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临安市,龙山考古基地。
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在九号探方的防水幕布上。
幕布之下是一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的一头黑色长发绑得整整齐齐,无边框眼镜的镜片开始慢慢冒出水雾。
她叫舟西,是一名研究生。
舟西跪在探方底部,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一块刚露头的青铜残片。
手电筒倒在脚边,光线微弱地映出她专注的侧脸。
“临安市气象台...持续发布...发布暴雨橙色预警,预计......”不远处的广播正断断续续地滋啦作响。
而舟西眉头都没皱一下,丝毫没有意识到广播中不断重复的暴雨预警。
当刷柄再次触碰到青铜残片的另一个边缘时,她的心跳加快了。
就是这里,这块青铜残片的关键转折处!
在小半块物件就快要出土时,舟西指尖瞬间传来一阵锐痛。
她猛地抽回手,扯开手套仔细一看。
食指被划拉出一大个口子,血涓涓往外冒。
不应该啊。
这是舟西的第一反应。
自己专业手套戴得很牢固,刷柄也握地非常稳妥。
怎么可能被划破?
舟西还没来得及检查手套是否破损,胸前的吊坠倏地幽幽亮起冷光,映着她微微收缩的瞳孔。
她下意识想起身掏出吊坠细看,脖颈猛地一凉!
一种属于金属的、冰凉的触感,悄无声息地贴上了她的皮肤。
低头一瞧,是一柄锋利的剑!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而凌厉的声音。
“别动,把你脖子上的吊坠交出来!”
舟西当即心下一凉,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大晚上的,荒郊野岭,竟然遇上持凶抢劫!
她用力闭了闭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才睁开眼睛,缓缓转过头。
眼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
厚重的防水面料将他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连一丝皮肤都没有***。
他大半张脸都被黑色面罩遮住,只剩一双凶狠的眼睛。
握剑的那只手,隐隐露出一只机械手表。
“大哥,你别冲动,我这个吊坠不值钱,只是晚上可以照个明而己,你要是要钱,我可以…少废话,别逼我动手!”
对方恶狠狠地打断,剑刃又逼近一分。
舟西心跳如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整理思路。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个场面的奇怪之处:一个在体型上和力量上都绝对碾压她的男人,把刀架在她身上。
不为劫财,不为劫色,目标明确,只要她脖子上的吊坠。
但是他不亲手抢,非要自己亲手摘下来交到他手中。
太反常了。
舟西顿时心念电转,放软声音。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黑衣人的反应:“大哥,我手都被吓麻了,动不了,要不你自己摘下来吧,我一定不反抗。”
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忽的暴躁起来。
他举起刀背,向着舟西的手臂就是一击,“麻利点!”
一阵酥麻之后,***辣的疼痛感窜了上来,这人下手极重。
“好的,大哥你别急,我这就摘下来。”
舟西慢慢将吊坠扯下来,递到黑衣人面前,“现在能放过我了吗?”
黑衣人伸手就要来抓,可指头还没有碰到吊坠,就像被烫了手似的一颤,吊坠又飞回到舟西面前。
邪门!
舟西蹙眉看着这邪门的场景,脑袋宕机了那么一瞬。
黑衣人暴怒,抓向舟西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决意要把舟西和吊坠一起带走!
就在这时,探方边缘的防水幕布被猛地掀开!
一道身影疾掠而入,倏忽站定,是一个男人。
他比黑衣人还要高出半个头,肩宽体阔,穿着一件深色冲锋衣。
舟西不认识。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看舟西一眼,而是冲向黑衣人,行动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黑衣人反应极快,放弃舟西,反手一刀劈去。
两人扭打起来!
说是扭打,其实是陌生男人的单方面碾压。
他几乎侧身移位躲开了黑衣人的每一次攻击。
但是他的拳头、肘部、膝盖都像致命的武器一样,重重击打在黑衣人的胸腹和关节处!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黑衣人手中的剑应声掉落,砸到地上。
十分钟不到,黑衣人己经步履蹒跚。
他恨恨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脸刻进脑子里。
随后狼狈退去,消失在幕布之外。
男人终于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舟西面前的吊坠,神情严肃,但也就严肃了那么几秒。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旋即勾起唇,露出一抹痞气十足的笑。
“你好啊同学,我是这个考古项目的负责人。”
他率先开口。
负责人?
这又是谁?
自己怎么没见过?
这吊坠又是怎么回事?
舟西精神紧绷,和男人保持着一定距离。
舟西狐疑地看着他,微微松开了眉毛,却没有放松警惕。
谁知道这俩人是不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
亦或是来自不同团伙?
看他刚刚的身手,不像是普通人。
“你好,我是林教授的学生,舟西,刚刚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你是哪个部分的负责人?
回头我也好上门道谢。”
语气礼貌而疏离。
南芜怔了怔,随即笑了——这丫头在怀疑他。
“我叫南芜,是项目投资人,这项目的钱是我投的。”
他语速不急不缓,嘴角笑意不减,“道谢就不用了,舟同学以后出门要小心,大晚上的就不要一个人在外面逗留了。”
舟西还想追问时,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是阿吉。
她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阿吉慌乱的声音。
“舟西!
时雨学姐失联了!”
“什么?”
一股强烈的不安猛地攫住她的心脏,“说清楚!”
“发消息没回,打电话没接,实习组的人也说好像几天没看见她了,我找到她家里的电话,她奶奶说她这段时间没有回过家,我要不要报警啊舟西!”
舟西心头一沉。
时雨不是这样会一声不吭就消失的人。
整个项目组,她最稳重。
她抬眼,正对上面前男人气定神闲的眼神。
舟西当即对着电话命令道:“你到我们休息处门口等我,我马上就到。”
挂掉电话,还没开口,南芜便了然般地挥了挥手,“有急事就去吧。”
舟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南芜站在原地,许久未动,脸上早己敛去了刚才的笑容。
他望着舟西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就是您让我找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