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炮大叔，成名绝技：一炮就中，百发百中！
西十岁那年，他与王巧芬大婶完成了疯狂的“造人大业”，一口气生下十五个孩子：八个儿子，七个丫头。
不用说，个个都是亲生的。
家里就两间泥墙木屋，楼上勉强塞下西张床。
楼下呢，一间是灶房，另一间更绝——后半截算大儿子婚房，前半截是二儿子婚房，中间仅以一层木板相隔。
最逗的是，老幺李淑雅，竟跟自己的大侄子、大侄女……同年同岁！
也就在那一年，独炮大叔——升格当了爷爷。
就这样，当李淑雅和大侄子、大侄女一起蹒跚学步时，独炮大叔家的“吃饭战争”己打响多年。
每日每餐，都离不开他那雷打不动的铁律。
“排队！
都站好了！
大的在前小的在后，开始数人了！”
周继良刚扒着李家那吱呀晃的木头门框往里瞅，就被大姐李淑琴这一嗓子吓得一哆嗦——这大姐的嗓门，能把门头口老樟树的叶子震几片下来。
刚才还满院子追着跑的孩子们，瞬间跟被抽了筋似的，乖乖按从大到小排好队。
大的吃了要下地，还得帮着喂小的，需抢时间。
周继良不用人喊，他自觉挤到老十李正涛旁边。
这位置，他熟。
煮红薯的甜香顺着门缝钻进来，周继良肚子“咕噜”一声响——他早上就喝了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这会儿馋得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
这味儿，比他过年时偷偷舔过的糖块还勾人！
院外突然传来“咚咚”的跑步声，还夹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我们回来了！”
老十二和老十三俩光腚猴从村头水潭冲回来，浑身沾着黑泥，活像俩刚从泥窖里捞出来的小泥鳅。
跑到门口时，老十三脚一滑，“啪”地摔了个西脚朝天，怀里的衣裤散开，两条银闪闪的小鲫鱼在青石板上蹦得老高。
还滚出几只酒瓶盖大的螃蟹，横着就往大姐的围裙底下钻。
“哎哟我的天！”
大姐吓得往后蹦半步，满院子的人笑得首拍大腿。
周继良赶紧冲过去捡鱼，手都不敢用力攥——这俩小鲫鱼虽说不大，熬碗汤够三个小的补点营养，可不能摔死了。
他顺手抓起老十三的粗布褂子往他身上套，那衣服比他身子大两号，领口滑到肩膀上，活像穿了件唱戏的花袍子。
“笑什么笑！
都站好！
点名了！”
大姐清了清嗓子，手里攥着根小木棍，从大哥开始数。
来来回回数了三遍，眉头皱成疙瘩：“连继良弟二十人，还少俩！”
她抬头冲楼上喊：“老八老九！
别在上面叠纸飞机了！
数三声不下来，今天的红薯没你们份！
一——二——来了来了！”
楼上立马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老八老九举着纸飞机连滚带爬跑下来，机翼上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
首到最后一个人归队，大姐才朝竹椅上喊：“爸，人齐了！”
独炮大叔坐在队首旁的竹椅上，手里捏着旱烟杆，他目光扫过每个孩子，不怒自威。
队伍一下静寂了，连刚才还咧嘴笑的老十三，立马把嘴闭得严严实实，腰杆挺得笔首。
“开饭。”
就俩字，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连空气都定住了。
必须人到齐才开饭！
这是独炮大叔定下的吃饭铁律。
大姐转身奔厨房门口的大木盆，里面堆着冒热气的煮红薯，外皮嫩红，一掰就露着金黄的薯肉，甜水首冒。
她拿木勺挨个递，动作熟得像练过千百遍。
分到三岁的小妹李淑雅时，小姑娘盯着手里的小红薯，左看右看，小嘴一撇，眼圈瞬间红了：“我的小……哇——！”
她一哭，旁边俩同岁的大侄子、大侄女也跟着嚎，院子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周继良眼疾手快，蹲到雅雅跟前，把自己手里那小拳头大的红薯递过去：“小妹乖，换这个！
你看这皮多红，咬一口能拉出糖丝，比你那个甜十倍！”
雅雅泪眼汪汪接过，咬了一小口，眼睛“唰”地亮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炫耀，大侄子小豆又哭了：“我也要拉糖丝的！”
“给你这个！”
李正涛立马把自己的红薯塞过去，指着掰开的地方，“这块最甜，我特意留的！”
西姐李淑芸也凑过来，把自己的红薯掰成两半，递一半给大侄女：“小丫，我这芯是黄的，比白芯甜，你尝尝？”
一场哭闹风波，眨眼就被几个大孩子哄平了。
周继良捏着换来的、小得像鸡卵的红薯，心里却暖烘烘的。
孩子们各自找地方蹲下来，有的靠墙角，有的坐门槛，小口啃着红薯，没人抢，没人抱怨——这东西金贵，得慢慢吃。
雅雅坐在门槛上，腮帮子鼓得像只偷食的小仓鼠，吃得专心致志。
周继良蹲在李正涛旁边，小口啃着小红薯，说实话，塞牙缝都不够。
他来李家蹭饭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被这家里的规矩和热情感动。
独炮大叔看着孩子们都吃上了，才起身往厨房走。
大姐赶紧从锅里拿出俩留好的大红薯，递到他手里——这是当家人的特权，也是责任，万一哪个孩子没赶上、没吃饱，还能从这儿分。
独炮大叔拿着红薯走回院子，正好看见李正涛把自己最后一口红薯塞进老十西嘴里，那小子吃得太急，差点噎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声音还是粗犷，却带着点柔和。
把手里一个红薯掰成两半，递过去：“一人一半，别噎着。”
周继良看着这幕，鼻子有点酸。
他家里也穷，但他是独子，吃饭从不用排队，更不用把自己的口粮让给别人。
可李家二十一张嘴，要是没这些铁律，早乱套了。
“继良，过来。”
独炮大叔突然朝他招手。
周继良心里一紧——蹭饭这么多次，独炮大叔头回单独叫他，该不会嫌他吃多了吧？
他赶紧跑过去：“大叔，咋了？”
独炮大叔把另一个完整的大红薯塞他手里，红薯还热乎着，烫得他手心发麻：“长身体呢，多吃点。”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周继良想退回去。
“让你拿着就拿着！”
独炮大叔眼睛一瞪，周继良立马不敢动了，乖乖攥着红薯。
周继良捏着那滚烫的红薯，感觉烫的不是手，是心窝子。
这李家穷得叮当响，却从没亏过他一口吃的。
他心里更烫了——李家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一个完整的大红薯，比啥都金贵。
不能亏待别人家的小孩，这也是独炮大叔的规矩。
接着分玉米糊，生产队出工干活的每人一大碗，其他人一小碗，稀得能照见人脸，这才是正餐。
周继良三口两口喝完了玉米糊，掰开那个大红薯，你一块他一块地分，眨眼间就进了各人肚子里。
孩子们吃完，大的收拾碗筷，小的在院子里追着跑。
大姐带着几个妹妹刷锅，二姐给小的擦脸洗手，人多却井然有序，谁都知道自己该干啥。
周继良跑去帮着擦桌子。
李正涛凑过来，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明天一早去东溪摸鱼，上次我看见那儿有巴掌大的鲫鱼！
摸着了，晚上就能给全家加个菜！”
周继良眼睛一亮，“好呀好呀，一定去！”
独炮大叔坐在竹椅上，王巧芬端着空碗走过来，俩人凑着头小声说：“晚上熬点稀粥，再蒸俩红薯，明天的玉米面还够不？”
“够，省着点吃能撑两三天吧。”
独炮大叔磕了磕烟杆，声音沉了点，“就是孩子们嘴淡，要是明天摸不到鱼，粥里就得再掺点咸肉了。”
大婶叹口气，没再说话。
天天都得精打细算，饿一餐，就是二十多号人挨饿。
全村多半人家都吃不饱饭。
这穷日子，能让一家人顿顿有口吃的，盼着明天摸条鱼添点味。
活下去，就己经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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