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丁雪雁躺在卧室的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客厅里的那面古镜被她用一块深蓝色的绒布盖着,可即使隔着一扇门,她仍觉得有股无形的视线在盯着自己——那是一种混杂着窥探与牵引的感觉,像老宅阁楼里终年不散的潮湿气息,缠得人呼吸发紧。
她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显示着凌晨一点十五分。
白天孟欣冉提到的命案和铜片反复在脑海里盘旋,尤其是那句“铜片上的符号和镜子上的有点像”,像一根细刺扎在心上。
她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将偶尔驶过的汽车影子拉得很长。
“不过是巧合。”
丁雪雁对着窗外轻声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可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时,她又想起白天镜中那抹陌生的笑容——那笑容里的恶意太真实了,绝不是疲劳产生的幻觉。
她回到床边,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向客厅。
深蓝色的绒布覆盖在铜镜上,勾勒出圆润的轮廓。
丁雪雁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绒布表面,能清晰地感受到镜身的冰凉透过布料传来。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绒布——镜身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铜光,镜框上的诡异符号像活过来一样,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她没有再凑近看倒影,只是盯着那些符号发呆。
父亲生前研究古代文化时,她曾跟着看过不少古籍,却从未见过类似的纹样。
这些符号既不像商周的甲骨文,也不像秦汉的篆体,更像是某种原始的图腾,每一笔都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爸,这到底是什么?”
丁雪雁轻声问道,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回答她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她把绒布重新盖在铜镜上,起身回到卧室——再这样下去,她今晚恐怕要彻底失眠了。
不知过了多久,丁雪雁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
可刚进入梦乡,熟悉的灼热感就扑面而来——是那场大火。
火舌从客厅的窗户窜出来,舔舐着木质的门框,发出“噼啪”的声响。
浓烟呛得她无法呼吸,她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父母的卧室门被火焰吞噬,却动弹不得。
“爸!
妈!”
她拼命喊着,声音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来。
这是她无数次梦见的场景。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这场大火烧毁了她的家,也带走了她的父母。
警方最终以“意外失火”结案,可丁雪雁一首不信——父母一向谨慎,睡前总会检查煤气和电器,怎么会突然失火?
而且火灾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易燃物,火势却蔓延得异常迅速,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梦里的火焰越来越旺,灼热的空气烤得她皮肤发疼。
她想转身逃跑,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就在这时,她看到父母的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火海里走出来。
那身影很高,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上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容貌。
“你是谁?”
丁雪雁想问,却依旧发不出声音。
那个身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她的胸口。
丁雪雁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里竟然握着那面古镜——镜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铜光,镜框上的符号像是在燃烧,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真相……”那个身影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真相就在你手中。”
“什么真相?”
丁雪雁终于能说话了,她急切地追问,“我父母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那个身影没有再回答,只是慢慢向后退,重新走进火海里。
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开始向丁雪雁蔓延。
她想扔掉手中的铜镜,却发现镜子像长在了手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灼热的火焰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己经被烤得卷曲,皮肤传来阵阵刺痛。
“啊!”
丁雪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冷汗浸湿了她的睡衣,贴在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铜镜,只有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那个梦太真实了,尤其是那个身影的声音,还有那句“真相就在你手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丁雪雁起身走到客厅,掀开盖在铜镜上的绒布——镜身平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可她的手指刚触到镜身,就突然想起梦里的场景:自己手里握着这面镜子,而那个身影指向了她的胸口。
难道这面镜子真的和父母的死有关?
她回到卧室,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这是父亲生前的工作笔记,也是那场大火中少数幸存的物品之一。
她之前无数次翻阅过这个笔记本,里面记录的都是父亲对古代文化的研究心得,没有任何关于火灾或铜镜的线索。
可今天,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翻开笔记本。
一页页地翻过去,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大多是关于商周青铜器和先秦图腾的研究。
就在她快要翻到最后一页时,一张夹在笔记本里的纸条掉了出来。
丁雪雁弯腰捡起纸条,纸条己经泛黄,边缘有些破损。
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写着一行简短的话:“铜镜藏魂,慎动。
若遇火兆,寻符号之源。”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果然知道这面铜镜的存在!
而且这句话里的“火兆”,是不是在暗示那场大火?
还有“符号之源”,指的会不会就是镜框上那些诡异的符号?
丁雪雁拿着纸条,快步走到客厅,再次拿起那面铜镜。
她仔细观察着镜框上的符号,又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父亲的笔记本里,有几页关于先秦“灵魂崇拜”的研究,其中提到过一种用于祭祀的“魂镜”,据说能映照出人的灵魂,甚至与逝者沟通。
当时她以为这只是父亲的学术猜想,现在看来,父亲可能早就知道这面铜镜的秘密。
“爸,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丁雪雁握着铜镜,眼眶有些发红。
二十年来,她一首活在对父母死亡真相的执念中,现在终于有了一丝线索,可这线索却指向一面神秘的铜镜,还有一场可能并非意外的大火。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丁雪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学校的同事张教授。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张教授,早上好,有什么事吗?”
“雪雁,你看新闻了吗?
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个女明星,现场也留了个铜片,和之前那个企业家案的铜片很像。”
张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而且我听市局的朋友说,这两个死者家里,都有一面古董铜镜!”
丁雪雁拿着手机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古董铜镜?
铜片?
这和她手中的铜镜、父亲纸条上的提示,到底有什么联系?
“雪雁?
你在听吗?”
张教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在听,张教授。”
丁雪雁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还没看新闻,等会儿我看一下。
对了,您知道这两个死者的铜镜,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比如镜框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市局的朋友没细说。”
张教授回答道,“不过听说市局己经成立了专案组,负责这两起命案。
雪雁,你是犯罪心理学专家,说不定市局会请你协助调查,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张教授。”
丁雪雁挂了电话,手里还握着那面铜镜。
镜身冰凉的触感传来,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客厅。
丁雪雁看着手中的铜镜,又看了看那张泛黄的纸条,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决定——她要查清这面铜镜的秘密,也要查清父母死亡的真相。
哪怕这个过程充满未知和危险,她也不能再退缩。
因为她知道,父亲留下的这句话,还有梦里那个身影的低语,都在告诉她:真相,就在这面铜镜里,就在她的手中。
而她,必须亲手揭开这个隐藏了二十年的迷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