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山林间的雾气氤氲未散。
曲靖羽看着燕七那张苍白却依旧俊美得惹眼的脸,心里首打鼓。
就他这模样,这身带血的黑衣,大摇大摆进城,跟首接告诉守城的“我有问题”没什么区别。
“你这样不行。”
她皱着眉,伸手就从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裙下摆,“刺啦”一声又撕下一大块相对干净的灰色布料。
燕七眉头微蹙,看着她。
“看什么看?
想活命就别废话。”
曲靖羽没好气地说着,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用那块布当作头巾,将他大半张脸连同显眼的墨发都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和挺拔的鼻梁。
“暂时装个病痨鬼,低调点。”
她又就着地上的泥水,毫不客气地往他脸上和衣服上蹭了蹭,掩盖血污,制造出狼狈逃难的样子。
燕七身体僵硬,显然极度不适应,但终究没反抗,只是眼神更冷了几分。
“待会儿机灵点,看我眼色行事。”
曲靖羽交代完,深吸一口气,搀扶起他,朝着青山镇的方向走去。
越靠近镇子,路越好走,人也渐渐多了些。
远远望见那不算高大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时,曲靖羽的心提了起来。
城门口果然有兵丁把守,对进城的人盘查得颇为仔细,墙上还贴着几张模糊的通缉告示。
她明显感觉到燕七的身体绷紧了。
“放松,别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曲靖羽低声提醒,手下用力掐了他胳膊一下,随即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慌无助、带着哭腔的表情,半拖半抱着燕七,踉踉跄跄地朝着城门跑去。
“官爷!
官爷行行好!”
她声音凄切,眼泪说来就来,“救救我相公吧!
我们遇上了狼群,他为了护着我,被咬成重伤……快不行了!
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找個大夫吧!”
她一边哭诉,一边暗暗用力,让燕七将大半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显得他虚弱不堪。
燕七配合地发出压抑的***,身体微微颤抖,被头巾包裹下的眼睛半闭着,气息微弱。
守城的兵丁打量着他们:一个哭得梨花带雨、衣衫褴褛的小妇人,一个奄奄一息、浑身脏污的“病鬼”,看起来确实是逃难来的可怜人。
“哪里来的?”
一个兵丁例行公事地问,眼神在燕七身上扫视。
“官爷,我们从北边李家村来的,村子遭了灾,本想投奔亲戚,没想到路上……”曲靖羽哭得更加伤心,话语逻辑清晰,情绪饱满,看不出丝毫破绽。
另一个兵丁想伸手去掀燕七的头巾,曲靖羽立刻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用身体挡住,哭喊道:“官爷使不得!
郎中说他这病见不得风,吹了风就……就没了啊!
求您发发慈悲!”
她那撕心裂肺的样子,引得周围等待进城的人都侧目看来,议论纷纷,带着同情。
也许是她的演技太过逼真,也许是燕七看起来确实命不久矣,守城兵丁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快进去!
别堵着路!
真晦气!”
“谢谢官爷!
谢谢官爷!”
曲靖羽千恩万谢,连忙搀着燕七,低眉顺眼地快步走进了城门。
就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响起:默契配合,成功潜入青山镇,合作度+10。
曲靖羽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
她不敢耽搁,沿着青石板路,寻找医馆的招牌。
“你演戏的天分,倒是不错。”
耳边传来燕七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不知何时,他原本虚软靠在她身上的力量收回了一些。
曲靖羽白了他一眼:“闭嘴,病痨鬼。
赶紧找地方把你这一身伤处理了,然后想办法搞钱。”
她摸了摸怀里仅剩的那点碎银,眉头紧锁。
很快,她找到了一家名为“济世堂”的医馆。
正要扶燕七进去,目光却被斜对面一家当铺吸引。
她心念一动。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别乱跑。”
她把燕七安置在医馆门外背风的角落,自己整了整衣服,走进了那家当铺。
当铺柜台后坐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掌柜。
曲靖羽掏出那根唯一的银簪,放在柜台上:“掌柜的,看看这个,能当多少?”
掌柜的拿起银簪,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成色一般,做工也普通。
死当,二钱银子。”
曲靖羽心里骂了句奸商,这簪子至少值一两。
她面上却不显,开始运用现代谈判技巧:“掌柜的,您再看看这簪头的缠枝莲纹,这可是精细手艺。
三钱银子,活当,我过几日就来赎。”
“二钱五,最多这个数。”
掌柜的摇头。
就在两人讨价还价时,医馆角落里的燕七因不适轻轻动了一下,原本松垮的衣襟微敞,挂在腰间的那枚古朴玉佩滑出了一角。
那当铺掌柜眼尖,目光无意中扫过门外,恰好瞥见了那玉佩的一角。
他脸色微不可察地一变,再次看向曲靖羽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忌惮?
“咳咳,”掌柜的清了清嗓子,态度忽然缓和了不少,“罢了,看姑娘你也不容易。
这根簪子,活当,给你五钱银子吧。
如何?”
曲靖羽一愣,这转变也太快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的燕七,心下了然。
是那枚玉佩的作用。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钱:“多谢掌柜。”
揣着多出来的钱,曲靖羽回到燕七身边,搀起他:“走吧,看病去。”
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看来你这‘病痨鬼’,还挺值钱。”
燕七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任由她扶着走进了济世堂。
然而,他们都没注意到,街角处,两个刚才在城门口就打量过他们的闲汉,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目光在曲靖羽刚刚揣钱的袖口和燕七身上来回扫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