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也能独当一面

我叫林念恩，妈妈说，这是要我念着，因为哥哥，才被生下来的恩情。

我是哥哥林念舟的一味药。为了保证药效，我的童年只有被圈养和每月一次的抽血。

但我最期待的，就是抽血的日子。因为那天，爸爸会叫我小天使，哥哥会叫我小英雄。

妈妈会亲手给我炖一碗“奖励汤”。她说，“这是我们家的小福星才能喝的汤。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捐献了最后一次骨髓。哥哥彻底康复了。可我因为这次手术，

落下了很严重的病根。爸爸妈妈抱着哥哥喜极而泣，庆祝他重获新生。

他们也给了我一份礼物。一张飞往国外的留学通知单。妈妈眼底的爱意消失，她说，“念念，

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了。”我不大懂她的话。只知道，我的世界，好像突然就塌了。

我笨拙地拉着妈妈的衣角，小声问她。“妈妈，是不是一旦病好了，药就没用了？

”……妈妈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抽出被我拉住的衣角，动作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妈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手里的文件袋塞进我怀里。

那是一份国外艺术学院的留学通知。“这是妈妈好不容易为你办下来的，

难道你要辜负妈妈的良苦用心吗！”她的声音很冷，带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

我捏着那份烫手的文件，用力地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什么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就是陪着爸爸妈妈，陪着哥哥……”我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

妈妈的眼角，飞快地闪过一丝毫嫌恶，但转瞬间就消失了。她打断了我的话，声音冷了下来。

“别说傻话了，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过段时间你就走吧。”她说完话，就转身去客厅了，

仿佛多跟我待一会儿，都让她难以忍受。晚饭的时候，保姆王姨端出了一锅汤。

那是我最熟悉的药膳，十六年来，每个月我抽完血，妈妈都会亲手为我盛上一碗。

我看着那锅汤，心里的苦闷消散不少。也许，妈妈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呢。我拿起自己的碗，

像往常一样，期待地递到妈妈面前。可妈妈正在给哥哥夹菜，看到我的碗时，愣了一下。

然后，她皱起了眉，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讥讽。“你做什么？”我小声地嘟囔着：“妈妈，

汤……”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那是给你哥补身体的，他现在大病初愈，

需要调理。”她顿了顿，用筷子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一个健康人，喝什么药膳？

别不知好歹了。”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饭桌上，爸爸在看新闻，哥哥在低头玩手机，

没有人为我说一句话。此刻，我就像一个索要“奖励”的小丑。王姨看不下去，

想过来帮我盛一碗。结果妈妈一记眼刀扫了过去，王姨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现在不用她给小舟输血了，喝太多补品，只会对她身体不好……”听着妈妈的话，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进了碗里。晚上，，哥哥带着他的女朋友苏晴回家了。

苏晴姐姐像个小公主，明媚大方，带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自信。她给我带了礼物，

是一条漂亮的碎花裙。“念恩，送给你的，你穿上一定很好看。”我受宠若惊，

伸出手正要接过那条裙子。突然，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喉咙里瞬间涌上一股腥甜。

这是捐献骨髓后落下的病根，情绪波动就会犯。我没忍住，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一小点刺眼的血色，溅在了我手背上。苏晴的脸色变了，她满脸担忧，

想上前扶我。“念恩，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妈妈却比她更快，一把将我拽到身后，

脸上立刻堆起了紧张的笑。她对苏晴解释道：“没事没事，晴晴你别担心。

”“这孩子就是老毛病了，身体底子差，容易犯病，不能见风。”说着，

她和爸爸一左一右地将我架起来，把我拖回了房间。“你快回房躺着！

别出来把病气过给客人！”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警告。门“咔哒”一声，

被反锁了。我抱着那条裙子，听着外面几人的谈话，我没有资格，

参与他们的幸福……夜深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听到书房里传来了争吵声。

便悄悄地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了门板上。哥哥烦躁的声音被我听得真切。“我受够了，

我真的受够了！”“你们今天也看到了，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只要一看到她那张病怏怏的脸，我就会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那二十年！”“想起那些化疗，

想起那些骨穿！那种疼，你们忘了吗？我没忘！”“我现在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想每天一睁眼，就看到她提醒我曾经是个废物！”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原来，我不是哥哥的英雄。我是他，痛苦的根源。妈妈轻声安抚着他：“小舟，你别激动，

我们不是已经在安排了吗？”“安排？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安排！”“苏晴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我只是生了一场比较严重的病！

”“她不知道你们为了救我……才生下了那个小药引子。”“你们想让她以后怎么看我？

怎么看我们这个家？觉得我们是怪物吗！”书房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过了很久，

我听见爸爸点燃了一支烟，声音冰冷。“所以才要尽快送她走。”“她在一天，就会提醒着，

我们家做过不光彩的事情。”我攥着衣角，期待着妈妈的守护。可是妈妈，她的话，

直接宣判了我的死刑。“对，她已经没用了。”“轰”的一声。我感觉，世界彻底坍塌了。

第二天，我是喘不过气憋醒的，我头晕目眩，扶着墙，想去客厅倒杯水。手一抖，

不小心碰倒了柜子上的水晶摆件。它掉在地上，立刻摔得粉碎。若是从前，妈妈听到声音，

一定会紧张地跑过来，先看我有没有事。可今天，她从厨房里冲出来，看到地上的碎片，

发出一声尖叫。“林念恩！你是想把这个家都给毁了吗！”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关心，

只有怒火。“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她极其不耐烦，打断了我，“够了，

整天这幅鬼样，只会添乱！”“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走出你的房间。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她的音量提高了几分。“没有为什么！苏晴今天会过来，

商量订婚的细节。你这个样子，是想出去吓人吗！”她走到我面前，拿走了我的手机。

“你身体不好，别整天玩这些东西，辐射大。”我被关进了房间，门从外面锁住了。

我听着客厅里，传来妈妈和王姨的对话。“把我之前给念恩买的那些补品，都收起来，

别让晴晴看到了。”“还有她那些东西，也搬到地下室去，省得晴晴问东问西。

”他们试图抹去，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下午，苏晴来了我家。客厅里一片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苏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念恩？你在里面吗？阿姨说你不舒服，

好点了吗？”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敢出声，妈妈会不开心的，

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念恩？”“我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草莓蛋糕，开门好不好？

”“过两天我和你哥就订婚了，你给姐姐当伴娘好不好？”我多想打开门，

告诉她我想和她做朋友。可是我不敢。我怕妈妈那双嫌恶我的眼睛。苏晴在门口等了很久，

才终于放弃，叹了口气离开了。我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眼泪无声地滑落。没过多久，

房门被打开了。是妈妈。她的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没有骂我，

而是径直走到我床边，一把夺过了我怀里的裙子。“不……妈妈，还给我……”我伸手去抢。

妈却将那条裙子，扔进了垃圾桶里。“你给我记住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痴心妄想！

”“苏晴是天上的月亮，你是什么？你只是……”“我告诉你，林念恩，

你哥的人生金贵着呢，你掺和不起！”苏晴始终对我身体不好这件事心存疑虑。她以为，

我只是因为自卑内向，才被家人过度保护。为了让我融入这个家，她向我父母不知提过一次。

在她和哥哥的订婚宴会上，必须由我来当她的伴娘。“阿姨，念念是念舟唯一的妹妹，

我希望她能亲手把戒指递给我。”苏晴握着妈妈的手，语气真诚。“这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我看到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但当着苏晴的面，她只能勉强地笑着答应。

“好，好，当然好，我们念念能给你当伴娘，是她的福气。”苏晴走后，

家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书房里，爸爸第一次对妈妈发了火。“你当初就不该答应！

让她去？让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去给我们家丢人现眼吗！”妈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有什么办法？当着苏晴的面，我能拒绝吗？”哥哥烦躁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好了，

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他们的“解决办法”，

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三天后，我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莫名的红疹。很痒，很难受，

遍布全身。医生诊断后，说我得了具有高度传染性的皮肤病，必须进行隔离治疗。

我被关进了家里那个终年不见阳光的阁楼。那里堆满了旧物，空气中都弥漫着灰尘。“念念，

你安心在这里养病，典礼那天，妈妈会想办法跟苏晴解释的。”我知道，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安排。当一味药完成了它的使命，它的存在，

便成了药方上最多余的一行字。订婚典礼那天，我趴在阁楼上，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窥视着楼下的幸福。花园里，宾客云集，爸爸妈妈笑容满面。哥哥穿着白色西装，

等待着苏晴朝他走过去。而在她身边，那个穿着伴娘裙的女孩，不是我。

她的身形年龄都和我差不多。我看着妈妈亲热地挽着那个女孩的手，骄傲地对宾客们介绍。

“这是我的小女儿，念恩，刚从国外回来。”我看着哥哥递给她一杯果汁，

眼神里带着久违的温柔。楼下的“林念恩”，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一切。而我，

是一个需要被埋葬的秘密……典礼结束后，家里回复了宁静。不知道过了多久，

阁楼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是哥哥，他端着一盘蛋糕，脸上带着虚伪的愧疚。“念念，

今天委屈你了。”他走进来，将蛋糕放在我面前。“爸妈也是没办法，你别怪他们。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躲避我的目光，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个是给你的补偿。

”我打开了，里面是一本护照，和一张机票，以及，一张银行卡。“念念，

你为这个家付出够多了，这些钱够你在国外过很好的生活。”他的声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算哥哥求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新开始。”他的眼睛里没有歉意，只有如释重负。

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哥。”他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们会难过吗？”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从门外传来。

“别说傻话了。”“好好活着。”几个小时后，我被塞上了飞机。窗外的云海翻涌，

像我那颗漂泊的心，找不到可以降落的地方。我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的国度，语言不通，

举目无亲。这里的天空，是常年不散的、压抑的灰色。负责接应我的寄宿家庭，

是一对冷漠的中年夫妇。他们拿了父母一大笔钱，却把我安排在潮湿阴冷的地下室。

每天的食物，只有冷掉的面包和坏掉的牛奶。我在他们的屋檐下，苟延残喘。

我的性格因为被圈养了十六年而孤僻怯懦。长此以往，我成了同学眼中可以随意取乐的玩具。

同学们会模仿我笨拙的发音，然后哄堂大笑。他们会在我背后，把口香糖粘在我的头发上。

他们会抢走我的午餐，然后当着我的面，丢进垃圾桶。我不敢反抗，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了。我只能躲在角落里，悄悄的活着。

陪着我的，是哥哥送给我的一个手工模型。那是一只小小的帆船，做工粗糙，

却是他在我十岁生日时，亲手给我捏的。可连这最后一点点盼望，也被他们折断了。那天，

几个金发男生将我堵在了教学楼的角落里。他们抢走了我的书包，

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当看到那只小帆船时，为首的男生眼前一亮，把它抢在手里。

“不！还给我！”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发疯一样地扑了过去。可我瘦弱的身体，

很快被推倒在地，他们大笑着，当着我的面，将它掰成了两半。我在地上爬着，

想去捡起那些碎片。为首的男生却一脚踩住我的手，俯下身，脸上带着恶意的笑。

另一个男生拿出手机，打开了闪光灯，对准我狼狈不堪的脸。

“不……不要拍……”我遮挡着自己的脸，

可我的的挣扎都是徒劳……我听到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我的上衣，被他们粗暴地撕开，

露出里面的贴身衣物。凛冽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他们的笑声变得更加刺耳。

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彻底淹没。几个人发泄结束，把我拖到了学校废弃的储物间，

扬长而去。我蜷缩着身体，身上的衣服，无法蔽体。窗外飘着雪花，

这里的夜晚零下二十几度，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我好冷啊，我想起了妈妈。

我很小的时候，每一次抽完血，都会发高烧，浑身冷。但妈妈会抱着我，嘴里不停地念叨。

“我的念念啊，妈妈在，你不会冷的。”我几乎失去知觉，颤抖着手地出了手机。

屏幕上微弱的光，是我最后的希望。许久之后，我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