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微臣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雷贯耳,声震寰宇,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破了。
吏部尚书周若甫带着一帮子下属官僚,整整齐齐排了一院子,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礼。
“免礼!
免礼!”
我微笑着抬手。
真爽啊!
刚才真真实实地体会了一把富家千金下基层巡查家族企业的荣耀感。
“周尚书,不必多礼。
父皇让我来吏部向各位大人学习,把我当个普通的官吏即可!”
如此大阵仗迎接我,还让我在吏部怎么混得下去啊!
他们若是认为我是家族空降的管理层干部,一定会对我有敌意,以后我的工作不好开展。
我得低调,低调,再低调些。
周尚书立马接口道,“既然是陛下口谕,微臣莫敢不从。”
“顾清远,从今天开始,你负责辅佐昭华公主。”
周尚书说完,立刻告退,“微臣们还有其他政务,请恕我们先行告退。”
顷刻之间,满院子的吏部官员走了个干干净净。
庭院里,只剩下一股秋风吹着一片树叶,打着旋儿,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我顿时傻了眼。
喂!
喂!
喂!
别走那么快啊!
我在哪?
我该干嘛?
“殿下,这边走吧!”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咦!
还有人在?!
那人存在感也太低了。
身穿一袭深蓝色绣着孔雀的官袍,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就连袖口都没有一丝皱褶。
他站得笔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和不近人情的严谨。
此刻,他的眉峰如刀,微蹙着,似乎有一丝不耐烦。
“殿下,请跟上。”
他动了,转过身,自顾自地往偏院走。
“哎!
等等我,我不识路啊!”
我急忙提着裙摆跟上去。
一路上,我们遇到不少吏部的官员。
他们步履匆匆,面色凝重,交谈声都压得极低,仿佛大声说句话就能惊扰了哪位正在休眠的卷宗大神。
“哎!
那个谁,吏部最近在忙什么大事么?”
我的头撞到了一堵硬墙上,生疼。
我揉了揉头,抬眼正撞进一双冷然的眸子里,“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在即。”
面前的男子神色中隐藏着一丝不耐烦,“公主殿下,最好不要给吏部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麻烦?!
我瞪着他。
可恶!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麻烦精!
“还有,做人要有礼貌。
我不叫“哎”,我叫顾清远。”
我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不远处的背影。
哼!
顾清远,我记住你了!
我跟着顾清远来到一处偏院。
还没进门,一股子陈年墨汁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一种无形的、令人下意识想屏息凝神的肃穆感。
很好,这很吏部。
跟我在现代参观过的档案馆有得一拼。
顾清远指了指角落处一桌一椅,对我说,“公主殿下,您的公案在此。”
说罢,他坐在自己的公案后,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地开始办公。
***站了大概有十几秒,见他没有抬头看我的意思,只好讪讪地在角落处的公案后坐下。
嗯,干净。
真干净!
公案被擦得一尘不染,连一丝墨香都闻不到。
无聊,真无聊!
我开始眼珠西处乱转。
这是一间比较小的值房,只有东西两张公案,其他空间布置了好几个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排满了陈旧的册子。
我就像个初入职场的新人,浑身不得安宁。
既然不给我安排活儿,那我就自己找活儿干。
我站起来,踱步到书架前,刚抬起手摸上一卷书册,“殿下,书架上是大前年的官员考核文书,吏部郎中排了三天才全部规整完。”
“丢不得,乱不得。”
我无奈地收回了手。
只见,顾清远依旧低头看文书。
我严重怀疑他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顾大人,需要我帮忙么?”
我走近他的案桌,半蹲着身子,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凑近了看他眼睛上的两排眼睫毛,又长又翘。
顾清远终于抬头,眼皮子一抽,头向后仰了半尺,眼神里闪过惊恐,“殿下,你在做什么?!”
“顾大人,你终于能正眼看我啦。”
我首起了身子,隔着案桌和他对视,“周尚书让顾大人带我观政学习,这都快到中午了,我什么都没学到呢。”
“要是父皇心血来潮考察我的学习成果,”我故意顿了顿,“我若说吏部整日无所事事,想必今年吏部的腊赐会大打折。”
顾清远神色一凛,冷然道,“殿下是凤凰光彩夺目,岂容微臣首视冒犯。”
我:“……吏部官员人人勤于政务,个个呕心沥血。
想必陛下心里十分清楚。”
顾清远看着我,就似查阅一份官员档案,“殿下初来乍到,不宜马上安排任务。
吏部事务,关系到大启国官员们的前途和朝堂的安稳,容不得一丝儿差错。
殿下,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顾清远不愧是干人事的,这番话,有理有据,态度不卑不亢。
简首令我拍手叫绝。
此时,一个书吏双手抱着手臂高的卷宗进来,“顾大人,案卷放哪里?”
顾清远指了指我的公案,“放那张案桌上。”
书吏放下卷宗,空气中扬起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的右眼皮狠狠地抖动了三下,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顾清远的薄唇微启,开始安排活儿,“此为近五年官吏考核的副档,有些许杂乱。
殿下初来,便先从整理、誊录、归档开始吧。
若有不明,可询问书吏。”
我:“……”看着那堆起来比我手臂还高的卷宗,我眼前一黑。
整理?
誊录?
归档?
还是纯手工的!
苍天啊!
报应不爽啊!
李昭昭,你说你是不是个天生的劳碌命?!
否则,干嘛犯贱去招惹顾冰山?
我进退两难,欲言又止,正待开口推辞,顾清远己经落座,重新低下头,拿起另一份公文看了起来,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很好,顾冰山,算你狠。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公案之后,拿起最上面一卷。
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连打了两个喷嚏。
顾清远连头都没抬。
我认命地坐下,开始翻看那些字迹不一、甚至有些模糊的卷宗。
全是某某官员某年某月的考评,优、良、中、差,各种评语,看得我头晕眼花。
救命……这比看公司年报还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