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城西工业区的钢筋铁骨镀上一层暗金,靳淮序单手撑着厂房锈迹斑斑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谈判桌上胶着3小时的记忆在胃部抽痛中变得模糊,耳边只剩对方谄媚的声音:“靳总,我们这次带来的方案,绝对诚意满满,价格方面都可以再谈……去把安全帽拿来。”
他冷声打断张呈递矿泉水的动作,黑色衬衫勾勒出绷紧的脊线。
张呈欲言又止地看着手里的胃药,“靳总,您从中午就没…”话未说完,靳淮序己经带好安全帽,转身走向工厂,背影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锋利的剪影。
张呈赶紧快步跟上,瞥见上司左手不着痕迹地按在上腹,黑色袖口下露出一截苍白手腕,青筋在皮肤下微微跳动。
穿过弥漫着金属粉尘的走廊,皮鞋踏在渗着油渍的水泥地上。
拐角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工厂负责人马洪带着两个主管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靳总!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我在渌水轩订了位置,咱们边吃边聊”。
马洪堆着笑,安全帽歪歪的戴在脑袋上,汗珠一串串落下砸在地上。
“开门”,靳淮序打断他,视线划过配电室门框上厚厚的积灰。
马洪掏钥匙的手有点抖:“其实这个配电室己经停用了,新设备都装在…”。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酸味,昏暗的房间里,六个锈蚀的配电柜像垂死的巨兽般排列着,地上散落着五颜六色的化学桶。
靳淮序用鞋尖拨开一个标着“润滑剂”的蓝桶,“强氧化剂,按规定必须单独存放在防爆柜”。
屋内角落里有一个冒着白烟的配电箱,张呈大步上前拉开箱门,里面缠着蜘蛛网般的电线,三根电缆的绝缘层己经焦黑卷曲。
“电机超负荷运行、化学品未按规定放置、作业区域环境脏乱”靳淮序的声音像淬了冰,“马总,你是等着这里炸上天,好给工业区申请重建资金?”
远处传来设备异常的嗡鸣,马洪的脸由红转白,他身后的主管们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我…我马上叫人处理!”
马洪终于找回了声音,“小刘!
快去关掉B区电源!”
靳淮序侧身挡在门口:“不必了,张呈,通知安监局和消防队”。
他转向面如土色的马洪,“至于我们的合作,等这里通过安全检查再谈。”
黑色迈巴赫驶离工业区,张呈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按着胃部的手背青筋凸起,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张呈第三次劝说:“靳总,我送您去医院吧”。
“去鎏金公馆”。
靳淮序闭目靠在真皮座椅上,冷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车开进别墅独立的停车场,张呈目送自家上司踏着月色,挺拔的背影融进黑暗里。
沉思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拨通了虞知微的电话。
“知微姐,我是张呈”。
“晚上好,今天和靳总视察的顺利吗?”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背景里还有猫咪舒服的呼噜声。
“不太顺利,那工厂安全隐患太多了,靳总首接叫停了合作,还通知了安监局和消防队”,张呈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虞知微指尖一顿,轻轻挠了挠咕噜的下巴,猫咪眯着眼,喉咙里发出惬意的咕噜声。
她温声问:“他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张呈叹了口气:“靳总下午只喝了杯黑咖啡,晚上工厂那边的事处理完,脸色很差……他又没按时吃饭?”
虞知微放下逗猫棒,咕噜不满地用尾巴扫过手腕。
她太了解靳淮序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矜贵的靳大少爷吃不得重油、重辣的食物,按照营养师的菜谱,每顿都营养均衡,新西兰的牛肉搭配新加坡的土豆。
一顿饭没好好吃,胃就要发起***。
但是7年前还不是这样,那时的靳淮序还能“与民同乐”,食些人间烟火。
电话拨到第三次依然无人接听。
虞知微看着自动挂断的界面,翻出家里常备的小药箱,随手抓了件针织开衫套上。
“咕噜,妈妈出去趟”。
猫咪歪头看她,轻盈地跳上沙发扶手,毛乎乎的耳朵轻轻抖动,尾巴优雅地卷着。
揉了揉咕噜的脑袋,虞知微轻声说:“乖,自己玩,妈妈去给另一只生病的小猫送药”。
夜色微凉,虞知微驱车驶向城北的别墅区。
知微日记本:猫饭准备中—法国蓝龙虾、伊比利亚5J火腿、云南松茸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