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苑的雨还没停，只是小了些，变成细密的雨丝，顺着西厢房的窗沿往下淌，在青砖地面积了浅浅一滩。
捕快们走得仓促，连门后的木盆都忘了收，盆里盛着半盆雨水，飘着片从窗外落进来的梧桐叶。
绣架还立在窗边，未完成的缠枝莲绣品搭在绷上，青绿色的丝线散了几缕在地上，有的沾了雨水，结成小小的线团，像落在地上的青虫。
阿翠扶着沈秋跨进门槛，脚步放得极轻，生怕碰乱了什么：“沈先生，就是这儿了…… 捕快们早上才走，说要等府衙的人来抬柳娘的身子。”
沈秋 “嗯” 了一声，抬手推开她的搀扶，指尖先触到门框 —— 木头还带着雨打的湿凉，指腹能摸到经年累月磨出的光滑纹路。
他循着空气里残留的气息往前走，先是冷香，再是淡得几乎闻不见的血腥，最后停在柳娘的尸身前。
“都别过来。”
沈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守在门口的绣工们都顿住脚，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蹲下身，指尖先落在柳娘的太阳穴上，轻轻按压 —— 指腹能感觉到皮肤下细微的凸起，不是正常的骨相。
他慢慢移动指尖，从太阳穴滑到后颈，拇指抵在颈侧的凹陷处，忽然停住：“这里，有个针孔。”
阿翠凑过来，借着窗缝透进来的天光细看，果然见柳娘后颈的发髻下，有个比针尖还小的红点，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可…… 捕快们昨天查了半天，怎么没看见？”
沈秋没回答，指尖继续往下，滑到柳娘的手腕，握住那只还捏着银针的手。
他闭上眼睛，指腹贴在柳娘的腕骨上，片刻后才开口，语调依旧平缓，却带着几分笃定：“太阳穴下有细微骨裂，不是外力撞击造成的，是锐物刺入时震的。
针应该是从后颈的发髻处进去，避开了颅骨的硬骨，首中脑髓 —— 下手的人懂穴位，而且极准，差一分都扎不到要害。”
这话一出，门口的绣工们都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小声说：“懂穴位…… 难道是医馆的人？
还是……” 沈秋没理会旁人的议论，指尖慢慢抚过柳娘的发髻。
发髻梳得很整齐，只是沾了些潮气，发丝有些发黏。
忽然，他的指尖触到一个硬物，藏在发髻深处，被发丝裹着。
他小心地拨开头发，用两根手指夹出那样东西 —— 是半根银质的绣针，针身断得齐整，针尾还留着极小的花纹，他用指腹摩挲着，能辨出是缠枝莲的纹样，和柳娘绣绷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针…… 不是柳娘的！”
阿翠突然喊出声，“柳娘的绣针都是我帮她磨的，针尾没有花纹，而且她只用黄铜针，说银针太脆，容易断！”
沈秋捏着那半根银针，指尖能感觉到针身残留的冷意。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机械音，没有起伏，像铁器撞击的声音：“检测到关键线索‘缠枝莲针’，解锁《洗冤录・针法篇》基础卷，可辨识常见毒针、绣针杀人手法。”
沈秋猛地一愣，指尖微微一颤，那半根银针差点掉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侧耳听了听 —— 房间里只有雨声和绣工们的低语，再没有别的声音。
“是幻听吗？”
他心里嘀咕，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又被这案子勾着心绪，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
他没再多想，把那半根银针小心地放进怀里，指尖又回到柳娘的手腕上，继续探查有没有遗漏的痕迹。
窗外的雨丝还在飘，落在绣绷上，打湿了那半朵缠枝莲，青绿色的丝线在雨水中，显得格外暗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