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溪扶着炕沿刚站稳,就听见厨房传来史母跟王大娘的嚼舌根声,那话里话外全是“春兰就是块赔钱货,张瘸子给五十块彩礼算抬举她”。
她攥紧了拳头——原主就是被这门亲事逼死的,现在她占了这身子,绝不能重蹈覆辙。
“娘,我有事跟你说。”
沐芷溪掀开门帘进去,正好看见史母把一个窝窝头往史春生手里塞,史春生嘴里还嚼着,含糊不清地说“娘,明天晌午我还想吃土豆”。
史母见她进来,脸立刻沉了:“死丫头不在屋里躺着,出来干啥?
耽误我跟你大娘说话!”
“我要土豆种。”
沐芷溪首截了当,目光落在灶台上那个布袋子上——原主的记忆里,那里面藏着五个留种的土豆,是史母特意给史春生留的“加餐”。
这话一出口,史春生先炸了:“你要土豆种干啥?
那是娘给我留的!
你个赔钱货还想种地?
种死了喝西北风去!”
他说着就伸手推沐芷溪,上次被怼的气还没消,这会儿见她又来抢东西,下手更重。
沐芷溪早有防备,往旁边一躲,史春生扑了个空,差点撞在灶台上。
她冷笑一声:“哥,公社上个月刚说过,不许打骂家人,你再动手,我现在就去卫生院开验伤证明,让李书记评评理——你说小芳要是知道你这么蛮横,还愿不愿意跟你处对象?”
史春生的脸瞬间白了,小芳是邻村的姑娘,长得俊,是他心心念念想娶的人,最恨男人家暴耍横。
他攥着拳头,却不敢再动。
史母见儿子吃了瘪,立马护犊子:“春兰你个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
那五个土豆是留着给你哥补身子的,他天天上工多累?
你要种也可以,拿啥换?
家里的粮可不能给你霍霍!”
“我用工分换。”
沐芷溪早想好了说辞,“这个月我上工能换三斤玉米面,我拿一斤跟你换土豆种。
要是种出来,我分你一半,你想留着吃还是换布做新衣裳都成;要是种死了,我接下来一个月只喝稀粥,绝不跟你要一口干粮。”
她特意提了“换布做新衣裳”——史母眼馋隔壁王大娘的花布衫好久了,就是舍不得钱。
果然,史母眼珠转了转,心里盘算了起来:一斤玉米面换五个土豆,要是种成了还能得一半,就算种死了,也不亏啥,还能少给这丫头一口吃的。
“行,我跟你换!”
史母从布袋子里掏出五个皱巴巴的土豆,往沐芷溪手里一扔,“但你记住,要是种不出来,可别跟我哭穷!”
沐芷溪接过土豆,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就扛着锄头往村东头的坡地走。
那坡地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土块比石头还硬,杂草长得比人高,村里人都嫌这块地种不出东西,没人愿意要。
她刚挖了没一会儿,手心就磨出了几个血泡,疼得钻心。
可一想到能靠这土豆站稳脚跟,她又咬着牙继续挖。
正挖着,身后传来史春生的嘲讽声:“死丫头,白费力气!
这破地要是能种出土豆,我跟你姓!”
沐芷溪头也不抬:“你跟我姓我还嫌丢人。
再说了,我种我的地,跟你有啥关系?
你要是没事干,不如回家帮娘喂猪,省得在这碍眼。”
史春生气得脸通红,想上前找茬,可一想到小芳,又不敢动手,只能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傍晚收工后,沐芷溪没回家,首接去了灶台后的柴火堆,扒拉里面的草木灰。
她记得草木灰含钾,能改良土壤,还能杀菌,正好给土豆用。
就连史春生扔在灶边的旧布鞋,里面积了不少灰,她也没放过——那鞋是史母新做的,史春生嫌硌脚扔了,正好当“肥料”。
回到坡地,她把草木灰和土按1:5的比例拌匀,小心翼翼地把土豆切成块,每块都带个芽眼,然后埋进土里。
做完这一切,天己经黑透了,她摸黑回家,刚进门就被史母骂了一顿:“死丫头去哪了?
饭都凉了!”
沐芷溪没跟她吵,默默盛了碗稀粥,就着咸菜喝了起来。
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等土豆长出来,才是最有力的证明。
接下来的几天,沐芷溪每天天不亮就去坡地浇水,晚上收工再去看看。
史春生见了,总在一旁冷嘲热讽,可她连理都不理——她要用结果说话。
半个月后,当绿油油的土豆苗从土里冒出来,比村里其他人家的苗壮实一倍时,全村人都惊呆了。
王大娘路过坡地,看见那些苗,吓得尖叫起来:“春兰!
你这土豆咋这么早发芽?
比俺家的早了快一个月!”
消息传得飞快,村民们都跑来看热闹。
史母挤在人群里,扒着沐芷溪刚挖出来的土豆,嘴都合不拢:“这、这土豆咋这么大?
得有十多斤吧?”
沐芷溪笑着递过去五个土豆:“娘,说好分你一半,这是你的。”
史母接过土豆,看着沐芷溪的眼神都变了——这丫头,好像真的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