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车祸“身亡”的第七天,我的妻子许知意,正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全世界的赞誉。
她面前那幅名为《涅槃》的画,让她一举封神。可没人知道,那支画笔,
我握了十年;那双手,曾沾满洗碗水的泡沫;而那幅画,画的是我亲眼看见她和那个男人,
在我新买的车里,放倒了座椅。第1章我叫沈默,一个死了七天的人。我的灵魂,
像个可笑的观众,飘在许知意的画展上空。这里是美术界的最高殿堂,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而我的妻子,许知意,就是今晚唯一的主角。她穿着我三个月前为她挑的高定礼服,
乌黑的长发挽起,露出天鹅般优美的脖颈。她站在那幅名为《涅槃》的巨画前,
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混杂着悲伤与坚强的微笑。“许老师,这幅《涅槃》的灵感,
是否真的来源于您先生不幸离世的悲痛?”一个记者举着话筒,声音里满是同情。
许知意眼圈一红,两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落,像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是,也不是。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清晰,“阿默的离开,对我打击巨大。那几天,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但作为一个艺术家,我不能沉沦。痛苦是创作的土壤,
我将所有的思念、悲伤,都倾注进了这幅画里。我想,这既是对他最好的悼念,
也是我自己的……一次重生。”“说得太好了!”台下掌声雷动。无数闪光灯对着她,
像要把她塑成一尊流芳百世的雕塑。我看着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如果灵魂也有胃的话。那个站在她身旁,适时递上手帕,用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着她的男人,
叫顾远。国内最顶级的艺术评论家,也是一手将许知意捧上神坛的“伯乐”。
他轻轻揽住许知意的肩膀,对着媒体说:“知意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也是个脆弱的女人。丧夫之痛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希望大家能给她一些空间。我相信,
沈默先生在天之灵,看到知意能走出阴霾,创作出如此伟大的作品,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顾老师说的是!”“许老师,节哀顺变!”“我们永远支持你!
”人群中充满了理解和赞美。他们夸赞许知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是“将痛苦化为艺术的天才”。我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天才?
我认识许知意十五年,结婚十年。她会不会画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学时,
她连一副最基础的素描静物都画得一塌糊涂,线条歪歪扭扭,光影关系乱七八糟。是我,
手把手地教她,帮她改作业,甚至替她完成了毕业设计。她一直有个画家梦,
她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站在世界之巅,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作品。而我,
爱惨了她做梦时眼睛里闪烁的光。所以我对她说:“好,你的梦想,我来帮你实现。
”从那天起,我成了她的“影子画手”。我躲在画室里,没日没夜地调色、构图、挥动画笔。
她则负责拿着我的画,去社交,去结交人脉,去打造她“天才美女画家”的人设。
她第一次办画展,紧张得手心冒汗,怕被人看穿。我对她说:“别怕,
你只管站在画前面微笑,剩下的,都交给我。”她一举成名,
那些所谓的“专家”和“评论家”,对着我的画大放厥词,
分析着她“独特的笔触”和“深刻的内涵”。许知意就站在一旁,微笑着点头,
把他们的话全部记下,再原封不动地背给媒体听。十年,整整十年。我画了上百幅画,
每一幅都署着她的名字——Xu Zhiyi。我成了她成功背后那个,见不得光的男人。
朋友们都笑我,说我一个大男人,在家吃软饭,靠老婆养着,真是没出息。我从不反驳,
因为我知道,这个家,是我一笔一画撑起来的。许知意所有的光环,所有的财富,
都源自我指间的颜料。我以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是我们相爱的方式。
我为她构筑一个虚假的艺术帝国,她给我一个温暖的家。直到七天前。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提前三个月,动用所有积蓄,
给她订了一辆她念叨了很久的跑车。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我捧着花,提前从画室回家,
却看到那辆崭新的车,就停在小区楼下。车窗贴了深色的膜,但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许知意娇媚的喘息,和顾远低沉的笑声。“知意,你那个废物老公,
什么时候跟他摊牌?”“急什么,”许知意笑得花枝乱颤,“他现在还有用。
等我这次金雀奖拿到手,彻底站稳了脚跟,就一脚把他踹了。一个只会画画的傻子,
真以为我爱他?我看到他那副窝囊样就恶心。”“还是你狠,”顾远笑了,“不过,
他画得确实不错。这十年,辛苦你忍受他了。”“为了我们的未来,这算什么。等把他踢了,
他的那些画,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们双宿双飞,你做评论界的皇帝,
我做美术界的女王……”后面的话,我听不清了。我只觉得天旋地转,手里的花束掉在地上,
摔得粉碎。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转身,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马路的,
只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整个世界就黑了。再次“醒来”,我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接受着全世界的祝福,我的心,比刚死的时候还要冷。
画展进行到***,主持人宣布,《涅槃》将进行现场拍卖,所有款项都将以沈默的名义,
捐赠给艺术基金会,扶持年轻艺术家。真是个好主意。用我的画,卖个天价,再用我的名义,
去博一个“深情贤妻”的好名声。许知意,你真是算无遗策。拍卖开始,价格一路飙升。
“五百万!”“八百万!”“一千万!”顾远举起了牌子,高声道:“两千万!”全场哗然。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许知意:“这幅画,见证了知意最痛苦也最坚韧的时刻,
它不应该属于任何一个商人。它应该属于懂它的人。我愿意出两千万,买下它,
然后……将它赠还给它的创作者,许知意女士。
”“哇——”现场的女士们发出了羡慕的惊呼。掌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许知意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扑进顾远的怀里,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小鸟。我冷眼看着。
两千万?顾远,你倒是真大方。你知不知道,这十年,许知意卖画所得的所有钱,
都由你代为打理。你用我的钱,买我的画,送给我名义上的妻子,来博取她的欢心。
真是世界上最滑稽的左手倒右手。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会场的角落里响起。
“我出,五千万。”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裙,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她的身后,
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保镖。“五千万?这位女士,您确定吗?
”拍卖师的声音都有些发抖。“怎么,嫌少?”轮椅上的女人微微侧头,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那……一个亿。”“嘶——”全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亿!
买一幅当代画家的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许知意和顾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策划的这场深情大戏,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搅得一败涂地。顾远硬着头皮站起来,
维持着风度:“这位女士,不知您是……?这幅画对知意意义非凡,我们……”“意义?
”轮椅上的女人打断了他,“一幅画的意义,在于它的价值。现在,我出价一个亿,
它的价值,就是我的。怎么,你们这对‘情比金坚’的知己,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吗?
”她特意加重了“情比金坚”四个字,充满了嘲讽。顾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所有的资产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万,这一个亿,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
许知意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最终,拍卖师颤抖着落下了槌。“一个亿,
成交!”轮椅上的女人,在保镖的推动下,缓缓来到台前。她摘下墨镜,
露出了一张清丽绝伦,却又带着几分病容的脸。她看着许知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许画家,恭喜你啊。”许知意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飘在空中,
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心里充满了疑惑。她是谁?她为什么要花一个亿,买下我的画?
更让我震惊的是,在她摘下墨镜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的眼睛,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第2章画展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收场。许知意和顾远丢尽了脸面,匆匆离去。
那个自称“沈静”的女人,在签完支票后,便让保镖推着她,带着那幅《涅槃》,
消失在了夜色中。沈静?和我一个姓。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么一号亲戚。我父母早亡,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是孤身一人。我的灵魂不受控制地跟着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一路来到了一处位于市郊的豪华庄园。庄园很大,守卫森严。
沈静的轮椅被推进了一栋别墅里。我穿墙而入。别墅的客厅里,挂满了画。
当我看到那些画时,我整个灵魂都僵住了。那些画,全都是我的作品!从我大学时期的习作,
到后来署名“许知意”的成名作,再到一些我从未示人的、只属于我自己的私人作品,
密密麻麻,挂满了整整四面墙。这里,就像是我的个人博物馆。沈静挥手让保镖退下,
一个人操控着电动轮椅,来到客厅中央。她抬起头,环视着四周的画,眼神复杂,有怀念,
有悲伤,还有一丝……刻骨的恨意。“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你看到了吗?那个女人,她就是这样,用你的心血,给自己铺就了一条通往天堂的路。
”哥?她在叫我?我猛地飘到她面前,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那双眼睛,那高挺的鼻梁,分明有着和我七八分的相似。“十年了,我找了你十年。
”沈静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以为你过得很好,有一个相爱的妻子,有自己热爱的事业。
可我没想到,你过的是这种日子!你把她当成宝,她却把你当成用完就扔的抹布!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你到底是谁?
”我多想开口问她,可我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了进来。“小姐,您的情绪不能太激动,身体要紧。
”“我没事,周医生。”沈静摆了摆手,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旁边的律师。
“王律师,按计划进行。明天一早,我要让‘许知意’这个名字,在美术界彻底消失。
”律师接过文件,点了点头:“放心吧,小姐。所有证据都已准备妥当,绝对万无一失。
”证据?什么证据?我心里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各自散去。客厅里,
又只剩下了沈静一个人,和满墙我的画。她操控着轮椅,来到一幅画面前。
那是我画的第一幅署名“许知意”的画,名叫《初光》。画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透过窗户,照在许知意脸上的样子。那时的她,眼神清澈,笑容干净。“哥,
你就是从这幅画开始,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囚笼吧?”沈静伸出手,似乎想触摸画面,
却又停在了半空中。“你总说,我是你的全世界。可你不知道,
你也是我的全部啊……”她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趴在轮椅的扶手上,
肩膀微微耸动,像个迷路的孩子。我看着她,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
难道……第二天一早,艺术圈就炸了。一条重磅新闻,以病毒般的速度,
席卷了所有媒体的头版头条。震惊!天才画家许知意竟是“画坛窃贼”,
十年作品均由***代笔!新闻里,附上了一段高清视频。视频的拍摄地,
就是我家那个画室。那是我和许知意的绝对私密空间,除了我们俩,谁也进不去。
视频的角度很刁钻,像是藏在通风口的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里,我正背对着镜头,
在一张巨大的画布前挥洒着颜料。而许知意,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悠闲地喝着咖啡,
一边刷着手机。画到一半,她走过来,指着画布上的一处色彩,皱着眉说:“沈默,这里,
我觉得颜色太暗了,不够明亮,体现不出我想要的那种……希望的感觉。”我停下画笔,
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拿起刮刀,将那一片颜料刮掉,重新调色。
视频不长,只有几分钟,却足以说明一切。紧接着,新闻里又放出了一系列的证据链。
包括我和许知意的银行流水。她每次卖掉画,都会有一笔“巨款”转入我的账户,
备注是“家庭生活费”。而我每次购买昂贵颜料和画具的账单,
数额都与这笔“生活费”惊人地吻合。还有我画室里那些未完成的作品草稿,
上面有我的指纹。而这些草稿,对应的正是许知意那些已经名满天下的“大作”。最致命的,
是一段录音。录音里,是许知意和顾远的声音。“亲爱的,那个傻子又画好一幅了,
我明天就拿去给你。”“嗯,这次的金雀奖,我们志在必得。等拿到奖,你就跟他离婚。
一个没有价值的废物,没必要再留着了。”“放心吧,我早就受够他了。等离了婚,
他的那些画,就都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婚前财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铁证如山。一夜之间,被捧上神坛的“天才画家”许知意,
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艺术骗子”。她的社交媒体账号被愤怒的网友冲爆了。“骗子!
还我感动!我昨天还在画展上为你流泪!”“十年啊!
你心安理得地窃取了你丈夫十年的心血!你还有人性吗?”“最毒妇人心!你老公刚死,
你就拿着他的遗作出来招摇撞骗,你配做人吗?”“顾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
滚出艺术圈!”我看着这些评论,心里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只有无尽的悲凉。而此刻,
许知意和顾远,正在他们的公寓里,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会这样?视频是谁拍的?
录音又是谁录的?”许知意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画室里明明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远脸色铁青,来回踱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完了,全完了!我们的名声,
彻底臭了!”“不!不能完!”许知意猛地抓住顾远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顾远,你不是人脉广吗?你快想想办法!把新闻压下去!快啊!”“压?怎么压?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顾远烦躁地甩开她,“都怪你!非要搞什么纪念画展!现在好了,
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怪我?”许知意尖叫起来,“当初是谁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以让我彻底封神?是谁说,沈默死了,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了?是你!顾远!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两人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我冷漠地看着。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灵魂伴侣”?大难临头,各自飞。就在他们争吵不休时,
门铃响了。顾远不耐烦地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许知意女士,
顾远先生,”为首的警察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报案,
怀疑你们涉嫌商业欺诈、非法侵占他人财产,并且,与一宗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关。
请跟我们走一趟。”交通肇事逃逸?我愣住了。我不是死于意外吗?许知意和顾远的脸色,
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第3章我跟着许知意和顾远到了警局。灵魂的好处就是,可以穿墙,
可以旁听任何一场审讯,而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许知意和顾远被分开关押。我先飘进了关着许知意的房间。她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头发凌乱,妆也哭花了,像一只斗败的乌鸦。“许知意,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
你丈夫沈默的死,并非意外。”警察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许知意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不!不是我!他的死跟我没关系!是意外!就是一场意外!
”“是吗?”警察将几张照片推到她面前,“这是你那辆新车的行车记录仪恢复的数据。
画面显示,车祸发生前十分钟,这辆车,就在事发路段出现过。而驾驶座上的人,是你。
”“不……不可能……”许知意看着照片,瞳孔骤缩。“我们还查到,车祸发生后,
你和顾远有过一通长达半小时的通话。然后,顾远动用关系,将那段路口的监控录像,
以‘设备故障’为由,给抹掉了。”警察的语气越来越冷:“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但是,你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辆车,是你丈夫买给你的礼物,它的行车记录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