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群发照片弹出来时，我正给苏晞的生日蛋糕裱花。
照片里她蒙着眼，初恋的手从她腰后环上来摸索耳环。
你女朋友玩得挺开啊！徐薇的语音带着笑。
手机屏幕在我沾满奶油的手指间突兀地亮起，嗡嗡震动，搅乱了厨房里仅有的甜腻香气。我瞥了一眼，是微信新消息提示。苏晞的名字在上面跳。今天是她生日。我正给蛋糕做最后的裱花，笨拙地试图用粉色的奶油挤出一朵玫瑰。笨拙，但用心。就像我对她的感情。
我没停手，指尖捻着裱花袋，小心翼翼。玫瑰歪了点，像被风吹过。
消息提示音又响，执着。这次是群消息，名字扎眼——苏晞的高中同学会群。指尖那点奶油有点黏，我皱了皱眉，还是放下裱花袋，拿起手机。屏幕解锁。
一张照片瞬间塞满视野。
照片有点暗，背景是KTV包间五光十色的旋转灯球，光影乱晃。焦点在正中央。
苏晞在那里。
她站着，身体重心微微后倾，眼睛被一条黑色布带蒙得严严实实。嘴唇有点紧张地抿着。她身上那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是我今早出门前给她披上的，现在领口微微歪了。
一个男人的手从她背后伸出来，环过她的腰。手臂线条绷着，透着力道。那双手很大，骨节分明，正摸索着向上，目标是她小巧的耳垂。男人的手指离她的脸颊很近，很近。另一只男人的手，则带着一种刻意的慢，在她垂在身侧的手腕附近游移，指腹似乎随时能贴上她的皮肤。
照片下面，一行小字跳出来：“真心话大冒险！晞晞选了大冒险！***！”
我盯着屏幕。裱花袋放在流理台上，粉色的奶油一小坨，慢慢塌下去。厨房里很安静，只有冰箱低沉的嗡鸣。
紧接着，徐薇的语音消息弹了出来，鲜红的小点。我点开。
徐薇尖脆的笑声，带着一种夸张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立刻从扬声器里炸开：“哈哈，纪凛！看到没？你家苏晞玩得挺开啊！宋驰手都摸到她腰上了！***不？老同学聚会就是放得开！当年他俩可是班里的金童玉女诶！”
宋驰。
这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钉子，烫进我脑子里。苏晞的初恋。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涩高中时代的名字。那个我以为早已翻篇的名字。
我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干掉的奶油，白色的。屏幕的光映着我的脸，冰冷。我慢慢把沾满奶油的手指在围裙上蹭了蹭，擦掉。动作很慢，像在擦拭一件精密武器。
然后，我点开照片，放大。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屏。苏晞蒙着眼的脸。宋驰那双环在她腰上的手。那副暧昧的姿态。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扭曲的光斑。
围裙解下来，揉成一团，丢在台面上。它盖住了那朵歪倒的粉色奶油玫瑰。
我点开徐薇的头像。打字框弹出。我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异常平稳。
定位。
发送。
几乎是立刻，手机一震。一个地图链接发过来。城郊。一个废弃修理厂的定位点在地图上刺眼地亮起，像一粒猩红的毒疮。
我关掉手机屏幕。厨房的光线暗下去。没再看那个塌掉的奶油蛋糕一眼。我转身，径直走向玄关，那里挂着一个沉甸甸的工具包。拉链拉开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里面装着吃饭的家伙。扳手，钳子，大小不一，金属冷硬。
我挑了一把最大的活动扳手，掂量了一下。冰冷的铁块沉甸甸地坠在手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有回头。玄关的灯被我按灭。黑暗吞噬了身后的一切，包括那个塌掉的生日蛋糕。
外面城市的夜风，灌满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