房间里逡巡,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

陈设简单,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一面模糊的铜镜,

旁边散落着几个空胭脂盒,还有一把牛角梳,梳齿上缠着几根乌黑的头发。他注意到,

女人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涣散,却像是能穿透迷雾,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花板上有一块明显的水渍,形状像一个扭曲的人脸。就在这时,

楼下传来了脚步声,法医夏漠和老胡提着箱子走了上来。夏漠年轻,留着利落的短发,

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冷静得不像个年轻人。老胡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

手里总是攥着个黄铜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唐探长,什么情况?”夏漠放下箱子,

戴上手套,蹲下身开始检查尸体。老胡一进房间,脸色就变了,

手里的铃铛下意识地摇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不对劲,

不对劲啊……这屋子的气不对。”他围着房间转了一圈,眉头皱得像个疙瘩,“阴宅,

绝对是阴宅的格局,聚阴不聚阳,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唐绍城对这些说法向来不信,

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老胡,先看看尸体。”夏漠已经检查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

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凝重:“死了至少六个时辰了,也就是昨天半夜。致命伤不是手腕,

是头部。”他伸手拨开女人额前的碎发,那里赫然有一个小小的血洞,“被东西从正面击中,

一击毙命。”“舌头是死后被割掉的,”夏漠又指了指女人的嘴,“断口很整齐,

用的应该是锋利的小刀。手腕也是死后被砍下的,手法粗糙,不像是专业人士所为。

”他顿了顿,看向那些支撑着尸体的木棍,“这些木棍插在她的关节处,保持着这个姿势,

还有这坐姿,很像是……”“像是殉葬的人俑。”老胡接过话头,声音发颤,

“我在乡下见过类似的,说是给死人殉葬用的,能让死者在阴间也为其服务。

这姿势叫阴阳坐,是至阴的坐姿,一般只有祭祀邪神的时候才会用。

”唐绍城皱紧了眉:“祭祀?谁会在这儿搞这种东西?”夏漠没理会老胡的话,

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头顶,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拨开她的头发。一根乌黑的铁钉,

钉在了她的天灵盖上,只露出一个小小的钉帽,周围的头皮已经发黑。

“这是……”唐绍城的脸色也变了。“散魂钉。”夏漠的声音低沉下来,

“据说能让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在一本旧卷宗上见过记载,

是光绪年间的一桩案子,凶手用了同样的手法,说是为了报复死者,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

”老胡听到“散魂钉”三个字,手里的铃铛摇得更响了,

脸色惨白:“造孽啊……这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情,会遭报应的。”夏漠没管他,

继续检查尸体。他发现女人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勒痕,像是被什么软东西勒过,但不致命。

身上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除了手腕和舌头,似乎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她的表情很奇怪,

”夏漠指着女人的脸,“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反而像是……麻木。”唐绍城站起身,

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雾更浓了,弄堂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哭。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里的一个壁橱上。

那壁橱是老式的,红木做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只是颜色已经变得暗沉,

和周围的破旧陈设格格不入。“夏漠,你看她的朝向。”唐绍城突然说。

夏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女人的身体虽然靠着墙,但头和肩膀明显是偏向壁橱的方向,

眼睛似乎也在盯着那里。他站起身,走到壁橱前,仔细看了看:“这壁橱是后来才搬进来的,

你看地板,这里的磨损比其他地方轻很多。”“打开看看。”唐绍城说。“别开!

”老胡突然喊了一声,冲过来想拦,“这种阴宅里的壁橱,说不定藏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开了会出事的!”唐绍城没理他,示意夏漠打开。夏漠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壁橱的铜把手,

用力一拉。“吱呀——”壁橱门开了。里面黑漆漆的,一股更浓重的腐朽味飘了出来。

夏漠打开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射进去,照亮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具尸体。

和外面那个女人一样,也是坐着的姿势,穿着同样的粉色戏服,只是这具尸体的脸上,

戴着一个惨白的面具,面具上画着诡异的纹路,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笑容。就在这时,

“呼”的一声,壁橱里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苗瞬间窜起,舔舐着壁橱的木板,浓烟滚滚。

“是机关!”夏漠反应极快,一把拉着唐绍城往后退,“里面有易燃物,一开门就触发了!

”老胡吓得瘫坐在地,

嘴里念叨着:“火解……这是火解成仙的法子啊……造孽啊……”唐绍城迅速反应过来,

大喊:“快拿水!”几个巡捕赶紧从楼下提水上来,往壁橱里泼去。但火势太大,

加上里面的东西似乎很容易燃烧,没一会儿,里面的尸体就被烧得焦黑,

只剩下一个蜷缩的骨架。火终于被扑灭了,壁橱里一片狼藉。夏漠捂着鼻子走过去,

在灰烬里翻找着。他从里面捡起一只烧得变形的金镯子,镯子内侧刻着几个小字,

虽然被烧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辨认出是“朱雀堂红袖”。“朱雀堂?

”唐绍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是那个销金窟?”朱雀堂在上海滩名气很大,

坐落在法租界的核心地段,里面的歌女个个貌美如花,尤其是那个叫红袖的,更是艳名远播,

据说不少达官显贵为了她一掷千金。“这么说,死的是红袖?”小李在旁边问道,

声音还有些发颤。夏漠摇了摇头:“不好说。这具尸体被烧得太彻底了,而且外面那个女人,

右手被砍了,这具尸体的手还在,只是被烧得看不清了。得回去仔细检查才能确定。

”他把金镯子小心地放进证物袋里,又看了看外面那个女人的尸体:“把这具也抬回去,

还有现场的所有东西,都仔细检查一遍,尤其是那些木棍和木板。

”老胡还在那儿念叨着“阴宅”、“火解”之类的话,唐绍城走过去,

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胡,别迷信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都是人干的。”老胡抬起头,

眼神惶恐:“探长,你不懂……这手法太邪门了,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那散魂钉,

那阴阳坐,还有这火解之术,都是邪术啊……”唐绍城没再理他,只是看着被抬走的尸体,

眉头紧锁。他总觉得这案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不仅仅是手法残忍,

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仪式。谁会对一个歌女下这么狠的手?还用这么诡异的方式?

迷雾笼罩的慧安里25号,像一个张开的巨口,吞噬了生命,也隐藏了秘密。

唐绍城站在二楼的窗口,望着外面浓得化不开的雾,心里有种预感,这仅仅是个开始。

楼下传来巡捕们忙碌的声音,还有老胡那没完没了的铃铛声。唐绍城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

不管这背后藏着什么,他都必须查清楚。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那面斑驳的铜镜里,

映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朱雀堂的老板高英接到消息时,正在她的私人茶室里喝茶。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旗袍,料子是上好的杭绸,领口绣着暗金色的花纹。

头发梳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用一支翡翠簪子固定住,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涂着淡淡的蔻丹,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壶,往青瓷茶杯里倒茶。

茶水碧绿,热气氤氲,模糊了她脸上的表情。“老板,巡捕房来人了,

说……说在慧安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可能是红袖。”说话的是她的助手左屏,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短褂,眼神警惕。高英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平稳,将茶杯推到左屏面前:“慌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红袖昨天晚上没回堂里?”“没……没有,我以为她跟客人出去了,就没在意。

”左屏的声音有些发虚。高英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备车,

去巡捕房。”“老板,现在去?”左屏有些犹豫,“万一……万一真是红袖,

巡捕房怕是会留难我们。”高英放下茶杯,抬眼看她,眼神锐利如刀:“留难?

朱雀堂在上海滩立足这么多年,还怕一个巡捕房?再说,是不是红袖,得看过才知道。

”左屏不敢再多说,转身出去备车了。茶室里只剩下高英一个人,她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

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红袖是她手里的红人,不仅长得漂亮,嗓子也好,会唱好几出冷门的戏,

很得那些老主顾的喜欢。只是这姑娘性子烈,前段时间好像得罪了什么人,

还跟她提过想赎身离开。是因为这个吗?高英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水下咽,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她在上海滩混了这么多年,见过的阴暗事太多了,红袖这事儿,

恐怕没那么简单。巡捕房的停尸房阴冷潮湿,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

唐绍城站在解剖台旁边,看着夏漠检查那具没被烧毁的女尸。

“死者年龄在二十到二十四岁之间,身高大约一米六,”夏漠一边记录一边说,

“身上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除了手腕和舌头,致命伤确实是头部的钝器伤。

凶器应该是圆形的,直径大约三厘米,可能是锤子之类的东西。”“她的胃里没什么东西,

只有一点残留的茶水,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夏漠继续说道,

“左手的木板上有一些奇怪的刻痕,像是某种符号,我得回去拓下来研究一下。

”唐绍城点点头:“那具被烧毁的尸体呢?有什么发现?”“烧得太厉害了,骨头都碳化了,

很难提取有用的信息。”夏漠皱着眉,“不过从骨骼结构来看,应该也是个年轻女性,

身高和这个差不多。金镯子上的字确定是‘朱雀堂红袖’,但不能确定就是她本人。

”就在这时,停尸房的门被推开了,高英和左屏走了进来。高英的目光扫过解剖台上的尸体,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普通的物品。“唐探长。”她开口,声音平静,

“我来认认人。”唐绍城看着她:“高老板,你确定这是你的人?”高英没回答,

只是走到解剖台前,低头看了看尸体的脸,又看了看那身粉色的戏服。左屏也凑过去,

仔细检查了一番,包括尸体耳朵上的耳洞,手指的粗细。“衣服是我们堂里的,

”左屏对高英说,“但这不是红袖。”高英点点头,看向唐绍城:“唐探长,这不是红袖。

她的耳垂上有个小小的朱砂痣,这具尸体没有。而且红袖惯用左手,

指甲上涂的是法国的玫瑰红指甲油,你看这具尸体的指甲,什么都没有,还很粗糙。

”唐绍城看向尸体的左手,确实如高英所说,指甲光秃秃的,还带着一些细小的划痕。

他皱了皱眉:“那金镯子怎么解释?上面刻着红袖的名字。”“金镯子是堂里给的,

每个姑娘都有,刻着自己的名字,方便管理。”高英说,“可能是被人偷了,

也可能是……红袖自己弄丢了。”唐绍城盯着高英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总觉得这女人话里有话。他指尖在解剖台边缘轻轻敲着,木质台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在死寂的停尸房里格外清晰。“高老板倒是清楚,连手下姑娘指甲涂什么颜色都记得。

”高英微微扬起下巴,旗袍领口的暗纹在惨白的灯光下浮动:“朱雀堂的姑娘,

个个都是我亲手***的,她们的底细我自然清楚。倒是唐探长,查案查到停尸房,

不如多花点心思找找真正的红袖——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朱雀堂的生意,

怕是要惊动不少大人物。”这话里的威胁藏得直白。唐绍城捏了捏眉心,正想追问,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督察长张磊带着两个巡捕闯了进来,

皮靴踩在水泥地上咚咚作响。“怎么回事?大清早的就闹哄哄的。

”张磊扫了眼解剖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高英,脸色顿时缓和下来,“高老板也在啊,误会,

都是误会。”高英没接话,只是从手袋里掏出块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

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左屏突然上前一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白瓷酒瓶,

拔开塞子就往尸体身上泼——一股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是上好的老白干。“你干什么!

”唐绍城厉声喝道,伸手去拦已经来不及。左屏划亮一根火柴,火苗在她指间跳跃了一下,

随即落在浸透白酒的尸体上。“轰”的一声,蓝色的火焰腾地而起,

迅速裹住了那具苍白的躯体。“意外。”高英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看都没看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我这助手笨手笨脚,怕是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酒精。

”停尸房里的消毒水本就易燃,火势瞬间失控。唐绍城抽出枪指着高英:“你故意的!

”“唐探长!”张磊猛地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把枪放下!

没看到是意外吗?烧都烧了,还能怎么样?”他凑近唐绍城耳边,压低声音,

“你知道她是谁的人吗?真不想干了?”火焰噼啪作响,映得高英的脸忽明忽暗。

她看着唐绍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唐探长,枪要是卡壳,就别轻易***。

”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混着火焰的爆裂声,像一首诡异的曲子。

火被扑灭时,尸体已经成了一堆焦黑的炭块,连骨头渣都碎成了粉末。唐绍城一拳砸在墙上,

指节生疼:“督察长,这分明是销毁证据!”张磊整理着自己的制服,

眼神躲闪:“什么证据?一具无名女尸而已,烧了就烧了。再说高老板都认了,不是她的人,

你还揪着不放干什么?”他拍了拍唐绍城的肩膀,“这案子水太深,别往里蹚,不值得。

”唐绍城看着那堆灰烬,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他知道张磊说的是谁——高英背后站着的是法租界的总董,还有几个军政要员,

动她就等于动了整个租界的利益链。可那截断手,那散魂钉,还有被烧毁的两具尸体,

明明都指向一个巨大的阴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夏漠,”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法医,

“还有什么能查的?”夏漠蹲在灰烬旁,用镊子夹起一小块炭渣,

放在鼻尖闻了闻:“白酒里掺了东西,不是普通的酒精。你看这灰烬,泛着青黑色,

像是加了硝石和硫磺。”他又从灰烬深处夹出一点白色的粉末,“这是骨灰,

不是这具尸体的,像是……早就烧过的。”唐绍城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

她早就准备好要烧尸体,还特意加了别的骨灰进去?”“不止。”夏漠推了推眼镜,

“刚才那具女尸的喉部,我摸到有东西,没来得及取出来就被烧了。但凭触感,不像是水草,

更像是……丝线,很细的那种,可能是蚕丝。”蚕丝?唐绍城想起那具女尸身上的戏服,

是苏绣的料子,用的正是蚕丝线。可谁会把丝线塞进死者喉咙里?“还有那壁橱里的机关,

”夏漠继续说道,“燃剂是特制的,燃烧速度极快,而且只烧有机物,

对壁橱的木板损伤很小。这需要专业的知识,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

”唐绍城深吸一口气:“去朱雀堂。”“现在?”夏漠有些惊讶,“高英刚烧了尸体,

肯定有防备。”“就是要趁她有防备的时候去。”唐绍城眼神锐利,“她越想掩盖,

就越说明那里有问题。”朱雀堂坐落在霞飞路上,青砖黛瓦,飞檐翘角,

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白天也亮着,透着一股奢靡的气。唐绍城和夏漠刚走到门口,

就被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拦住了。“请问有预约吗?”保镖面无表情,手按在腰间的枪上。

“巡捕房办案。”唐绍城亮出证件。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进去通报,没过多久,

左屏走了出来,依旧是一身黑褂,眼神比早上更冷了:“我们老板说了,不欢迎两位。

朱雀堂的姑娘都在忙,没时间配合调查。”“我们找红袖。”唐绍城直截了当。

左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红袖?她昨天就请假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们也在找她呢。唐探长要是找到了,麻烦告诉我们一声。”“她住在哪儿?

”“慧安里25号,你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左屏嘴角撇了撇,

“看来唐探长的记性不太好。”唐绍城被噎了一下,他确实没查到红袖的住址,

没想到左屏会直接说出来,还偏偏就是案发现场。这是故意的,还是另有深意?

“我们要见高英。”“老板在忙,不见客。”左屏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回吧,

别影响我们做生意。”就在这时,堂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歌声,

婉转缠绵,听得人心里发酥。唐绍城顺着声音望去,正堂里摆着个小戏台,

一个穿着水红色旗袍的女人正在台上唱着《游园惊梦》,台下坐着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一边喝酒一边叫好。“那是谁?”他问左屏。“十二金钗里的朱玉荷,我们这儿的头牌。

”左屏的语气带着一丝得意,“怎么,唐探长也有兴趣?可惜她今晚的场子早就被包了。

”唐绍城没说话,只是盯着朱玉荷。她长得确实漂亮,眉如远山,眼含秋水,

一颦一笑都带着风情。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什么,

尤其是她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时,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走吧。”唐绍城拉了拉夏漠的胳膊,转身离开。

走到街角,夏漠才忍不住问:“就这么走了?”“不走还能怎么样?

”唐绍城看着朱雀堂门口那两盏刺眼的红灯笼,“硬闯只会打草惊蛇。

你注意到朱玉荷的手了吗?”“手?”夏漠愣了一下,“没注意,怎么了?

”“她弹琵琶的时候,左手小指是蜷着的,好像不太敢用力。”唐绍城回忆着,

“而且她的指甲……涂的是玫瑰红的指甲油,和高英说的红袖一样。

”夏漠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高英在撒谎?朱玉荷才是……”“不一定。

”唐绍城摇摇头,“但肯定有问题。你去查一下朱玉荷的底细,

还有十五年前慧安里25号的住户,尤其是那个叫郑美云的交际花。我再去趟慧安里,

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蚕丝线的线索。”两人分开行动,唐绍城再次来到慧安里时,

天已经黑了。弄堂里亮起了昏黄的路灯,雾气又开始弥漫,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25号的门被贴上了封条,但唐绍城绕到后窗,发现窗户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一片漆黑,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唐绍城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房间,

突然停在墙角——那里有个小小的布偶,被烧得只剩一半,身上还缠着几根白色的丝线,

正是蚕丝。他走过去捡起布偶,上面还沾着些黑色的粉末,和停尸房里的灰烬一样。

布偶的脸上画着红色的眼睛,嘴角咧开,像是在笑,看着格外瘆人。就在这时,

楼梯传来“咯吱”一声轻响。唐绍城迅速关掉手电筒,躲到门后,手按在枪上。黑暗中,

一个模糊的身影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照亮了她的脸——是高英。

她怎么会来这儿?唐绍城屏住呼吸,看着高英走到壁橱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钥匙,

打开了壁橱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木盒。高英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缕头发,

用红绳系着,还有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眉眼间和朱玉荷有几分相似。

“美云,我对不起你。”高英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颤抖,“当年的事,

我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他回来了,我该怎么办?”美云?难道是郑美云?

唐绍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高英把照片贴在脸上,轻轻摩挲着,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猛地转过头,油灯的光正好照在唐绍城藏身的地方。“谁在那儿?

”高英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唐绍城从门后走出来,

举起手:“高老板,别紧张,我只是来看看。”高英握紧匕首,眼神警惕:“你跟踪我?

”“算不上跟踪,只是碰巧。”唐绍城看着那个木盒,“里面的东西,是郑美云的?

”高英脸色变了变,迅速合上木盒:“与你无关。”“怎么会无关?”唐绍城步步紧逼,

“慧安里的女尸,被烧掉的尸体,还有红袖的失踪,都和郑美云有关,不是吗?

十五年前她***,十五年后接连出事,这难道只是巧合?”高英后退一步,撞到了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