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魂甫定,庶女求生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反复敲打过。
沈清韵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浮起,耳边是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她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古旧的雕花床顶,帐幔是半新不旧的淡青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潮湿的霉味。这不是图书馆!
最后的记忆定格在图书馆那高耸得令人窒息的书架轰然倒塌的瞬间,
厚重的史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小姐……小姐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充满了惊喜和不可置信。沈清韵侧过头,
看到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穿着粗布衣裙,眼睛红肿,正激动地看着她。与此同时,
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来阵阵刺痛。沈清韵,
吏部考功司主事沈文远的庶出次女,年方十五。生母早逝,性格怯懦,在府中地位低下,
常受嫡母王氏和嫡姐沈清婉的欺凌。三日前,被嫡姐沈清婉推入后花园的池塘,
救起后便高烧不退,奄奄一息……外界皆传,沈家二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
大晏朝……嘉和十七年……沈清韵的心脏猛地一缩!作为专攻东亚古代史的高材生,
这个在正统史书中记载相对模糊、却因一份偶然发现的孤本史料而让她耗费数月心血的朝代,
实在是太熟悉了!现在的嘉和十七年,表面上看是王朝中兴的太平年月,
但根据那份孤本记载,三年后,也就是嘉和二十年春,北方的狄戎部落将会联合草原诸部,
发动规模空前的南侵。与此同时,镇守西南的靖安郡王也会借机举兵叛乱。内忧外患之下,
大晏朝国力急剧衰退,战乱持续十余年,民生凋敝,
饿殍遍野……她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即将步入乱世的时代!
而且还成了一个人微言轻、备受欺凌的庶女!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身体的不适和穿越带来的震惊。必须活下去!在乱世中,
一个弱女子若无自保之力,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烈百倍。“水……”沈清韵艰难地发出声音,
嗓子干哑得厉害。小丫鬟连忙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喂她喝下。
温水润泽了喉咙,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这个丫鬟叫采薇,是原主生母留下的人,
对原主还算忠心。“我睡了多久?”沈清韵试探着问,声音依旧虚弱。“小姐,
您昏睡三天了……可吓死奴婢了!”采薇说着,眼圈又红了,
“府里都、都开始准备后事了……”沈清韵心中冷笑,准备后事?
怕是巴不得她这个碍眼的庶女早点死吧。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伴随着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哟,听说二丫头醒了?真是命硬啊,落水都淹不死。
”帘子被掀开,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头戴金钗、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正是沈清韵的嫡母王氏。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裙、容貌娇艳但眉眼带着几分骄纵的少女,便是嫡姐沈清婉。
王氏用帕子掩着口鼻,仿佛嫌弃屋里的药味,目光扫过沈清韵时,
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冷漠。“既然醒了,就好好将养着,别整天病恹恹的,晦气!
”沈清婉则撇撇嘴,语气带着讥讽:“妹妹真是福大命大,不过下次可要小心些,
别再‘失足’落水了,可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她把“失足”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沈清韵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意。根据原主的记忆,
分明是沈清婉故意将她推下水。但现在,她初来乍到,身体虚弱,毫无根基,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她需要时间。“多谢母亲、姐姐关心。”沈清韵的声音细若游丝,
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和顺从,“是女儿不小心,给母亲添麻烦了。
”见她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王氏和沈清婉似乎满意了。王氏挥了挥手,
对身后的婆子吩咐道:“既然人没事了,那些不必要的用度就都撤了吧。按规矩,
病中饮食清淡些就好,人参燕窝什么的,就别浪费了。”这分明是要进一步克扣她的份例。
采薇急得想开口,被沈清韵用眼神悄悄制止。“是,女儿省得。”沈清韵低眉顺眼地应道。
王氏又假意关怀了几句,便带着沈清婉扬长而去,留下满室的压抑。她们走后,
采薇终于忍不住哭出声:“小姐……她们也太欺负人了!您刚醒,
身子正虚着呢……”“哭解决不了问题。”沈清韵的声音虽然依旧虚弱,
却透出一股异常的冷静,“采薇,以后在我面前,把眼泪收起来。
”采薇被小姐突然转变的语气和眼神震慑住,愣愣地点了点头。沈清韵靠在床头,
开始飞速地分析现状。沈家,一个六品小官的家庭,内部矛盾重重。父亲沈文远懦弱无能,
沉迷酒色,家中事务基本由王氏把持。王氏出身商贾,眼界狭窄,只知争宠夺利,
克扣庶出子女用度中饱私囊。沈清婉被娇惯得目中无人。
整个沈家就像一艘正在缓慢下沉的破船,内部还在不断争斗。而外部,
三年后即将到来的乱世,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她必须尽快好起来,必须积累力量。
知识是她最大的武器——不仅是关于未来历史走向的先知,
还有她掌握的现代科学、医学、经济管理等知识。接下来的几天,
沈清韵表现得异常安静和配合。
她不动声色地利用所知的现代医学常识指导采薇:注意通风保持空气清新,
饮食虽清淡但要保证营养巧妙地将送来的简单食材搭配得更合理,
甚至通过按压某些穴位来缓解头痛、促进恢复。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好转起来,
连偶尔来诊脉的老郎中都啧啧称奇,只当是年轻人底子好。在养病期间,她也没闲着。
她让采薇想办法找来一些沈家旧的账本或日常开支记录,美其名曰“学习理家”。
王氏听闻后嗤之以鼻,并未阻拦。当沈清韵翻开那本混乱不堪的账本时,简直哭笑不得。
收支记录模糊,漏洞百出,显然王氏和她手下的人中饱私囊的手段相当拙劣。
她用现代财务分析的方法,很快便理清了沈家真实的财务状况——入不敷出,外强中干,
全靠王氏的嫁妆和暗中克扣维持表面光鲜。这混乱的账目,对她而言,
却是一个绝佳的切入点,也是她了解这个时代经济运作的第一手资料。她仔细地记录着,
分析着,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些模糊的计划。夜深人静时,沈清韵会站在窗前,
望着这个陌生时代的夜空。星辰的位置似乎与现代并无不同,
但脚下的土地和所处的境遇已是天壤之别。恐惧和迷茫偶尔会袭上心头,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激发出的斗志。她,沈清韵,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
绝不会坐以待毙。这个即将风云变幻的大晏朝,或许正是她施展才华的舞台。
沈家这个小小的囚笼,困不住她。本章结尾:沈清韵合上账本,指尖轻轻划过粗糙的纸页,
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走到铜镜前,
镜中映出一张尚显苍白但眉眼间已透出坚毅的少女面庞。“既然回不去了,那就好好活下去。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声却清晰地说道,“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
沈家……大晏朝……等着瞧吧。”她决定,明天开始,就要迈出改变的第一步。这个时代,
将因她的到来,而掀起不一样的波澜。第二章:初露锋芒,巧遇王孙身体渐好后,
沈清韵便开始着手她的第一个计划——积累初始资金。困于深宅大院,她必须借助外力。
采薇是她唯一能信任的人。这个忠心的小丫鬟,虽然年纪小,但手脚麻利,
且因为常被指派外出跑腿,对京城街巷颇为熟悉。“采薇,
”沈清韵将一小块成色普通的玉佩递给她,这是原主首饰盒里最不起眼的一件,
“你找个可靠的当铺,把它当了,换些铜钱和碎银子回来。记住,别去沈家常往来的那几家,
去城西口碑好些的老店。”采薇虽不解,但见小姐神色郑重,便认真地点点头。
小姐自从病好后,眼神里多了种让她安心的力量,做事也条理清晰,不像从前只会默默垂泪。
沈清韵又仔细交代:“换回钱后,你去南市,
找那种自家晒制、品相一般的干笋丝或者干菇菌,买上十斤。要挑价格实惠的。
”采薇依言而去,顺利当掉了玉佩,换回了一小袋钱,
然后按指示采购了十斤品相普通但干净的干笋丝。她心里直打鼓,
小姐要这些便宜的干货做什么?沈清韵检查了干笋丝,满意地点点头。
她根据对京城气候和物产的了解,知道接下来半个月会有一段连续的阴雨天气。这种天气下,
新鲜蔬菜供应会减少,价格会上涨,而易于储存的干菜需求则会增加,
尤其是中等人家和一些小饭馆。她瞄准的就是这个短暂的价格窗口。
她让采薇将干笋丝分装成小包,耐心等待。果然,几天后,阴雨连绵,菜价开始浮动。
沈清韵让采薇避开沈家附近的市场,去到城东一个中等规模的集市,
以比进价高出五成的价格,顺利将干笋丝售出。虽然利润微薄,
但这是完全由她策划、并成功实施的第一次“商业活动”,意义重大。
握着那串沉甸甸的铜钱,采薇眼睛亮晶晶的,对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姐,您真厉害!
”沈清韵微微一笑,将大部分钱交给采薇保管,嘱咐她作为“本金”,
继续留意类似的低买高卖的机会,但要更加小心谨慎,规模绝不能大,以免引人注目。
她深知,在拥有足够自保能力前,财富外露是取祸之道。这笔小小的成功,像一剂强心针,
让沈清韵更加坚定了信心。知识就是力量,在这个信息闭塞的时代,
她超越千年的见识就是最大的金手指。为了更直观地了解这个时代,
尤其是京城的经济民生和权贵格局,沈清韵决定冒险外出一次。
她借口病后需要去寺庙上香还愿,祈求平安。王氏本不欲答应,
但沈清韵表示只需带采薇一人,且用自己“节省”下来的份例钱支付香火钱,
王氏才勉强点头,觉得这个庶女总算“懂事”了些,懒得再多费口舌。这日,天气晴好。
沈清韵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戴着帷帽,和采薇一起出了沈府侧门。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个时代的街景。熙熙攘攘的人流,鳞次栉比的店铺,
夹杂着各色口音的吆喝叫卖,空气中弥漫着食物、香料和牲畜混杂的气味。
一切既陌生又鲜活,她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信息,
与自己脑中的历史知识相互印证。她特意选择了一条会经过京城主要商业街的路线去往寺庙。
她仔细观察着各类商铺的经营情况、货物的流通、百姓的穿着用度,
默默分析着经济水平和潜在的机会。
就在她们经过一个相对宽敞但人流依旧密集的十字路口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似乎因为车夫操控不当,马匹受了惊吓,前蹄扬起,发出嘶鸣,
拉着车厢不安地扭动。车夫竭力控制,却效果不佳。马车周围跟着几名护卫,
一时也有些慌乱,试图上前安抚马匹,却又怕进一步***它。路口顿时有些堵塞,
行人纷纷避让。沈清韵和采薇也被迫停下脚步,站在路边观望。就在这时,
一个挎着篮子的卖果小贩似乎被拥挤的人流推搡,一个趔趄,竟直直朝着那匹受惊的马撞去!
眼看就要被马蹄踏中,或者撞上马车引发更大的混乱!千钧一发之际,沈清韵瞳孔一缩。
她大学时选修过防身术,对人体结构和力学平衡有些了解。电光火石间,
她注意到小贩脚下有一块不甚平整的石板。她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
弯腰捡起脚边一颗小石子,手腕巧妙一抖,石子精准地打在小贩膝弯处的麻筋上。“哎哟!
”小贩只觉得腿一软,向前扑倒的趋势瞬间被改变,身体向侧面歪去,
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扬起的马蹄和马车车厢,篮子里的果子滚了一地,
人却只是摔了个***墩儿,并无大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马匹因为小贩的倒地而稍稍分神,动作缓了一瞬。车夫抓住这个机会,猛拉缰绳,
终于将马匹控制住。一场可能的惨剧消弭于无形。马车窗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
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男子约二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唇线抿着,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但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疏离。
他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了路边那个戴着帷帽、身姿窈窕的少女身上。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动作,虽然细微,却并未完全逃过他的眼睛。
尤其是那少女出手时的冷静和精准,以及事后迅速恢复淡然姿态的模样,
与周围惊慌的人群形成了鲜明对比。此人正是靖王萧煜。他今日微服出行,
处理一些不便张扬的事务,没想到遇上这等意外。“王爷,您没事吧?
”护卫首领连忙上前低声请罪。萧煜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停留在沈清韵身上片刻,
才淡淡道:“无事,处理一下,尽快离开。”他并未点破沈清韵的举动,
但心中已留下深刻印象。京城之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临危不乱、手法巧妙的女子?
看衣着像是普通官家小姐,但那气度……沈清韵在出手后便立刻垂下眼睑,
拉着采薇退到人群更后方,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她心知刚才的举动有些冒险,
但情急之下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只希望没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风波很快平息,
马车和护卫迅速离去,路口恢复通畅。采薇拍着胸口,后怕道:“小姐,刚才真吓人!
幸好那人没事。”沈清韵轻轻“嗯”了一声,帷帽下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刚才马车里那位男子的目光,锐利而探究,让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安。那人绝非普通富家子弟,
那通身的气派,更像是久居上位者。但愿只是错觉。靖王府,书房内。萧煜褪下微服,
换上一袭墨色常服,更显沉稳。他负手立于窗前,听着身后侍卫的汇报。“王爷,查到了。
今日路口那位戴帷帽的小姐,是吏部考功司主事沈文远家的二小姐,名叫沈清韵,是个庶出。
传闻中……此女性格怯懦,体弱多病,在沈家并不受重视。”“怯懦?体弱?”萧煜转过身,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今日她出手冷静,力道角度精准,虽只是巧劲,
却也非寻常弱质女流所能为。而且,事发之后,她迅速隐匿人群,这份机敏和沉稳,
与传闻可是大相径庭。”侍卫低头:“属下也觉得奇怪。据沈府眼线报,
这位二小姐前些日落水大病一场,几乎丧命,醒来后似乎……有些不同了。
近日还听闻她身边的丫鬟偶尔会悄悄外出采购些不起眼的东西,似乎是在做些小买卖。
”“哦?”萧煜眼中兴趣更浓。落水后性情大变?还会暗中经营?
一个六品小官家不受宠的庶女,竟然有这般见识和胆魄?这沈清韵,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继续留意,不必打扰,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事。”“是。
”沈府内,沈清韵的小院。沈清韵的外出和初步的成功,
并未能完全瞒过王氏和沈清婉的眼线。虽然她极力低调,
但采薇偶尔的外出和沈清韵气色的明显好转,还是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母亲,
您不觉得沈清韵那丫头病了一场后,有点邪门吗?”沈清婉撅着嘴对王氏抱怨,
“以前见了我像老鼠见了猫,现在虽然还是那副死样子,可眼神好像不一样了。而且,
她那个丫鬟采薇,最近往外跑得勤快了些。”王氏捻着佛珠,冷哼一声:“一个庶女,
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许是死里逃生,胆子肥了点。你且安心准备你的衣裳首饰,
过几日安国公府的赏花宴才是正经。至于她……”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找个由头,
敲打敲打便是,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于是,没过两日,王氏便以“病后需静养”为由,
削减了沈清韵院中的份例用度,连炭火和热水都供应不足。沈清婉更是时不时“路过”小院,
冷嘲热讽几句。面对这些刁难,沈清韵表面上一如既往地顺从,暗中却更加紧了她的计划。
她利用有限的资源,继续指导采薇进行着极其小心谨慎的小额买卖,
同时更加如饥似渴地通过一切渠道了解外界信息,尤其是关于朝局和各位皇子的动向。
她知道,真正的危险来自三年后的乱世,沈家内部的这些倾轧,不过是小打小闹。
她必须尽快织就自己的关系网,积累足够的资本和力量。而今日街头那惊鸿一瞥的贵气男子,
以及他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有种预感,他们的命运,或许不会就此擦肩而过。夜色渐深,
沈清韵在灯下仔细描画着一幅简陋的京城势力关系图,
目光最终落在了“靖王萧煜”这个名字上。根据她所知的历史,
这位王爷在史书中的记载颇为模糊,似乎并未在未来的动荡中扮演重要角色,但直觉告诉她,
这个人,绝不简单。第三章:王府夜宴,智破危局机会比沈清韵预想中来得更快。这日,
沈文远下朝回府,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原来,靖王府设宴,
庆祝王府西苑新修的荷塘落成,邀请了不少朝中同僚及其家眷。沈文远官阶不高,
本不在核心邀请之列,但因吏部近日考核事务与王府属官有些往来,竟也得了一张请柬。
这对于一心钻营的沈文远来说,无疑是天降良机。王氏和沈清婉更是喜出望外,
靖王府的宴会!那可是真正的顶级权贵圈子,若能在那样的场合露脸,
甚至……沈清婉想到靖王萧煜那位年轻俊朗又身份尊贵的王爷,脸颊不禁飞起红霞。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婉儿的衣裳首饰务必用最好的!
至于韵儿……”王氏瞥了一眼安静站在角落的沈清韵,语气冷淡,“你也跟着去,
别失了礼数,少说话,跟着你姐姐便是。”在她看来,带沈清韵去不过是充个数,
免得被人说沈家苛待庶女,更重要的是,有沈清韵这个“怯懦庶妹”在一旁衬托,
更能显出她宝贝女儿的端庄优秀。沈清韵垂首应下,心中却是一动。
靖王府……那个街头惊马事件中,马车里的男子,果然是他。
这或许是一个近距离观察这位王爷,乃至了解更高层次权力圈子的机会。她需要谨慎应对,
既要避免成为沈清婉的垫脚石,也要把握好可能出现的契机。宴会那日,靖王府邸张灯结彩,
宾客如云。沈清韵依旧穿着素雅,跟在盛装的王氏和沈清婉身后,低调得几乎让人忽略。
但她那双清亮的眼睛,
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王府的布局、往来的宾客、以及他们之间的寒暄与互动。
宴会设在水榭之上,荷香阵阵,清风徐来。男女宾客虽分席而坐,但中间仅以屏风轻隔,
声息可闻。沈清韵的位置被安排在沈家女眷的最末,正好可以透过屏风的缝隙,
隐约看到主位上的靖王萧煜。他今日穿着亲王常服,气度雍容,与几位年长的官员谈笑风生,
神情闲适,果真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但沈清韵敏锐地捕捉到他偶尔扫视全场时,
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锐利。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沈清婉见时机成熟,
便笑着对身旁一位交好的小姐道:“听闻王府这荷塘景致一绝,可惜我等才疏学浅,
难以尽述其妙。不像我妹妹清韵,平日最爱读书,想必心中已有锦绣文章了吧?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几桌女眷都听到。顿时,不少目光落在了沈清韵身上。
谁不知道沈家二小姐是个闷葫芦,怯懦上不得台面?沈清婉此举,分明是要让她当众出丑。
王氏假意嗔怪:“婉儿,莫要胡闹,你妹妹性子静。”眼神却带着纵容。沈清韵心中冷笑,
果然来了。她缓缓抬起头,脸上并无惊慌,只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
轻声道:“姐姐谬赞了。妹妹只是偶尔翻些杂书,哪敢在各位夫人小姐面前班门弄斧。
倒是看到这塘中荷花,想起前朝林和靖先生的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虽咏梅,移来形容此刻荷塘月色下的清雅风致,倒也别有一番韵味。”她声音轻柔,
却字字清晰。引用的诗句贴切,更难得的是将其巧妙转化,用以形容眼前景致,既显才思,
又不张扬。几位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夫人小姐不由露出讶异之色。沈清婉没料到她会接话,
还接得如此巧妙,一时语塞。这时,一位与王氏不太对付的官员夫人来了兴致,
指着水榭壁上悬挂的一幅山水画问道:“沈二小姐既然博览群书,
可知这幅《秋山访友图》是何人所作?有何典故?”那画意境高远,笔法老辣,
但落款印章有些模糊,显然是有意考校。沈清韵凝目细看,脑中飞速搜索。
她对古代书画颇有研究,尤其是大晏朝前后的艺术家。片刻,她从容答道:“回夫人,
此画笔墨苍润,构图奇崛,尤其是远山皴法,带有明显的‘雨点皴’特征,
应是仿前朝大家李成遗风。但细观其气韵,少了几分李成的寒林萧瑟,多了几分隐逸闲适,
落款虽模糊,这方闲章‘云林心画’……若小女没记错,应是本朝初年那位隐居不仕的大儒,
墨禅先生早年游历时的戏作。先生晚年专注于理学,画作传世极少,故识者不多。
”她一席话娓娓道来,不仅点出画风渊源,更精准推断出作者,连作者生平背景都如数家珍。
这下,连屏风另一侧的一些男宾都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低声议论。谁能想到,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六品小官之女,竟有如此眼力和学识?萧煜执杯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沉静的身影,眼中欣赏之意更浓。看来,他之前的判断没错,
此女绝非凡品。沈清婉的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就在这时,一名王府仆从匆匆入内,
在萧煜耳边低语几句。萧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但席间已有敏锐之人察觉到异样。很快,消息在宾客间悄然传开:御史台有人上书,
弹劾户部侍郎在漕运粮草调度中涉嫌贪墨,龙颜震怒,已下令彻查。
户部侍郎是太子一系的干将,此事一出,席间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众人虽依旧推杯换盏,
但话题已不自觉转向朝局,猜测着此事背后的玄机和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大多人认为,
太子必定力保,最终恐怕会推出几个替罪羊了事。沈清韵安静地听着,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根据史料记载,这次弹劾正是嘉和末年太子与诸皇子党争激化的一个标志性事件。
太子的确全力保下了户部侍郎,但代价是牺牲了另一部分重要势力,导致其根基受损,
也为三年后的危机埋下了伏笔。这些深层的权力博弈,
绝非在场这些官员表面分析的那么简单。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陆续起身散步醒酒或告辞。
沈清韵借口透气,带着采薇走到水榭不远处一座较为僻静的假山旁。月色如水,荷风送爽,
她需要一点空间来消化今晚的信息。刚站定不久,
一个低沉稳重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二小姐好雅兴。”沈清韵心中一凛,
转身便见靖王萧煜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她连忙敛衽行礼:“参见王爷。”“不必多礼。”萧煜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带着探究,“方才席间听闻小姐高论,见识不凡,令人印象深刻。
尤其是对墨禅先生画作的见解,本王收藏先生一幅字,多年未能完全参透其中意趣,
不知小姐可否指点一二?”沈清韵心知这是借口,对方必有深意。她谨慎答道:“王爷过奖。
小女浅见,岂敢妄言指点。墨禅先生之学,重在‘理’与‘心’,其书画亦是心迹流露,
观其字,或可思其为人,感其心境。”萧煜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
看似随意地问道:“方才席间谈及漕运一案,众人皆言太子必能平息此事,
不知小姐如何看待?”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沈清韵抬眸,
对上萧煜深邃的目光,那目光中并无试探,反而更像是一种……寻求共鸣的期待。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她压低声音,清晰地说道:“太子殿下仁厚,
自然会竭力保全臣属。然,漕运关乎国脉,陛下圣明,岂容蠹虫久踞?依小女浅见,
此事恐非弃卒保车所能轻易平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终……或需断臂求生。
”“断臂求生……”萧煜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这与他内心深处对时局的判断不谋而合,甚至更为犀利透彻!他伪装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