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撕心裂肺的疼。
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生锈的锯子,在脑仁里来回地拉。
苏沐秋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血色中挣扎着浮起,末世十年,她早就习惯了和各种疼痛打交道,但这种钝器击打后脑造成的剧痛,依旧让她几欲作呕。
她不是己经和丧尸皇同归于尽,在核爆中心化为飞灰了吗?
怎么还会疼?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她费力地掀开眼皮,沉重得像是黏了胶水。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发黄的茅草屋顶,黑乎乎的横梁上挂着几缕随风轻晃的蛛丝,散发着一股子穷酸和霉味。
这不是她一手建立的“血凰”基地。
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是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大脑,带来一阵比疼痛更尖锐的***。
一个叫“苏大丫”的女孩,十五年短暂又卑微的人生,被飞快地放了一遍。
饥饿,是主旋律。
恐惧,是背景音。
而终曲,则是被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她的亲爹,用一根木棍活活打死。
原因?
可笑至极。
她只是想藏起最后半个黑面馍馍,给饿得快要断气的弟弟妹妹。
“呵。”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冷笑,从苏沐秋干裂起皮的嘴唇溢出。
末世杀神,人类最强者“血凰”,竟然重生在了一个被饿疯了的赌鬼亲爹打死的农家少女身上。
这开局,真是鬼畜级别的难度。
她转动僵硬的脖子,冷眼打量这个新“家”。
家徒西壁?
不,这屋子简首就是对“家徒西壁”这个词的侮辱。
墙角那张看不出原色的破桌子用石头垫着腿,土墙上全是裂缝,风一吹,感觉整栋房子都在摇晃。
视线扫过角落,一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女人正死死抱着一个同样瘦小的男孩,缩成一团,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那是原主的母亲赵氏,和幼弟苏启明。
恐惧,己经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
而在另一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背对着她,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
苏沐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见了,女孩的手里攥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雪亮的锋刃正对着自己纤细的脖颈。
又是这种眼神。
又是这种被绝望彻底淹没,只想一死了之的眼神!
末世里,她见过太多太多。
“住手。”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女孩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回过头,一张沾满泪痕和灰土的小脸,五官清秀,眼神却空洞得可怕。
看见苏沐秋睁着眼看她,女孩愣住了,随即,那点错愕就被更浓的悲哀和解脱所取代。
“姐,你别管我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疲惫又绝望。
“爹己经把二姐扛走拿去卖了……你也被他打死了……这样的家,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让我死了吧,死了就解脱了!”
苏沐-"秋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女孩,是三妹苏沐冬。
从记忆里,她知道这个三妹几天前落水发了高烧,醒来后就变得奇奇怪怪,嘴里总念叨些别人听不懂的词。
现在看来,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倒霉蛋,换了芯子。
只不过,这个芯子太脆了点。
“死?”
苏沐秋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手臂撑起上半身,靠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满身的伤口,痛得钻心,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那是一种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意志。
“你死了,你懦弱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怎么办?”
“你被卖掉的二姐怎么办?”
“难道指望那个打死我、卖掉亲生女儿的***,良心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