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砖墙渗着潮气，程砚秋将油灯又拨亮了些。秘阁第三层的藏书室已有二十年未启，霉味混着龙脑香，在鼻腔里酿成某种陈旧的苦涩。
铜雀机关锁在他掌心发烫。三个时辰前，那位戴着寅虎面具的引路人将这枚雀形铜钥交给他时，特意指了指雀尾处的鳞片纹："子时三刻，雀尾对贪狼。"
此刻铜雀眼中红光骤亮，机括转动声如珠落玉盘。程砚秋看着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忽然想起父亲被捞出水牢那日，官靴尖上凝着的冰碴也是这样泛着青灰的光。
"程主簿倒是守时。"阴柔的嗓音从书架后传来，戴卯兔面具的白衣人正在翻看《天工开物》，指尖在"连机碓"的图谱上点了点，"听说令尊当年主持修缮永定河闸口，用的就是这水转连磨的法子？" 程砚秋的后颈瞬间绷紧。
三个月前父亲追查漕银失踪案，最后被人发现漂在永定河的闸口，后脑的伤口整齐得像是闸刀切的。 "大人说笑了。"他将铜雀钥收入袖中，玉蝉挂坠贴着心口发烫，"下官不过是来修书的。"
卯兔轻笑一声，抛来卷泛黄的帛书。程砚秋展开时，霉粉簌簌落在青砖上，映着跳动的灯焰，竟像是当年父亲咳在雪地上的血沫。
《景泰七年手札》的朱砂题签已然褪色，但当他看到"黑蛟食童男四十九，可延十年寿"这句时，帛书上的蠹虫洞突然扭曲成先帝晚年求仙问道的传闻。
那些消失在运河边的孩童，御药房每月送进乾元宫的紫河车，还有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片鱼鳞——墨黑如夜，边缘锋利似刀。
秘阁更漏滴到亥初，程砚秋在补纸时故意留了道裂痕。卯兔接过修复的帛书，面具后的呼吸突然凝滞："这鱼藻纹的补纸...你从何处得来？" "城南曹记纸坊的窖藏。"
他垂眼磨着朱砂，袖中玉蝉的翅脉正硌着腕骨，"三年前宁王府采买过一批。"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机括轰鸣，十二盏铜雀灯次第亮起，将秘阁照得如同白昼。
卯兔面具上的红宝石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