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那日，他将我赏给了敌国来的太子妃。我在东宫十年，为他挡过十六次刀，
杀过七十三个政敌，最后却只换来他一句轻飘飘的阿影，为孤做最后一件事。
新来的太子妃是镇北王的妹妹，怕她受委屈，便将我这把最锋利的刀送去，任她差遣。
他拉着我的手，眼眶泛红：你别恨孤，孤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孤知你心悦于孤，
待日后时机成熟，孤定会接你回来。我垂下眼，顺从地跪下领命。却死死咬住唇，
才没让那声狂喜的笑泄露出来。我的好殿下啊，您千算万算，却不知您赐婚的这位太子妃，
正是我那心上人、敌国大将军的亲妹妹。您不是将我送入虎口，
是亲手将我送回了我家将军身边啊。他总说，影卫是主人的影子，不可有私情。可他忘了，
影子，也是会追着光跑的。1 影卫归心去吧。太子拉着我的手，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到了镇北王府，凡事听太子妃的。她初来乍到，
性子又烈，孤怕她受委屈。我低着头，看着他明黄色的衣角。是，殿下。
他终于松开手，转而去扶他身边那位一身红衣、明艳如火的太子妃。月儿，
阿影是孤最信任的人，以后就由她护你周全。新来的太子妃，是大燕镇北王的嫡亲妹妹，
慕容玥。她抬起眼，目光像刀子般在我身上刮了一遍。殿下的人，我可不敢用。
太子闻言，非但不恼，反而笑了。她不是孤的人。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淡淡地道。
从今日起，她是你的人了。慕容玥没再说话，只冷哼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收回视线，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眶又红了。
阿影，别恨孤。等孤……我跪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奴婢遵命。奴婢，
永不负殿下。他满意地走了。我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
我抬起头，看向紧闭的车门。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住了嘴角的狂笑。我的好殿下啊。
您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护好您的心上人。可您怎么也想不到，您这位心上人，
是我那未过门的夫君，大燕抚远将军谢长庚的亲妹妹啊。您不是将我送入虎口。
是亲手将我送回了我家将军身边。他总说，影卫是主人的影子，不可有私情。可他忘了。
影子，也是会追着光跑的。2 萤火归途马车缓缓启动。车内，熏着上好的龙涎香，
暖得让人昏昏欲睡。慕容玥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仿佛当我不存在。我跪坐在角落，
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这是影卫的必修课。我们可以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直到马车驶出皇城，进入了专为她修建的公主府，
她才终于睁开了眼。起来吧。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却少了在太子面前的尖锐。
我依言起身。她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偌大的寝殿只剩下我们两人。你叫阿影？是。
听说你为太子挡过十六次刀？是。杀过七十三个政敌？是。
真是他手下最忠心的一条狗。我垂下眼，没有反驳。她却突然笑了。我哥说，
他见过一只迷路的萤火虫。他说那只萤火虫，又傻又倔，浑身是伤，
却还拼了命地想往有光的地方飞。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狼牙，
放在了桌上。那是我第一次见谢长庚时，他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后来，
他说萤火虫也该有个名字。他便将这狼牙赠我，说狼之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我哥还说。
慕容玥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抬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那只萤火虫，
叫阿影。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冰冷褪去，只剩下与谢长庚如出一辙的暖意。他说，
他一直在等他的萤火虫回家。嫂嫂，哥哥让我来接你了。
3 山洞初遇我是在三年前遇见谢长庚的。那时，太子与三皇子斗得正凶。三皇子设下埋伏，
意图在皇家秋猎中取太子性命。我带着一队影卫拼死护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
带着重伤的太子逃进了山里。为了引开追兵，我与太子分头跑。我身上的伤口太多了，
血流了一路。意识模糊间，我好像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身上，
有很好闻的青草与阳光的味道。等我再醒来，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山洞里。
身上的伤口被仔细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一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火堆旁，
翻烤着一只野兔，油脂滴落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见我醒了，他回头看我。醒了？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与中原人截然不同的长相。你是谁？
我下意识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他好像没看到我的小动作，只撕下一条兔腿递给我。
吃吧。我没有动。他也不恼，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叫谢长庚，是大燕的抚远将军。
两天前，我的马被你惊了，害我摔断了腿。他指了指自己被木板固定住的左腿。所以，
在你养好伤之前，你得负责照顾我。我愣住了。他是大燕的将军，是太子的敌人。
我应该杀了他。可我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突然笑了。
小家伙，你身上的伤比我还重。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杀我？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家伙。在东宫十年，他们都叫我阿影，叫我影子，
叫我太子的刀。可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人。我看着他，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叹了口气，挪过来，将那只温热的兔腿塞进我手里。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烤兔。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照顾，是这样一种感觉。
4. 恩断义绝你到底是谁的狗？太子捏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将它折断。
他猩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我。孤把你送给太子妃，是让你保护她，不是让你认她做新主子！
我被他从公主府一路拖拽到这处偏僻的宫殿，手腕***辣地疼。
起因是慕容玥送了我一把新的匕首。她说大燕的锻造技术天下第一，这把惊鸿吹毛断发，
正配我用。我正在院中试刀，太子便闯了进来。他看到了我手中的惊鸿，
看到了我练的不再是东宫的杀人术，而是大燕的刀法。他便疯了。
你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吗？你忘了是谁教你武功，给你饭吃，
让你活下来的吗？阿影，你的命是孤的！他一声声地质问，像一把把钝刀，
割在我的心上。是啊。我十岁那年，家乡大旱，父母易子而食。我被卖入死士营，
日日与野兽搏斗。是路过的太子，把我从那人间地狱里带了出来。他说，从今往后，
我便是他的影子，是他最锋利的刀。我曾以为，他是我的神明，是我唯一的光。
直到我遇见了谢长庚。我才明白，太子给我的，不过是另一个牢笼。而谢长庚，他想给我的，
是整片天空。殿下。我声音冰冷。您忘了，是您亲手将我送给了太子妃。
君无戏言。如今，我的主子，是太子妃殿下。太子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大概从未想过，一向顺从的影子，竟然敢反驳他。好，好一个君无戏言！他咬着牙。
孤今天就让你知道，狗，永远都是狗！哪怕换了个主人，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话音刚落，他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扇在我脸上。***辣的疼，从脸颊蔓延到心底。我没有躲。
只是在心里，将那最后一丝名为恩情的枷锁，彻底斩断。殿下，从今天起，阿影，
不再是您的刀了。5 太子失势太子的那一巴掌，打得又急又狠。我的嘴角破了，渗出血丝。
他似乎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到，愣在原地。慕容玥就是在这时赶到的。她身后跟着大批的宫人，
看到殿内的情景，所有人都白了脸。殿下这是做什么？慕容玥的声音冷若冰霜，
她快步走到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我的人，何时轮到殿下来教训了？太子看到她，
眼中的疯狂褪去几分，瞬间转脸。月儿，她……她要背叛孤！她拿着你给的匕首，
练着大燕的刀法，她忘了自己是谁了！慕容玥冷笑一声。匕首是我送的，刀法是我教的，
殿下有意见？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还是说，殿下送我的人，只是个幌子？
您从一开始，就没信过我，也没信过大燕！你！太子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这桩婚事，
本就是两国为了暂时的和平而做的妥协。根基不稳，信任更是无从谈起。慕容玥的话，
字字句句都戳在太子的痛处。月儿，孤不是那个意思……他试图解释。
可慕容玥根本不给他机会。她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走。既然殿下觉得我的人有问题，
那正好，明日我便上奏父皇，让他将阿影收回去。我大燕的公主，
身边不留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这话表面上是骂我，实际上却是在逼宫。
太子要是真敢把我要回去，就等于当着全天下的面，承认他不信任太子妃。两国联姻，
瞬间就会变成一个笑话。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究没敢再阻拦。回到公主府，
慕容玥立刻叫来太医为我诊治。她看着我红肿的脸颊，心疼地道。嫂嫂，委屈你了。
不委屈。我摇了摇头。从今天起，我才算真正活过来了。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那我们便一起，向他们讨回公道。第二天，太子被陛下叫进宫，
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个上午。据说，陛下把镇纸都给砸了。太子灰头土脸地从宫里出来，
转头就来了公主府。这一次，他没敢再发疯，只在门口递了帖子，说是给太子妃赔罪。
慕容玥连门都没让他进。6 夜袭公主府有刺客！尖锐的叫喊声划破了夜空。
我正在屋顶上擦拭我的惊鸿，闻声立刻翻身而下。数十个黑衣人如鬼魅般涌入公主府，
见人就杀，目标明确地冲着主殿而来。我心头一凛。三皇子。太子被陛下训斥，
在朝中的威信大打折扣，三皇子这是想趁机添一把火。若慕容玥死在公主府，大燕震怒，
太子必然脱不了干系。好一招一石二鸟。我提着匕首，迎了上去。冰冷的刀锋划破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