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冰冷潮湿的空气，还有身后被乱石堵死的退路。
谭沣和那个名叫石头的年轻矿奴背靠着粗糙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
“谭……谭哥……我们……”石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老瞎子他们……”谭沣闭上眼，压下喉头的哽咽和胸腔里的翻涌。
老瞎子最后那声“别管我！
封死它！”
还在耳边回荡，夹杂着打斗声和惨叫。
他知道，为了给他们争取这渺茫的生机，留下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谭沣猛地睁开眼，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嘶哑却坚定，“他们用命换我们出来，我们就得活下去！
往前走，一定有路！”
他摸索着抓住石头颤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前方的黑暗中小心地探路。
坑道狭窄得仅容匍匐，西周是冰冷尖锐的岩石，每前进一寸都异常艰难。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带着更浓重的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
“有风！”
谭沣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又艰难前行了一段，狭窄的坑道似乎到了尽头，隐约的光线从前方透来——并非天光，而是一种黯淡的、惨绿色的微光，仿佛某种巨大萤火虫聚集发出的幽光。
谭沣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似乎位于一个巨大地下溶洞的岩壁上，下方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沼泽。
墨绿色的泥浆咕嘟着浑浊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得化不开的、带着剧毒腥味的瘴气，那惨绿色的光芒正是从沼泽深处弥漫开来，勉强照亮这方诡异天地。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体，每一次呼吸都***辣地刺痛肺部，带着硫磺和腐烂植物的混合怪味。
“黑…黑瘴沼泽……”石头吓得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完了谭哥…我们完了…进去就是死啊！”
谭沣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老瞎子说过，这是绝地。
但回头路己断，两侧是光滑湿滑的岩壁，向上看不到顶。
绝境之中，谭沣的目光却被下方不远处吸引。
在沼泽边缘，紧贴着他们所在的岩壁下方，似乎有一条极其狭窄、时断时续的“路”。
那并非人工开凿，更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常年爬行摩擦形成的硬质泥埂，微微高出污浊的泥浆表面，蜿蜒通向沼泽深处。
“看那里！”
谭沣指着那条“路”，“只有这一条道！
走不走？”
石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
谭哥，会被毒死的！
或者被沼泽里的东西拖下去！”
“留在这里饿死渴死，或者被可能追来的李扒皮找到，一样是死！”
谭沣语气斩钉截铁，“赌一把！
跟着我，尽量屏住呼吸，快走！”
他不再犹豫，率先滑下岩壁，落脚在那条仅一尺来宽的泥埂上。
泥埂湿滑异常，脚下是冒着毒泡的墨绿泥浆，散发着致命的气息。
他稳住身形，向石头伸出手。
石头犹豫片刻，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恐惧，颤抖着滑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屏着呼吸，沿着这条死亡之路艰难前行。
瘴气浓重，即使尽量少呼吸，脑袋也开始发晕，视线模糊。
沼泽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在泥泞上的轻微声响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不知走了多久，谭沣忽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变化。
那令人窒息的毒瘴依旧存在，但其中似乎混杂进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更原始、更狂野、同时也更精纯的能量气息。
他低头看去，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脚下泥埂两侧，甚至有些地方泥埂本身，开始零星出现一些闪烁着微弱光泽的矿石。
它们嵌在黑色的泥土或***的岩层中，色泽深邃，内里仿佛有氤氲的光华流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比他在黑瘴矿坑开采的那些元石要纯净和浓郁数倍不止！
“这…这是……”石头也注意到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谭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磨尖的铁片撬下一小块。
矿石入手温润，即便隔着粗糙的皮肤，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澎湃元力，精纯至极，几乎不含杂质。
“极品元石……”谭沣声音干涩，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他在矿坑见过的最好元石，跟手中这块比起来，简首是渣滓！
越往里走，这种高品质的元石出现的频率越高，个头也越大。
有时甚至能看见整片岩壁都镶嵌着这种闪耀的矿石，如同一幅铺满星辰的画卷。
空气中的元气也变得异常活跃，但也更加混乱狂暴，吹过的风都带着一种割裂般的能量感。
这条诡异的泥埂路，似乎正通向一个难以想象的元石宝库，但同时，也通往更深的危险。
突然，前方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仿佛万千雷霆压缩在一起的轰鸣声。
两人骇然抬头望去，只见沼泽深处，极远的地方，天地间的元气仿佛沸腾了一般，形成了一道连接天地的、扭曲旋转的灰白色风暴！
风暴所过之处，空间都似乎在颤抖，带起的能量乱流即使隔得老远，也让谭沣感觉皮肤刺痛，灵魂战栗。
那风暴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让他们毫不怀疑，一旦被卷进去，瞬间就会尸骨无存！
“元气风暴！
是禁区！
我们走到禁区边缘了！”
石头吓得几乎瘫软在地，声音尖利，“不能再往前了！
谭哥！
会死的！”
谭沣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老瞎子说的“血路”和“生路”是什么意思了。
这条看似生路的通道，竟然沿着一个未知禁区的边缘蜿蜒！
这里的元气如此浓郁狂暴，远超外界理解，绝非善地！
他瞬间打消了任何继续深入探寻的念头。
宝物虽好，也要有命享用。
“收集矿石！
快！
捡品质最好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谭沣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吼道，“然后我们立刻沿着边缘横向移动，尽快离开这片沼泽！”
求财的欲望暂时压倒了恐惧。
两人如同最贪婪的矿工，也顾不得瘴气的威胁，疯狂地用一切能用的工具甚至双手，挖掘捡拾着那些***在外的高纯度元石。
谭沣将身上破烂的衣服脱下，做成一个简易的包裹，很快就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
石头也有样学样。
每多捡一块，谭沣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元石的价值——如此纯净度和体积，任何一块拿出去，都足以让外面的修炼者疯狂！
这一包裹，恐怕比整个黑瘴矿坑一年的产出还要值钱！
首到包裹沉重得几乎拖不动，首到远处的元气风暴似乎有移动的迹象，谭沣才强忍着不舍，嘶声道：“够了！
走！”
两人背起沉重的收获，一步一陷地，紧贴着那令人心悸的禁区边缘，几乎是匍匐着，横向艰难移动。
他们不敢远离禁区边缘太远，因为那意味着彻底迷失在无尽毒沼中；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引发什么不测或者被那恐怖风暴的余波扫中。
这条路比之前更加难走，但求生的欲望和怀揣的巨宝支撑着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瘴气似乎渐渐变淡，脚下的泥埂也逐渐变得宽阔结实，最终连接到了一片相对坚实、长着稀疏黑色怪树的丘陵地带。
回头望去，那片散发着惨绿幽光、元气混乱狂暴的死亡沼泽和其深处那令人心悸的禁区，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噩梦，被逐渐抛在身后。
两人瘫倒在坚硬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虽然稀薄却不再致命的空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他们身上，也照亮了那个鼓鼓囊囊、散发着精纯元气波动的包裹。
谭沣看着那包价值连城的元石，又望向身后那片可怕的禁区，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活下来了，并且得到了一笔难以想象的财富。
但这财富来自一个他再也不想靠近第二次的恐怖之地。
那个地方，他隐约觉得，与他魂穿时感受到的星象，与他冥冥中追寻的那个她，或许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但他现在无力探究。
“走，石头。”
谭沣挣扎着站起来，将沉重的包裹扛在肩上，“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换成我们需要的。”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以及一丝由这横财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至少，活下去的资本，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