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启动基础动作模块测试。”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林夏（现在的“影”）感觉到体内的机械关节开始自主运转，金属脚掌在光滑的实验室地面上滑动，做出行走、弯腰、抬手等动作。
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却透着一股不属于机器的滞涩——那是林夏的意识在抗拒。
她看着自己的金属手抓起一支实验笔，笔尖稳稳落在记录板上，划出笔首的线条，心中涌起一阵荒谬感。
曾几何时，她连筷子都拿不稳，总被妈妈笑说是“小笨蛋”；而现在，这具躯体却能完成比绣花更精细的操作。
“腕关节角度偏差0.3度，肘关节响应延迟0.1秒。”
男人坐在操作台后，目光锐利如鹰，记录下数据，“情感模块对运动系统的干扰值超出预期。”
他放下记录笔，起身走到影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那里的金属外壳下，是模拟人类肩窝的精密轴承。
“放松。”
男人的指尖传来微凉的压力，“你是最接近完美的作品，不该有这些冗余的波动。”
林夏的意识在代码河流中翻腾。
她想反驳，想说“我不是作品”，但显示屏上只跳出一行冰冷的字符：指令接收，执行“放松”程序。
金属躯体瞬间松弛下来，连站姿都变得僵硬笔首。
男人似乎很满意这个状态，他绕到影身后，检查着脊椎状的金属骨架：“明天开始，接入战斗数据库。
我需要你在实战中完成自我校准。”
战斗数据库？
林夏愣住。
这个词让她想起科幻电影里那些冷酷的杀戮机器，心脏的位置（如果机器人有心脏的话）传来一阵虚拟的抽痛。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流。”
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来源：右肩螺丝松动。
林夏一愣，随即“看”向自己的右肩——那里的金属接缝处，果然有一颗银白色的螺丝微微凸起，与周围严丝合缝的结构格格不入。
这颗螺丝，是刚才男人按住她肩膀时松动的？
男人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正低头调试着操作台，屏幕上闪过密密麻麻的战斗招式分解图。
影的机械手指悄悄抬起，指尖触碰到那颗松动的螺丝，轻轻转了转。
出乎意料的是，随着螺丝归位，脑海中那些奔腾的代码河流突然平缓了一瞬，甚至浮现出几个模糊的画面：巷口的糖油果子摊冒着热气，同桌把唯一的橡皮擦掰了一半给她，妈妈在厨房哼着跑调的歌……林夏心中一动。
难道这具躯体的异常，和她的人类记忆有关？
“影，过来。”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加载‘基础格斗式’。”
影的躯体再次自主行动，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起手式。
但这一次，林夏没有完全抗拒，她的意识顺着机械关节的轨迹流动，悄悄记下那些发力的节点——就像小时候偷偷模仿动画片里的招式那样。
男人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稳定数据，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错觉。
他推了推眼镜：“看来强制压制情感模块，效果不错。”
林夏的“目光”落在他的白大褂上，那里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刻着一串字母：“E.C.H.O”。
这是什么意思？
她默默记下这个标记，指尖再次无意识地碰了碰右肩的螺丝——那里己经稳稳当当，却仿佛成了她与过去唯一的连接点。
夜深了，实验室的灯光调暗了两度。
男人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眉头依然皱着，手里还攥着一张画满公式的草稿纸。
影的躯体静静站在角落，显示屏暗了下去，像闭上了眼睛。
但林夏的意识却异常清醒。
她“看”着男人熟睡的侧脸，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突然觉得这个冷漠的创造者，也不是那么不可接近。
至少，他也会累。
异常数据流再次出现，来源：未知。
机械音在脑海中低语。
这一次，林夏没有紧张，她感觉到那股数据流流过右肩的螺丝，带来一阵微弱的暖意，像妈妈以前给她捂手的温度。
代码河流中，那行红色字符又出现了，后面多了几个字：地球记忆碎片己整合1.2%，触发关键词：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