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同学会

同学会上，柳絮的初恋提议玩“窒息挑战”。他蒙住她的眼睛，嘴唇离她只有一毫米。

照片发到厉择手机时，他刚拆开给柳絮买的钻戒。第一章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厉择靠在冰冷的厨房操作台边。白色小盒子在他掌心，丝绒面摸着柔软。他刚拆开包装，

一枚钻戒安静地躺在里面。灯光下，切割面闪着冷硬的光。他腾出手，划开手机。

一张照片跳出来。背景嘈杂，灯红酒绿。是包厢。柳絮。他的柳絮。

眼睛被一块深色丝巾蒙着。她微微仰着头，嘴唇无意识地张开一点。另一个男人俯身贴近她。

很近。非常近。那男人是吴锐。柳絮大学时的初恋。吴锐的鼻尖几乎蹭到柳絮的脸颊，

嘴唇悬在她唇上，只差一丝距离，可能一毫米，也可能根本没有距离。光线暧昧。角度刁钻。

下面跟着一行字，班长陈强发的：“嘿厉择，瞅瞅！咱们小絮玩得开！老情人重逢，

‘窒息挑战’，刺激不？”盒子边缘硌着厉择的指骨，有点疼。

厨房里只有冰箱压缩机沉闷的嗡鸣。他盯着屏幕。眼神没变。呼吸也没变。

只是那片冰冷的光，从钻石移到了手机屏幕上，再沉进他眼底。手机又震。

陈强：“怎么不说话？吓傻了？放心，就个游戏！玩得起才有趣嘛！哈哈！

”厉择的手指动了动。没碰屏幕。他把手机轻轻搁在台面上，挨着那个打开的戒指盒。

钻石的光和屏幕的光冷冷地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他转身。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冲过手指，带走一丝不易察觉的燥热。水流声很大。客厅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轻响。

门开了。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有点飘。空气里带进一股混合的烟味酒气香水味。

“我回来了！”柳絮的声音响起，带着聚会后的亢奋余韵。厉择关上水。抽了张厨房纸，

慢条斯理地擦手。水珠浸透纸面，留下深色印子。柳絮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

几步晃到厨房门口。脸颊绯红，眼睛亮得过分。她看着厉择的背影，没注意到台面上的东西。

她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轻快又带着点被酒精放大的炫耀。“哎，你知道吗？今晚可太逗了！

老同学好久不见，玩疯了！吴锐你还记得吧？他提议玩个新游戏，叫什么‘窒息挑战’！

笑死我了……”厉择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张湿了一角的纸巾。他看着她，没说话。

柳絮终于对上他的眼神。那里面太静了。静得让她后面的话噎了一下。“怎么了？”她问，

笑容淡了点。厉择拿起台面上的手机，解锁，找到那张照片，屏幕转向她。动作平缓，

没有一丝火气。“解释。”一个字。砸在地上。柳絮凑近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噗嗤笑出来，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滑稽的东西。她挥挥手，带着浓重的酒气。

“哦这个啊！吓我一跳！”她语气轻松，甚至有点嗔怪，“不就是个游戏嘛！大家起哄，

图个热闹！吴锐那人你还不知道？就爱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蒙着眼，碰都没碰着我！

隔着老远呢！照片角度问题！”她伸手想去拿厉择的手机，

带着理所当然的随意：“删了删了！看着烦人！陈强那家伙手真贱，瞎拍什么呀！

”厉择的手腕轻轻一抬，避开了她的手指。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半张脸，明暗不定。“游戏？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确认一个无关紧要的名词。“对啊！”柳絮觉得他小题大做，

有些扫兴，语气也硬了点，“同学会不都这样？玩点小游戏怎么了？大家开心一下而已！

你至于吗厉择？” 她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这么晚等我回来，就为审问这个？没劲。

”她扭身想走，去倒水喝。脚步虚浮。“柳絮。”厉择在她身后开口。

柳絮不耐烦地停住脚步，转过头：“又干嘛？”厉择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抬起，

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很深，像结了冰的湖面，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他往前一步，

靠近她，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缓缓问：“如果，有别的女人，离我的嘴唇，

只有这么一点距离，”他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极小的缝隙，几乎看不见，

“你会觉得，这也是个‘没什么’的游戏吗？”他离得很近。

柳絮能看清他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陌生的光。她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撞在了厨房的门框上。

“我……”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喉咙却像被堵住。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

厉择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他举起右手，那个一直被他握在掌心的丝绒小盒子，

终于暴露在两人之间昏黄的灯光下。盒子打开着。一枚精致的钻戒躺在里面。光芒璀璨，

冰冷刺眼。柳絮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震惊、慌乱、一丝难以捕捉的后悔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她看着戒指，又猛地看向厉择的脸。厉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最后，

只剩下彻底的、漠然的冰冷。那点冰冷，比任何愤怒都更让柳絮心头发寒。他盯着她的眼睛，

声音低沉清晰，像锋利的刀刃刮过骨头：“看来，我准备的‘游戏入场券’，对你来说，

有点多余了。”空气凝固了。冰箱的嗡鸣声显得格外刺耳。柳絮的脸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

只剩下惨白。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那枚戒指，

又看看厉择脸上那种完全陌生的、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之物的神情。

羞恼、不甘、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狼狈，猛地冲上柳絮的头顶，压过了最初的惊慌。

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挺直背脊，声音尖利起来：“厉择！你什么意思？

你想用这个逼我认错？不就一个破游戏吗？你心眼怎么这么小？我跟吴锐清清白白！

一张破照片能说明什么？我还没说你！偷偷摸摸买这东西，是想搞突然袭击绑架我？

你有问过我愿意吗？！”她越说越激动，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手指几乎戳到厉择的鼻尖：“两年多了！你给过我什么像样的安全感没有？

整天就知道忙忙忙！吴锐他当年追我的时候……”“够了。”两个字。不高不低。

却像带着冰渣子，瞬间冻住了柳絮所有喷薄而出的指责。厉择的眼神彻底冷了。

最后那点残留的温度，在听到“吴锐”这个名字和那声可笑的“安全感”时，彻底熄灭。

他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而脸颊扭曲的女人，仿佛在看一出拙劣的闹剧。他看着戒指盒，

又看了看柳絮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然后他伸出手，动作没有任何犹豫。“啪！

”一声轻微却清脆的机械弹响。打开的戒指盒，被他干脆利落地合上了。动作平静，决绝。

像关上一扇永远不再打开的门。柳絮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看着那个被关上的盒子，

看着厉择毫无波澜的脸。一股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

猛地淹没了她刚才所有的虚张声势。厉择没再看她。他拿着手机和那个合上的戒指盒，

绕过僵立在门口的柳絮，径直走向客厅，走向他那台安静放在角落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脚步声清晰，沉稳。柳絮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客厅的光线勾勒出厉择坐到电脑前的轮廓。

他按下了开机键。屏幕幽幽亮起，蓝白色的光映在他侧脸上，冰冷，专注，隔绝一切。

一种比刚才被质问时强烈百倍的不安，毒蛇般瞬间缠紧了柳絮的心脏。她张了张嘴，想喊他，

喉咙里却只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干涩的轻响。第二章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厉择脸上，一片惨白。

他打开加密邮箱。手指放在键盘上，稳得像磐石。键盘敲击声清脆，密集，

在深夜寂静的客厅里回荡。一声声，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地上。柳絮还僵在厨房门口。

脚心贴着冰凉的地板，冷意一直往上钻。客厅的光线勾勒着厉择的背影，一动不动，

只有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那专注的侧影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冷漠。

“厉择……”柳絮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哀求，“你……你在干什么？

”键盘声没停。厉择没回头。他的眼睛紧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和文件路径。

一个隐藏极深的文件夹被打开。里面是几张扫描件。清晰，冰冷。

第一份：吴锐名下那家“锐锋科技”公司近三个季度的部分财务报表。

几个关键数字被醒目的红圈标出。入账金额与申报税额之间，存在明显到刺眼的巨大差额。

旁边附着一份银行流水的截图，

一个海外的壳公司账户频繁接收着来自锐锋的“咨询服务费”。

第二份：一堆杂乱但指向明确的通讯记录截图、报销凭证碎片、公司会议纪要片段。

核心人物：陈强。他目前在本地一家颇有分量的国企担任采购部副主管。

截图上的对话内容暧昧——“老哥帮忙，这次标底…少不了你的好处”、“东西收到了，

很满意，尾款走我老婆账户”。报销凭证上，一笔笔大额餐饮、住宿、礼品发票，

报销事由模糊不清，时间却都集中在几笔重要采购合同签订前后。第三份：一个压缩包。

文件名是一串乱码。鼠标悬停，显示属性——创建者赫然是今晚拍照发照片的人，

那个外号叫“猴三”的技术宅李磊。备注里标注着：“私人照片”、“加密项目资料备份”。

厉择的目光像手术刀，在这些文件上快速扫过。他点开邮件客户端。新建邮件。

收件人地址栏：市税务局稽查局公开举报邮箱。省纪委监委举报平台专用通道。

两个冰冷的官方地址被输入进去。

邮件主题：实名举报：锐锋科技涉嫌重大偷逃税行为及关联洗钱线索正文简介，

像冰冷的刀锋：“举报人：厉择。身份证号：XXXX。联系电话：XXXX。

举报内容：锐锋科技法人吴锐于XX年XX季度至XX年XX季度，

通过虚构海外服务费、伪造成本等手段，涉嫌偷逃巨额税款，并利用离岸账户转移资金。

关键证据见附件。”鼠标轻点。第一份文件包被拖入附件栏。新建第二封邮件。

收件人：陈强所在国企的党委书记、纪委书记、监事会主席的公开邮箱。

以及集团总部的纪检邮箱。一连串地址，代表着庞大机构冰冷的监督机器。

：关于贵司采购部陈强涉嫌严重职务侵占及受贿问题的举报正文更短：“举报人：厉择。

身份证号：XXXX。联系电话：XXXX。举报内容：陈强在担任贵司采购部副主管期间，

利用职权，在XX、XX等项目中，

多次泄露标底、收受供应商贿赂具体金额详见附件银行流水及通讯证据。证据附后。

”第二份文件包被拖入。新建第三封邮件。没有收件人地址。只有邮件主题：货真价实，

欢迎下载正文空白。厉择点开一个背景深邃、布满骷髅头标志的网页。

那是暗网一个臭名昭著的公共文件共享区，无需注册，流量巨大，是各种非法信息的集散地，

一旦上传，石沉大海，再无追回可能。他熟练地选择文件上传，

将那个标记着李磊名字的压缩包拖了进去。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屏幕上幽幽的光映着他。

他的脸像一张冰冷的面具。手指在触控板上移动，精准，无情。没有愤怒，没有犹豫，

只有一种纯粹的、程序化的执行力。像是在完成一道精心设计的数学题，每一步都逻辑严密，

每一环都直指要害。就在这时，一声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尖叫在寂静中炸开。“厉择——！！

”柳絮冲了过来。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惊恐地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件和正在上传的进度条。她扑过来，想抢夺鼠标。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你会毁了他们的！快停下！”厉择甚至没有抬眼。

他的左手快如闪电，在柳絮的手触碰到鼠标前的一刹，精准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像冰冷的铁箍。“啊！”柳絮痛呼一声，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厉择终于侧过头。

屏幕的冷光勾勒出他下颌锋利的线条。他看着柳絮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

眼神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毁？”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冰锥，

“他们玩‘游戏’的时候，想过那张照片，会毁了什么吗？”他猛地甩开她的手，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彻底的嫌恶。柳絮踉跄着倒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捂着红肿的手腕，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不是因为疼，

而是因为厉择眼神里那种完全陌生的、彻底碾碎一切的冰冷。“那是……那是我的同学啊！

”她哭喊着，浑身发抖，“吴锐、陈强、猴三……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你……你太可怕了！

你是个魔鬼！” 她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控诉。厉择的目光重新投回屏幕。

李磊那个压缩包的上传进度条，走到了尽头。显示“上传成功”。他平静地关掉了暗网页面。

退出了邮箱。合上了第一封、第二封已发送邮件的提示小窗。屏幕暗了下去。他坐在椅子里，

背对着哭得浑身颤抖的柳絮。

客厅里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不存在的键盘敲击声留下的冰冷回音。过了几秒，

厉择才站起身。没有回头，没有再看柳絮一眼。他走向卧室，步伐平稳。“交情？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虚无的嘲讽，像冷风吹过废墟，

“值几个钱？”卧室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咔哒。落锁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

彻底砸碎了柳絮最后一丝侥幸。她贴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到地板上，双手捂住脸，

崩溃的哭声再也压抑不住，在死寂的夜里弥漫开来。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

指向凌晨一点四十七分。第三章卧室里一片死寂。窗帘紧闭，隔绝了窗外的夜色。黑暗浓稠，

几乎能吞噬呼吸声。厉择平躺在床上，睁着眼。天花板上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一片模糊的混沌。身旁的位置空着，冰冷。柳絮的哭声隔着门板，断断续续，

像钝刀子割着神经。他脑子里异常清醒。没有愤怒燃烧后的灰烬，也没有报复初期的快意。

只有一种冰冷的、高悬在上的俯瞰感。像站在悬崖边，看着脚下蝼蚁般的城市。

吴锐此刻在做什么？搂着娇妻在高级公寓里做着美梦？还是盘算着下一笔“咨询服务费”？

陈强呢？是不是还在回味今天同学会上的得意，琢磨着下次如何更巧妙地“操作”？

李磊那个电脑疯子，估计还守着屏幕，加密着他的“宝贝”文件，

浑然不觉他的数字堡垒早已从内部被撕开一道口子。他们不会知道。那张轻佻的照片，

那条起哄的信息，已经点燃了一根引信。而这根引信的尽头，不是烟花，

是足以将他们现有生活炸得粉碎的雷管。邮件的送达时间。税务稽查的流程。

纪委介入的反应速度。暗网文件扩散的范围。厉择在脑中冷静地推演着每一个环节的时间差。

精确到小时。精确到那些被举报者可能收到第一通冰冷电话的时间点。快了。

第一个“惊喜”，很快就会送到。黑暗里，他嘴角极其缓慢地扯动了一下。

一个没有任何温度、如同面具裂痕般的弧度。客厅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

变成了压抑的、破碎的抽泣。然后，是门把手被轻轻转动的声音。锁着。拧不动。

门外传来几下无力的拍打。“厉择……”柳絮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

“开门……我们谈谈……求你了……”厉择闭上眼。那声音像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传来，

模糊，遥远。他翻了个身，将冰冷的后背对着门的方向。“厉择！我知道错了！真的！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崩溃的哭腔，“是我喝多了！是我昏了头！我不该玩那个破游戏！

你开门好不好？我们好好说……”门板被拳头捶打了几下，咚咚作响。徒劳无功。

“戒指……戒指我戴！我戴好不好？我现在就戴！你看！你看啊！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厉择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

刺穿虚空。戒指？那枚象征着承诺和未来的石头？在照片里吴锐几乎贴到她唇上的那一刻，

在那句轻飘飘的“不就是个游戏吗”脱口而出的瞬间，

它就已经是一块冰冷的、毫无意义的玻璃渣了。他坐起身。动作无声。黑暗吞噬了他的轮廓。

门外的柳絮还在哭求，捶打。声音渐渐被绝望淹没，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

厉择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映亮他毫无表情的脸和紧抿的唇。

他找到一个联系人，拨了出去。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方显然也还没睡。“喂？厉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但很清晰。“大军。”厉择的声音压得很低，

平静无波，“帮我个忙。”“你说！”电话那头立刻精神了。大军是他多年哥们，脑子活，

路子野，绝对可靠。“我需要几辆车。普通，干净，不起眼的那种。明天一早，

分别停在几个地方附近。”厉择报出几个地名，精确到道路交叉口。

那是吴锐公司楼下、陈强家小区附近、以及李磊租住的公寓楼下。“人不用动。车停着就行。

司机到了地方，把位置实时发给我。”“行！明白！几个地方？三处？车我马上安排！

找最普通的面包，保证一点毛病没有！”大军没有多问一句，干脆利落地应承下来。

他懂厉择的规矩，该说的会说，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谢了。费用照旧。”厉择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卧室重新陷入黑暗。门外的抽泣声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了。

柳絮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可能就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厉择重新躺下。闭上眼睛。黑暗中，

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场无声的风暴，正严格按照他设定的轨迹，加速席卷而来。他需要休息。

好戏，很快就要开场了。冰冷的血液在四肢百骸里缓慢流淌，

带来一种奇异的、蛰伏的力量感。第四章清晨的阳光带着一股虚假的暖意，

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亮线。厉择睁开眼，

瞳孔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迷茫。他像一个精准的机器，在预设的时间启动。起床，穿衣，

动作流畅而安静。他打开卧室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柳絮蜷缩在沙发上，

身上胡乱盖着一条薄毯。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

厉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像掠过一件碍眼的家具。他径直走进厨房。烧水，

撕开速溶咖啡的包装袋。冲泡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浓郁的劣质咖啡香气弥漫开来。沙发上的柳絮被惊醒了。她猛地坐起身，毯子滑落。

看到站在厨房操作台前的厉择，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混杂着希望和恐惧的复杂光芒。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抓住厉择的胳膊。“厉择！你听我说！

昨晚……”厉择手臂微微一震，轻易地挣脱了她的抓握，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他端起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转过身，靠在冰冷的瓷砖台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咖啡？

”他甚至问了一句，声音平淡得像白开水。柳絮被他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噎住了，

准备好的所有哀求、解释都堵在喉咙口。她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上来。“不…不用……”她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干涩发颤。

厉择不再理会她。他低头，小口啜饮着滚烫苦涩的咖啡。手机就放在旁边的台面上。

屏幕亮着，显示着时间：8点15分。几乎是同时。手机屏幕顶端，

连续跳出几条微信信息提示，来自不同的群聊窗口。速度极快，带着某种集体被惊醒的慌乱。

“锐锋科技交流群无老板版”“卧槽！出事了出事了！楼下！好几辆税务局的车！

蓝白条！阵仗吓死人！”“稽查局的！戴着大盖帽！直接上去了！前台都懵了！

”“@全体成员 谁今天迟到了？赶紧绕路吧！公司大门被堵了！”“完了完了，

吴总这次怕是栽了！听说直接冲着他办公室去的！”“老同学吹水群”“我靠！

惊天大瓜！陈强！咱们班那个陈强！刚被他们公司保安架出来了！”“？？？什么情况？

陈班长？”“千真万确！我刚开车路过他们集团门口！亲眼所见！

俩穿黑西装看着像内保的，一左一右押着他胳膊，直接塞进一辆轿车里了！

那脸白的跟纸一样！”“有图吗有图吗？”“太快了没拍到！但绝对是陈强！头发都乱了！

”“听说是因为经济问题……纪委的车就在后面跟着！阵仗太大了！

”“猴三技术宅互助组”“三儿！三儿！你看到消息没？？出大事了！

”“@磊子 磊哥！快回话！你没事吧？！”“我日啊！暗网！那个匿名文件共享区！炸了！

里面……里面有磊子的东西！私人照片！全他妈是！还有他做过的几个外包项目资料！

全裸奔了！”“链接发我！我看看……操！真的是他！他硬盘里那点宝贝全晒出来了！

连当年那个加密的政府项目备份都在里面！这他妈是要进去的节奏啊！”“磊子电话关机了！

微信也不回！不会想不开吧？”信息像密集的冰雹，疯狂砸在手机屏幕上。

发送者的头像疯狂跳动，字里行间充斥着震惊、幸灾乐祸和难以置信的恐慌。柳絮离得近，

—“税务局”、“架出来”、“照片”、“全裸奔”、“进去”……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针，

狠狠扎进她的神经。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她猛地抬头看向厉择，

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收缩到极致。“是…是你做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破碎得像风中的落叶，“昨晚…那些邮件…你…你发了？！

”厉择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

他放下杯子，陶瓷底磕碰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在死寂的厨房里，

这声音格外刺耳。他没有回答柳絮的问题。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跳出的信息上，来自那个“猴三互助组”：“磊子完了！

他家楼下也停着辆奇怪的面包车！一直没走人！肯定是被盯上了！”厉择拿起了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点开与“大军”的聊天窗口。

里面是几条凌晨发来的简短位置报告和几张车辆照片。他指尖轻点，

选中了其中一张照片——一辆灰扑扑、极其普通的五菱面包车，停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

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然后，厉择把这照片，

直接转发到了那个已经炸锅的“老同学吹水群”里。没有配一个字。发送。做完这一切，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流畅地穿上。拉链拉到顶，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喉结下方的皮肤。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撩起眼皮，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到柳絮身上。她的身体在剧烈地发抖，像寒风中的枯叶。眼神空洞，

巨大的恐惧已经完全吞噬了她，只剩下崩溃的茫然。厉择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