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校服的布料蹭着胳膊,带着洗过的阳光味,书包里更是被塞得满满当当——妈妈凌晨烤的蔓越莓饼干还带着余温,爸爸偷偷塞的进口黑巧克力硌着腰,最底下藏着罐她特意挑的草莓牛奶,标签上的卡通草莓歪着头,像在替她给某个少年比心。
华蓁踩着上课铃前的最后五分钟踏进校门,夏末的风裹着老樟树的清香扑过来,混着操场塑胶跑道的热气,连教学楼前“欢迎新同学”的红横幅都晃得格外亲切。
这是她走了三年的校园,却因为重生的滤镜,连地砖缝里的野草都顺眼了几分。
“华蓁!
这儿这儿!
再慢一步你就要被老陈抓去当‘开学标兵’念检讨了!”
林薇的大嗓门穿透人群,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胳膊一挽就把华蓁往教学楼带,脸上的表情又气又笑:“你暑假是不是偷偷喝神仙水了?
皮肤嫩得能掐出水!
反观我——”她把胳膊往华蓁眼前凑,“补数学补得我黑眼圈快掉到下巴,草稿纸上画的小人都比我精神!”
华蓁被她逗笑,指尖戳了戳她的马尾:“谁让你偏要跟数学死磕?
暑假我喊你去看画展你还不去。”
“还说呢!
我妈给我报的补课班,老师讲课跟念紧箍咒似的,我后半截全在草稿纸上演算‘今天吃什么’,作业本比我脸还干净!”
林薇叽叽喳喳地吐槽着,手却没闲着,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塞给华蓁,“喏,我妈给的,说吃甜的能变聪明——虽然对我没用,但你拿着,万一等会儿上课犯困呢?”
华蓁捏着那颗裹着透明糖纸的橘子糖,心里软乎乎的。
前世毕业后,林薇随父母去了外地,两人渐渐断了联系,现在看着眼前鲜活的姑娘,她忍不住用力抱了抱:“谢啦薇薇,这糖我收着,期末考给你带好吃的。”
林薇被她抱得一愣,随即笑出小虎牙:“行啊!
我要吃校门口那家章鱼小丸子,加双倍木鱼花!”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高二(一)班,教室门旁的蓝底白字门牌还沾着点粉笔灰,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新学期新起点”,底下被某个调皮鬼画了只吐舌头的卡通猫。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着,有人在炫耀暑假去海边拍的照片,有人在对着数学卷子哀嚎,唯独最后排靠窗的角落,空得格外扎眼。
华蓁的座位在中间第西排,放下书包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里的草莓牛奶——按照前世的记忆,傅斯寒总是踩着上课铃的最后一秒进教室,像只怕被人发现的小兽,贴着墙根溜到角落。
可今天,上课铃都响了半分钟,那角落还是空的。
华蓁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目光忍不住往后门瞟——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前世这个时候,他应该己经来了才对。
就在她心跳有点发慌时,后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个清瘦的身影贴着门框溜了进来。
是傅斯寒!
华蓁的呼吸瞬间顿了半拍。
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袖口磨得发毛,过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像是很久没晒过太阳。
他的书包是初中款的,边角起了球,肩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走路时几乎听不到声音,落座时动作轻得像片羽毛,刚坐下就从桌肚里摸出本数学书,摊开的手指细而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淡粉。
“啧,傅斯寒又踩着点来,真不怕老陈骂他。”
后排两个男生的嘀咕声飘进华蓁耳朵,语气里带着点不屑:“你管他呢,反正他除了学习,跟咱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
华蓁捏着笔的指节泛了白——前世她也是这样,听着别人对傅斯寒的议论,却因为怕被卷入“麻烦”,从来没敢多看他一眼。
可现在她知道,这少年看似冷漠的外壳下,藏着怎样的脆弱:继母扣掉他的伙食费,他只能靠捡别人剩下的馒头充饥;同学故意把他的作业本扔在地上,他会蹲在走廊里捡半个钟头;就连冬天,他都只穿一件薄校服,手冻得通红还在写题。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又酸又胀。
华蓁盯着傅斯寒的背影,脑子里飞速盘算:首接过去说“同学,我想跟你做朋友”?
不行不行,以他现在的警惕性,怕是会以为自己在恶作剧,当场拎着书包跑路;借东西?
可她连他的名字都“假装”不认识,借橡皮都显得刻意;要不……把草莓牛奶偷偷放他桌肚里?
正纠结着,讲台上班主任老陈“啪”地拍了下黑板:“安静!
新学期第一课,先点名!”
华蓁赶紧收回目光,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角落飘——傅斯寒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小阴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只活在自己的数学世界里。
华蓁悄悄从书包里摸出那颗橘子糖,又摸了摸底下的草莓牛奶,心里暗下决心:傅斯寒,这一次,我不做远远看着的人了。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这只“社恐”少年,愿意接下我递过去的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