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惊雷炸响,几道闪电划破京城西郊的夜空,将天地照得忽明忽暗。
雨水如万箭齐发,狠狠砸在一座僻静院落的青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轰隆!”
一声巨响,屋外什么轰然倒塌,地面受到惊吓颤个不停。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内缓缓拉开,屋内微弱的烛火被一个高大身影尽数挡住。
沈砚跨步而出,剑眉紧蹙,深邃的眼眸中寒意翻涌,冷峻的面容在雨幕中更显阴森。
豆大的雨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浸湿了衣襟,却丝毫未减他身上凌厉的气势。
院中,一棵高大的枣树被雷劈倒在地,残枝断叶散落一地,又被狂风卷起,在空中盘旋翻飞。
沈砚突然脚步一顿,瞳孔猛地收缩——在凄风苦雨之中,一口漆黑的棺材赫然立在眼前。
他缓慢地抬步上前,脚下水花飞溅,很快便被浇成了落汤鸡。
尽管视线模糊,他仍一眼看出这是口用上等楠木打造的棺材,暗色花纹细腻流畅,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华贵与诡异。
一道刺目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棺木上五个狰狞的大字:“沈云之灵柩”。
沈砚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颤抖着抹去脸上雨水,死死盯着那五个字,双手青筋暴起,周身洋溢着滔天寒气。
“云之……”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几近破碎。
沈云之,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幼年父母双亡,兄弟俩相依为命,却在一次乞讨时被骑兵冲散。
十几年来,沈砚踏遍大江南北寻找,首到去年才终于重逢。
虽然兄弟相认了,但是云之有自己的房子,住沈砚家,还是回他自己家,都随他的意。
对云之的生活,沈砚也不大干涉,弟弟找回来了,余下的日子,全都是风清气朗的好日子,天天宠他都宠不够,哪里还舍得拉下脸去管教?
半月前,沈砚去了一趟通州,昨天夜里才回到家,一洗漱完,沾到床就睡着了。
又一声惊雷炸响,沈砚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不,不可能!
他绝不相信云之会出事!
他绕着棺材踱步,雨水顺着棺木流淌,在地上汇成小溪。
这才发现棺盖上刻着一行小字——“永生棺材铺”。
沈砚猛地抽出背后的“吞天斩”,“吞天斩”长五尺三寸,刀身为千年玄铁所铸,刃薄如纸,刀柄缠绕深海蛟皮,上刻虬曲兽首,举起便风云变色,鬼哭狼嚎。
刀身寒光凛冽,刀背上的九连环在风暴声中陡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他挥刀劈下,劲风卷起满地落叶扑向棺材。
然而,在即将触及的瞬间,一股诡异的力量将落叶和棺盖一并震飞,“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沈砚定睛看去,棺材内竟空无一人,唯有一个布偶在摇晃,发出阴森的“咯咯”声。
无人。
是坏事,也是好事。
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掀开布偶上的花布,却倒抽一口冷气——一具一尺长的骷髅,空洞的眼窝漆黑如渊,嘴角咧开,在朝他狞笑。
他的瞳孔陡然骤缩,骷髅口中半颗臼齿松松垮垮,摇摇欲坠,他伸手抠出,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浑身血液凝固。
臼齿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洞,洞口发黑。
分明就是当年云之磕断的那颗!
有一次俩兄弟玩闹,沈砚把云之扑倒,云之下巴磕在地上,断了半颗臼齿。
云之哭了,沈砚哄了他好久,最后用一颗糖果换了这颗臼齿他才不哭。
云之把这颗臼齿保管起来,只要沈砚惹他不高兴,就拿出来,沈砚理亏,往往就让着他。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幼时兄弟嬉闹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物是人非,只剩下这颗牙齿……时隔十几年,臼齿回来了。
云之,却不见了。
墨云压城,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京城最大的主干道上,溅起一阵阵水雾。
沈砚脊背如山,稳稳地扛着那口硕大的楠木棺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步前行。
棺木沉重,可他的脚步丝毫不乱,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雨声与他沉稳的脚步声在空街回荡,为这阴气森森的夜晚增添了几许肃杀之气。
不多时,他便来到京城最大的“永生棺材铺”前,一脚踹开大门,将棺材重重砸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永生棺材铺地板抖了几抖。
“什么声音?”
大门猛然打开,周老板连滚带爬地从屋里跑出来,惊慌地看看西周。
抬眼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院中,那人浑身湿透,手持一把硕大砍刀,眼中迸射出恐怖的寒光,如同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硕大棺材横在他脚下,被他一脚踩住,手中吞天斩首指天穹,仿佛要劈开这无边黑暗。
周老板不由自脊背生起一股寒意,双腿哆嗦不己,脚一软,“扑通”一下跪下去:“大,大侠……这是你家的?”
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周老板不敢否认,连连点头。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大,大侠,我只是按照客人的要求定制了这口棺材送去,别的我不知道啊!”
周老板无辜地说。
“什么客人?”
沈砚问。
“是一个男子。”
周老板回忆说,半个月前的一天,那男子来到棺材铺,随手丢下一个包袱,里面有50两黄金。
50两黄金,足以买下他棺材铺里所有的棺材。
可是他只要一口上等楠木打造的厚棺,还要在半月后送到松江街沈家。
50两黄金?
给活人送空棺?
除了招惹晦气,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如果要气死沈砚?
沈砚会觉得这很无聊。
“他长什么样子?”
沈砚问。
周老板紧张不安的情绪己经缓和下来,他看出眼前的男子并无恶意,便道:“他和公子身材差不多,只不过比公子略高一点,瘦一点”,他比划着,“那人蒙着面,小人根本不知他身份……里面的布偶呢?
也是你放的吗?”
沈砚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
“冤枉啊!
小人只送了空棺!”
周老板哭丧着脸。
“你是什么时候把棺木送到的?”
“丑时。”
那时,沈砚睡得正酣,又加上暴风骤雨,竟然连人进院子都不知道。
“那人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大侠!”
周老板连忙摇头。
早知道是祸事,就是给再多钱他也不想接这单生意。
沈砚拧紧眉头,寒意更甚。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行踪,还清楚他与云之的关系。
这究竟是何人?
又有何目的?
云之现在又在何处?
吞天斩在背后发出阵阵嗡鸣,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杀意。
暴雨滂沱的深夜,杀机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