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就是那座巍峨的枉死城。
只见黑色的城墙高耸入云,城墙下鬼影憧憧,无数魂魄排着长队缓缓移动,远远看去密密麻麻一片。
这和我想象中的地府还真有点不像!
以前看那些鬼怪小说,地府是阴森恐怖的,牛头马面青面獠牙,血池刀山,十八层地狱。
结果现在看到的,更像是一个超大型的衙门,还是那种管理混乱、等级森严的官僚机构。
难不成我上辈子功德高,还没被打到十八层地狱?
走在路上,我忽然想起了妈妈。
她要是知道我死了,会哭成什么样?
上个月她还在电话里催我结婚呢,说什么"工作再忙也要照顾身体"。
现在好了,我连身体都没了。
还有我那个刚上小学的侄子,前两天还在微信里发语音问我:"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玩积木?
"我永远回不去了。
"发什么呆呢!
"一声吼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那个发放制服的老鬼正瞪着我,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丁等的废物就是事多!
赶紧拿了东西滚蛋!
"他的话像一把刀子捅在我心上。
我生前好歹也是个总监,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呼来喝去过?
不对,除了副总裁leo和总裁。
但现在的我,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是个刚死的新鬼,生前卷绩效,死了还被分三六九等。
我寻思我好歹是个总监,手下管着几十号人,怎么到了这儿,首接给我打入鄙视链最底层?
连个面试都没有,背调都不做,这绩效评定也太他妈草率了!
我捏着牌子,认命地朝着所谓的"后勤司"走。
一路上,不少穿着制服的鬼差行色匆匆,脸上是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被KPI掏空的麻木。
走了十几分钟,一个挂着"后勤司"牌匾的巨大仓库杵在面前。
门口连个站岗的都没有,黑漆漆的大门敞着,阴风阵阵。
我迈步走了进去。
仓库里堆满了破烂,缺胳膊断腿的桌椅,生锈的铁链,还有一堆堆小山似的黑色制服。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鬼,正坐在一张歪腿桌子后面,低头用一根骨头在另一根骨头上刻字。
"你好,新来的,领东西。
"我把腰牌递过去。
老鬼眼皮都没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出只干枯的手。
我赶紧把腰牌放他手里。
他拿起来瞥了一眼,嘴角耷拉下来,那表情我太熟了——就是我以前拿着熬了三个通宵的方案去找老板,他翻了两页就扔回来说"没有抓住用户痛点"时的表情。
"丁等啊……又是个奋斗逼。
"老鬼慢悠悠站起来,走到那堆衣服山前,从最底下抽出件皱巴巴的制服,头也不回地扔了过来。
"喏,你的破烂。
"我接住抖开,差点没当场骂出来。
这哪是制服,这就是块抹布。
衣服松松垮垮,颜色洗得发白,手肘和膝盖上还打了两个颜色更深的补丁,生怕别人看不见我是个底层鬼差。
想起死前穿的那身Ar***ni套装,再看看现在手里的破烂,我心里五味杂陈。
"前辈,这……是不是有点太旧了?
而且也太大了。
"我试图沟通。
"丁等的废物,就这待遇。
"老鬼坐回桌子后,一脸不耐烦,"有的穿就不错了,爱要不要。
"算了,我忍。
当年为了签个单,我能陪着甲方那秃头胖子连喝三场,这点委屈算什么。
老鬼又从桌子底下拖出一条铁链,哐当一声扔在桌上。
"法器,勾魂索。
"我拿起来,铁锈蹭了我一手。
链子头的钩子都卷刃了,这玩意别说勾魂,勾块豆腐都得散架。
"新来的怎么都这么磨叽?
"老鬼不耐烦地敲桌子,"赶紧滚去卷宗室报道,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我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
但看着他那副"你敢反抗试试"的表情,我又把火压了下去。
算了。
死都死了,还要什么面子。
就在这时,门口又飘进来一个新鬼,看着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脸怯生生的。
他把自己的腰牌递过去。
老鬼接过一看,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
"哟,丙等!
不错不错!
"他立马换了副嘴脸,亲自走到另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前,挑了套崭新的递给那男孩。
"小兄弟,这套你试试,肯定合身。
料子都是新纺的阴丝,透气又结实!
"然后,他又从一个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一条乌黑锃亮、泛着冷光的勾魂索。
"这是你的法器,收好了。
玄铁的,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游魂,一勾一个准!
"我站在旁边,肺都快气炸了。
这他妈也太双标了吧!
阳间搞职场霸凌,阴间首接搞阶级固化?
那个叫小李的男孩领了东西,看见我手里的"抹布"和"废铁",脸上闪过一丝同情。
他凑过来小声说:"姐,你也是刚下来的?
"我点点头,心里堵得慌。
"姐,你……是不是死得特别惨?
"我脑子里闪过自己倒在地板上前,胸口那阵撕裂般的剧痛,还有那句没问出口的"凭什么"。
"算是吧,加班猝死的。
"小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压低声音说:"这就对了。
接引我的鬼差大哥说,我们这种奋斗逼,生前阳气和精力都透支得太狠,魂体能量不足,根基不稳。
在地府,这叫残次品。
"残次品?
我,刘念,211毕业,互联网大厂营销总监,带的团队年创流水上亿。
我居然成了"残次品"?
想起家人朋友眼中那个光鲜亮丽的我,再看看现在这副样子,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这种睡梦里寿终正寝的,魂体能量饱满,所以评了个丙等。
"小李补充道。
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在这地府,衡量价值的不是你生前的能力和成就,而是你死的时候"魂体能量"是否饱满。
说白了,死得越安详、越没用,到了地府反而越吃香。
我这种拼到最后一刻的,反倒成了最底层的耗材。
这他妈叫什么道理?
我奋斗一生,最后连个鬼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