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板上的一条咸鱼

舒云躺在床上，回想起她漫长的人生，漫长到，

她有些忘了是怎么开始的...自母亲离世后，她没吃过一顿饱饭，为了不让肚子空空如也，

她学会了撒谎、偷东西。她现在正在一个超市里，四处张望，想趁无人注意时，

偷点吃的和值钱的东西。“你在干什么！

”正当她把一顶看起来很有光泽的假发塞进衣服里时，一声呵斥突然打断了她，

吓得她手一抖。但她很快平复了心情，面色如常地看着那人：“怎么了吗？

”“你偷了我店里的东西，快拿出来！”很显然，她的小动作未能逃过店老板的眼睛。

年仅十六岁的她，撒谎却已到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地步：“我没有偷。

”“把你塞进衣服里的东西拿出来！”店老板不吃这套，态度强硬。正当两人争执不下时，

一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说：“老板，来包黄鹤楼。”“你给老子站这儿别动！

”店老板指着她，语气不善。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趁店老板转身拿烟之际，

低头猛地往外冲去。因为是低着头，没有看清路，好巧不巧地正好撞那青年人个满怀，

她抬起头来，看见青年人的眼睛在看见她脸庞的那刻亮了起来。“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青年人接过烟，兀自拆开抽一根，吐出烟圈，向店老板打探。“她偷我东西。

”店老板看着没跑成的她，怒目，“她可是个惯犯，这次可算让我逮到了。”“老板，

还是个孩子，算了吧。”青年人打开钱包，从里面夹出沓红钞，放在柜台上。

店老板火速伸过手去，拿起来数了数，不甘心地说：“这次你运气好，再敢偷到我家，

我打断你的腿！”“没事了，你走吧。”青年人挑了个眉，“下次别偷了，小孩子，

养成坏习惯可不好。”她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知哪里来了股冲动，竟追了上去。

“你等等！”她的声音婉转动听，那青年人走的并不快，在一拐角处，她追上了他。

青年人停下步伐，转过身去看着她：“小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她咽下因期待生出的紧张，

顿了顿：“你，能借我些钱吗？”她看不清青年人的笑，只知道青年人咧开嘴，

露出虎牙很是突出的洁白牙齿，透亮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小姑娘，你很缺钱吗？”缺，

很缺，会饿死的那种缺。她点点头。“那你怎么还呢？”青年人向她靠近。“我，

我放假了打工还你。”她才不会打什么工，拿到钱翻脸不认账就是了，这种事她很有经验。

“你多大？”青年人继续问道。“我十六，可以打工的。”她急忙回答，还补充了句，

以表示她说的话能实现。“我不用你还，你只需要每天陪我吃顿晚饭就好了。

”青年人抬起手，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时转了个弯，拉开她身后灰扑扑的书包，

从里面摸出文具袋，抽出一根铅笔，又摸出作业本，“唰唰”地写起来。

写好后附上两张红钞：“这是位置和定金。”有钱人都是傻子，她这么想着。第二天，

她按照作业本上的位置，赶了过去。那是这座城市新建的楼房，绿化充足，楼间距宽敞，

房子自带露台小花园。她敲了敲门，里面人慢悠悠地打开房门，按了下门旁边墙上的开关，

响起一阵舒缓的音乐，他说：“下次来，按门铃，敲门听不太清。”“哦。”她应了一声，

跟着他往屋内走去。“先洗手吧。”听见青年人的声音，她收回四处观望的目光，

随他来到洗漱台，青年人褪去她的书包：“洗好手来餐厅吃饭。”她打开水龙头，

用香皂认认真真地洗了手，在旁边的毛巾上擦干净，走向餐厅。餐桌上，她看到许多食物，

有很大一块儿肉和面条，还有蔬菜、水果、小面包。“吃过西餐吗？

”青年人坐在餐桌的一侧，示意她也坐下。她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摇摇头。“那正好，

尝尝我的手艺。”青年人贴心地将切好的牛排放到她的面前，“如果你不着急回家，

吃过饭后，可以在这儿写完作业再回去。”她拿起面前的叉子，不习惯地叉起一块儿肉，

放进嘴里，很香，吃不出来是什么调料做的，她默不作声地又叉起一块儿。从此以后，

她便没在家吃过晚饭了。家里，也没有晚饭等她。等着她的，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妹妹。

她看见她就哭，嚎啕大哭着要喝奶，要换尿布。她每次看到这个尚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都会忍不住感慨生命真是个奇迹。小婴儿屁屁上都是因为换尿布不及时生出的红疹，

偶尔还会大半天吃不上奶，但她竟顽强地连个感冒都没生过。“哐！”“哇！

”房门被猛地关上，她才发觉自己竟然给妹妹喂着奶时睡着了。

小婴儿被这剧烈的响声吓了一跳，从鼻子里呛出奶，哇哇大哭起来。“钱呢？

”一位面容清秀、身材匀称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面色不耐烦地朝她伸出手来，

“她还有奶喝，你肯定在哪儿藏了钱，快拿出来！”“我没有钱，这奶粉我偷的。

”她头也不抬，将小婴儿的鼻口用皱成一团的卫生纸擦干净，抱起来拍着背轻哄。

“还偷什么了？都拿出来！”男子继续发号施令。“吃的。

”她指指瘸了一条腿的小木桌上的米面。“没用的东西，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

”那男子将几个抽屉翻了个遍，又将她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挨个看了一遍，

确实没找到钱后，拎着袋还没拆封的米，嘴里嘟囔着就要离开。“你把米拿走了，我吃什么！

”她像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装模做样地大声喊了句。“再偷呗你。

”男子轻飘飘地留下句话，“哐！”地离开了这只有昏黄灯光的破房子。

这男子就是她的父亲—舒景然，

一位自母亲死后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毫无责任感的“父亲”。自从遇见那青年人后，

她再不需要担心一袋米或者任何吃的了。因此，装模做样地喊喊就够，

能用一袋米换舒景然早点离开，相当、非常划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小婴儿慢慢开始学会了行走，舒景然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毫不关心他的两个女儿是怎么活下去的。而她，在青年人的资助下，

进入了当地的一所民办本科上学。她请求青年人给她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方便她照顾还没上幼儿园的妹妹，青年人二话不说同意了。她在想，是不是可以好好学习，

以后挣了钱，多少还那从来不跟他提钱的青年人一些。------“明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我得好好为你大办一场，你记得看手机。”青年人为她夹了筷虾仁，摸了摸她的手，交代道。

“好。”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后，她回答。她有手机后，看过些贴吧和电视剧，

知道十八岁是个大日子，青年人定是要给她个惊喜，可能会邀请她的同学们为她一起庆生，

在酒吧、在KTV，在任何热闹又轰轰烈烈的地方。翌日，她在课余间联系了好几家托儿所，

对比价格和环境后，将妹妹送到了一所性价比还不错的托儿所，约定好明天下午来接。

“亲爱的舒云贵宾，您好，您的定制连衣裙已做好，可于今日下午19：30前往我店领取，

届时，我店还有同款玩偶礼品相赠。地址：湘云路十八号。”“短信收到了吧？

专门给你买的。取完换上来释茶餐厅找我，包厢号：999。

”刚上完最后一节课的她连续收到两条短信，她打开看后，嘴角延出笑意。裙子有些紧，

但还好，能穿进去。她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感觉自己长大了，是成年人。

她努力将腰杆绷得直直的，就这么直直的，去赴自己十八岁的成人宴。“小姐，请您随我来。

”她报出包厢号，侍员彬彬有礼地为她带路。包厢很大，也很粉红色。包厢里，

随处可见粉色的玫瑰花和玫瑰花瓣，茶台上，还有个闪闪的礼品盒。她忘乎所以，

不由自主地打开礼品盒，里面是双很璀璨、很耀眼的水晶鞋，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公主。

”穿上我。”鞋子的旁边有张手写的贺卡，她一眼就认出，那是青年人的字迹。

她脱下脚上的帆布鞋，脱掉袜子，轻轻拿起漂亮的水晶鞋，小心且谨慎地换了上去。

换好鞋后，她晃过神来，扭过头去，却刚注意到，房间空无一人，

连带路的侍员都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她想，正好，一会儿人来了，她就这样完美登场。

青年人并没有让她等多久，过了不一会儿，推开房门，

捧着极大的一束鲜红的玫瑰花：“生日快乐！”她惊喜地迎了上去，

接过他手里的花：“这儿已经有好多花了，你怎么又买了一束。”“给你买多少束我都愿意。

”青年人俯在她的耳边，轻柔地说道。她低头优雅地闻了闻花香，真好闻。

“这家店的老板向我学过师，尝尝他们家西餐怎么样。”青年人为她抽开座椅，

绅士地请她坐下，“今天你就十八了，我还点了瓶葡萄酒，顺带一起尝尝。”她坐了下来，

青年人用食指的背部，勾了下她白皙软嫩的脸颊：“成年人，可以干成年可以干的事情咯。

”牛排端了上来，坐在她对面的青年人照旧为她将牛排切好送至她的面前，

她熟练地拿起叉子，吃出这股熟悉的调料是黑胡椒。青年人为她倒了杯葡萄酒，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来，碰个杯吧。”青年人举起酒杯，她也举起酒杯。

“叮”杯子碰撞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不知喝了几杯后，她有些昏沉。昏沉且愉悦。

她听着他滔滔不绝地讲那些逗人发笑的趣事，银铃般的笑声萦绕在整个房间。

青年人盯着她绯红的脸颊，面色很平静但眼睛里像燃了团火，他说：“你醉了。

”她笑得更大声了：“我没醉，是你讲的故事太好笑了。”青年人突然站起身来，

俯身去摘那朵诱人的红玫瑰。她被他托住脸颊，还没来得及挣扎，

一条舌头便迫不及待地冲入她唇齿领地，吮吸着她口腔中的一切，最终像找到目的般，

与她的舌头交织在一起，教她大脑一片空白。她开始发抖，控制不住地颤抖，

连牙齿也跟着抖得咯吱作响。“看来你还需要更多的酒。”青年人双手扶着她的肩膀，

试图稳住她。她想笑，又想哭。她常笑，会各种笑。可她很久没哭过了，大概有两三年之久。

所以，她不怎么会哭了。她撇了撇嘴，这在青年人眼里更像是在对他撒娇。所以，

他在她脖间留下深深的紫色印记后，舔了舔嘴唇，抱起她说：“我们回家。”家？

她理智尚存：“我没有家。”“有的，我给你。”青年人吻了下她的额头。恍惚间，

她觉察到自己好像躺在了一张床上，床很大，大到她可以在上面翻滚。然后，

她就真的翻滚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她一边翻滚一边笑。

青年人在她身侧饮了口酒，拉住如孩童般玩闹的她，一双修长的手几乎覆盖了她全部的脸庞，

只在指缝间看到眼睛、鼻子、嘴唇。嘴唇，青年人要找到就是这个部位。

“咳”她被很烈很烈的东西呛到，想推开眼前的人吐掉，尚未彻底消退的颤抖再次涌上来。

青年人毫无撤退之意，舌头紧紧地钳制着她，强迫她混着口水吞了下去。吞了几口后，

她的脸红得可怕，像蓄满力的蒸汽机，即将爆发。青年人抚上她的肩，

感受到她的颤抖越来越轻。时机到了。青年人小心翼翼、不急不缓，这朵他娇养两年的玫瑰，

终于要在今晚为他绽放。没人能懂得，他此刻的开心与自豪。从那以后，

她与他不再被援助与援助的关系。她，是他的玫瑰。他要，她便躺在那里，任君采撷。

他要多久，她便躺多久。有次，青年人喘着粗气问：“你不兴奋吗，怎么没有声音？

”她下载了些电影。从此，他要多久，她便躺着叫多久。她觉得，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不，

她不如鱼肉。------“呵”，她突然笑出了声。保养得很好的青年人生出了些白发，

抬起头：“怎么了？”她把他的头按回去：“没事，太爽了。”“听我的，

那工作你就不要去了。”风云过后，青年人夹着根烟，吞云吐雾，“不挣钱还经常加班，

我很不喜欢。”“那就不去了。”她仿佛没有自己思想的木偶，机械地回答道。

青年人像是很满意她的答案，抬起她的下巴，给了个深重的吻。“我得回去了，

妹妹马上放学了，我得去接她。”她站起身来，及腰的长发遮挡了她大半身材，

逐渐退出青年人的视线，浴室传来水流的声音。青年人晃晃脑袋，从沉醉中醒来，

她去接她妹妹放学，他没理由阻拦。她站在这座城市最好的小学之一—育英小学，

夏尾的傍晚空气里卷了几分风意，

她脸颊旁有缕黑亮的秀发被这浅浅的风意携到鲜艳欲滴的红唇里，她伸出舌尖，

轻轻地吐了出来。“姐！”舒安很轻松地在一群等着孩子的家长中认出自己的姐姐，

高兴地挥舞着胳膊大喊。“安儿。”她循声望去，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她忍不住想抱起舒安，但舒安已经上五年级了，马上就上六年级，快要小升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