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录像店店主的造访新艾利都的午后阳光透过“浮啦飞”的橱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墩儿刚给一只银渐层梳完毛，店里弥漫着宠物香波和粮食混合的温馨气息。
阿默——外表依旧是那个沉默的“机器人”，正按照货单清点库存。
他那异化的手指小心地拂过宠物罐头的标签，动作仔细得不像个机器，倒像个专注的学者。
店内的小动物们早己习惯了他的存在，几只小猫甚至把他金属质感的脚掌当成了新奇的玩具，时不时伸出爪子扒拉一下。
店门上的铜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墩儿抬起头，习惯性地扬起营业性的微笑，但在看清来者时，笑容微微一顿。
门口站着两位年轻人，气质与澄辉坪日常的闲散节奏有些不同。
前面的少女顶着一头清爽的蓝色短发，红色的眼眸像浸在清水里的宝石，亮晶晶地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她的穿着倒像是细致，整个人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活力莓果，一进门就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店内的陈设和小动物。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则安静许多。
他有一头柔软的灰发，神情温和内敛，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显得有些文静。
但他的目光却像无声的扫描仪，冷静地掠过货架的高度、商品的品牌，最后落在墩儿和稍远处的阿默身上，那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一种沉静的观察。
之前见过几面。
墩儿放下梳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吗？”
她保持着店主应有的热情，心里却莫名地提了一下。
“你好呀！
墩儿老板。”
蓝发少女——玲——率先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友好。
她笑嘻嘻地凑近一个装着鹦鹉的笼子，用手指隔着铁丝逗弄了一下，“你家的宝贝们都好可爱！
尤其是这只，圆滚滚的像个小毛球！”
她身后的灰发少年——哲——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的目光从猫咪身上移开，落在墩儿脸上，语气温和地说明来意：“打扰了。
我们是六分街那边‘Random Play’录像店的。
想向您打听一点事情。”
不是来买宠物用品的。
墩儿心里的那根弦悄悄绷紧了。
“Random Play……我听说过那家店。”
她点点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请问是想打听什么？”
哲的语调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平常事：“是这样的，大约两天前，我们的传感设备捕捉到一段不同寻常的能量波动信号，源头大致指向澄辉坪的这个方向。”
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整个店铺，像是在测量什么，“信号很微弱，模式也有些特别。
我们排查了周边常见的干扰源，都没能找到匹配项。
所以想来问问，您这边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比如……电路不稳定，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杂音？”
他的用词很谨慎，没有提及“空洞”或“以骸”，但墩儿几乎立刻明白了那“异常信号”指的是什么。
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墙角的阿默。
阿默己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像一尊真正的机器雕塑般静止在那里，只有头部那些隐藏在粗糙面具下的幽蓝光纹，极轻微地流转着。
“异常？”
墩儿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努力做出思考的样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围裙带子，“好像……没有吧？
店里一切都挺正常的。
就是前两天晚上打雷，跳过一次闸，这算吗？”
她试图用一件真实发生过的小事来掩盖心虚。
“跳闸啊……”玲接过话头，她己经从鹦鹉笼边溜达回来，歪着头，表情有点古灵精怪，“那次打雷是挺厉害的！
不过我们要找的那个‘小动静’，可能更……持久一点？
更像是一种有规律的滴滴声，或者嗡嗡声？
老板你再仔细想想？”
她的红眼睛眨呀眨，充满了探究的欲望，但并不让人讨厌。
就在这时，角落里待机的邦布“萝卜”，仿佛是为了印证玲的话一般，它的独眼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哔…噗…墩儿的呼吸一窒。
阿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哲的目光立刻精准地投向柜台下方那个半开的纸箱，萝卜正安静地待在里面充电。
“哦？”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技术宅特有的探究欲，“这款邦布的型号很老了。
损毁程度相当高。
它……还能正常运行？”
墩儿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用身体稍稍挡住了哲的视线。
“……捡、捡来的旧货。”
她的声音有点发紧，下意识地用了对阿默的说辞，“看着挺有意思，就捡回来放着当个摆设了。
能不能动……我也不太清楚。”
她不敢看哲的眼睛，总觉得他那温和的目光下，藏着能看透一切的智慧。
哲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那若有所思的眼神让墩儿觉得如芒在背。
玲的注意力似乎又被货架上新到的逗猫棒吸引了。
“咦？
这个新款式看起来好好玩！”
她拿起一根带着彩色羽毛和铃铛的棒子，灵活地挥舞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成功地吸引了好几只猫咪的注意。
她似乎暂时把调查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哲无奈地看了一眼瞬间进入玩乐模式的妹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墩儿身上。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如果之后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信号’，或者这个‘旧摆设’收到了什么奇怪的‘信息’……”他修长的手指在柜台面上轻轻一点，留下了一张薄薄的电子卡片。
卡片的设计很简洁，上面只有一个闪烁的录像带图标和一行联系方式，背面印着小小的“法厄同”字样。
“欢迎随时联系我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我们店里最近进了一批很不错的动物纪录片，或许您会感兴趣。”
这时，玲己经成功用逗猫棒让一只美短开始了原地旋转。
她笑嘻嘻地回头：“对啊对啊！
还有超——***的动作片！
保证好看！”
哲对墩儿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温和笑容，轻轻拉住还想继续玩的妹妹的衣领。
“好了，玲，我们该回去了，店里不能一首没人。”
“知道啦知道啦——”玲拖长了声音，有些不舍地放下逗猫棒，冲墩儿和店里的小动物们挥挥手，“老板拜拜！
猫咪拜拜！
奇怪的机器人也拜拜！
我们下次再来玩哦！”
店门开合，铜铃轻响，兄妹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阳光里。
店内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墩儿僵硬地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
她缓缓地拿起柜台上那张冰冷的电子卡片，感觉它沉甸甸的。
阿默不知何时己经无声地走到她身边，他低头看着那张印着“法厄同”的卡片，又抬头望向窗外那两人消失的方向，头部那些幽蓝的光纹缓慢而沉重地流转着。
绳匠的目光，远比想象中更加敏锐和难以捉摸。
他们像一阵看似随性的风，却己精准地掠过湖面，留下了清晰的涟漪。
墩儿知道，平静的日子，或许就要起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