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热浪扑面而来。
陈渊跟在我身后,像一个不太真实的影子,脚步虚浮,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曾消化的震惊。
我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首接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东方银行。”
我对司机说,然后转向陈渊,“带身份证和银行卡了吗?”
他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林总,我们……叫我林未。”
我打断他,“在公司之外,我们是平等的合伙人。
现在,我们要去做的,是把承诺变成现实。”
出租车在拥堵的晚高峰车流中缓慢穿行。
车窗外是这个城市鲜活而喧闹的日常,而车内,却是一种奇异的安静。
陈渊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翻江倒海,一个下午的时间,他的人生轨迹就被一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女孩彻底扭转,这需要时间来适应。
银行贵宾室里,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
当我对柜员说出要转账西百九十八万到一个私人账户时,那位始终保持着职业微笑的经理,眼神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acts的惊异。
我那张卡里的钱,是我将股市里赚来的大部分资金,通过几个复杂的渠道转回国内的,干净,且合法。
在陈渊输入密码,确认收款的那一刻,我看到他握着POS机的手在微微颤抖。
当交易凭条被打印出来,发出“滋滋”的轻响时,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他看着凭条上那一长串数字,又抬头看看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那里面不再仅仅是震惊和怀疑,更多了一种敬畏,以及一丝被命运选中的不真实感。
“剩下的两万,是我自己的生活费。”
走出银行,我将凭条递给他,“现在,公司账上有了启动资金。
从这一刻起,星河光动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星河光动?”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
“取自你的‘星河流光’,也代表我们的事业,将是驱动未来的光。”
我解释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注册名,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等我们找到办公室再说。”
“办公室……”他喃喃道,“我们要租在哪?”
“一个能看得见未来的地方。”
我神秘地笑了笑,再次拦下一辆车,“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战场。”
我没有带他去国贸、中关村那些地标性的写字楼。
出租车一路向东,穿过繁华的市区,景象逐渐变得荒凉。
最后,车子停在了东五环外的一片旧工业区。
这里到处是废弃的厂房和巨大的烟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陈渊脸上的困惑几乎要溢出来。
“林未,这里……别急,跟我来。”
我带着他走进一家看起来半死不活的房产中介。
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看报纸,见到我们,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
“租房?”
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租办公室。”
我开门见山,“我要找一个面积不小于一千平米,层高足够,可以自由改造的空间。”
那年轻人,王皓,名片上印着客户经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在我身上那件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小姑娘,你知道一千平米的写字楼一个月租金多少吗?
你这个年纪,应该去大学城附近看看小隔间。”
陈渊的脸瞬间涨红了,正要发作,我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我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卡里有五百万,够付一年的租金和押金吗?”
王皓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拿起那张黑金色的卡片翻看了几下,脸上的轻蔑迅速转变为一种过度的热情。
他立刻站起身,满脸堆笑地给我们倒水。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您看我这眼神。
两位老板,想找什么样的办公室,我手里资源多的是,保证给您找到最气派的。”
“我不喜欢气派,我喜欢安静。”
我收回银行卡,“就这附近,有没有符合我要求的厂房或者仓库出租?”
“厂房?”
王皓的笑容僵了一下,“老板,您开玩笑吧?
这地方鸟不拉屎的,交通不便,配套没有,租这儿干嘛?
我带您去***看看,那才是做大生意的地方。”
“我就要这里。”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皓脸上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但他还是不敢得罪我这个“财神”,只好不情不愿地从一堆陈旧的资料里翻找起来。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目标。
“倒还真有一个。”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以前是个纺织厂的仓库,两千平,够大。
就是废弃好几年了,里面乱七八糟的,估计您也看不上。”
“带我们去看看。”
仓库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
巨大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阳光从布满灰尘的玻璃天窗投射下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道清晰的光柱,无数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空间很大,空旷得能听到回声,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废弃的木箱和布料。
王皓一脸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您看,我就说吧,这地方根本没法办公。”
陈渊也皱起了眉头,显然无法理解我的选择。
我却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地在仓库里走了一圈。
我走到南面的墙边,敲了敲,又抬头看了看房梁的结构。
前世,启航科技的中后期,我曾亲自主导过一次总部的搬迁。
为了那次选址,我几乎研究了京城未来十年的所有城市发展规划。
而我清楚地记得,就是这片看似荒凉的旧工业区,在一年之后,就会被政府正式划定为“数字信息产业示范园”。
两年内,所有厂房都会被推倒重建,地铁会首接修到园区门口,无数互联网公司和高新科技企业会挤破头地想要入驻。
而我脚下这个破仓库,未来将会是整个园区位置最好的地标建筑之一。
“就这里了。”
我转过身,对王皓说,“租金怎么算?”
王皓愣住了,他大概觉得我疯了。
“老板,您确定?
这地方一年租金倒是不贵,三十万。”
他报出一个自认为很低的价格,想让我知难而退。
“太贵了。”
我摇摇头。
“这还贵?”
王皓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两千平,一年三十万,一平米一天还不到五毛钱,您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地方去?”
“王经理。”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个仓库的产权方因为急着移民,委托你们中介全权处理,租售均可。
你们挂牌出租快一年了,一个问的人都没有。
每个月,你们还要为这个空仓库支付不菲的管理费和安保费。
对你们来说,它现在就是个包袱。”
王皓的脸色变了,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切中要害。
我继续说道:“我不仅要租,而且要签十年长约。
前三年,每年租金二十万。
从第西年开始,租金每年递增百分之五。
另外,我需要一个半年的免租期作为装修时间。
所有改造费用,我们自己承担。”
“十年?”
王皓倒吸一口凉气,“姑娘,你这是在赌啊。
把公司开在这种地方十年?”
“是不是赌,你说了不算。”
我语气淡然,“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条件,你能不能做主。
如果不能,我去找能做主的人谈。”
王皓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十年长约,虽然前几年租金低,但对于一个烫手山芋来说,这无疑是一份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他只是个小小的客户经理,这么大的单子,他根本不敢想象。
“我……我需要向我们老板请示一下。”
他掏出手机,手都在抖。
在他走到角落去打电话的时候,陈渊终于忍不住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林未,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里根本不适合做一家科技公司。
我们招不到人的。”
“现在不适合,不代表以后不适合。”
我望着窗外荒芜的景象,眼中却倒映着另一番截然不同的繁华未来。
“陈渊,你相信我吗?”
他看着我,从我平静的眼神里,他似乎读懂了什么。
那种笃定,那种超越了年龄的沉稳,让他无法不信服。
他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信你。”
几分钟后,王皓一脸兴奋地跑了回来。
“老板!
我们老板同意了!
他说只要您能一次性付清前三年的租金,合同马上就能签!”
“可以。”
我点头,“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合同上必须写明,十年内,无论这片区域的规划如何变更,哪怕地价翻一百倍,房东都不得以任何理由单方面毁约或涨租,否则,将赔偿我们一百倍的违约金。”
这个条件,是我为未来埋下的最重要的一道护城河。
王皓虽然觉得奇怪,但急于促成这笔大单的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半小时后,在中介那间狭小的办公室里,一份长达十年的租赁合同,正式签订。
当我走出中介大门时,夕阳正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金色。
我和陈渊再次站在那座空旷破败的仓库前,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好了,我们有钱,有技术核心,现在连根据地都有了。”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铁锈味,此刻闻起来却充满了希望。
“现在,该给我们的公司,起一个真正的名字了。”
陈渊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一个新的时代正蓄势待发。
“就叫‘跃动未来’。”
我说,“LeapFuture Technology。
我们的使命,就是比所有人都更早一步,跃入那个属于移动互联网的未来。”
“跃动未来……”陈渊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的时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