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影视基地的晚风己经带上了刺骨的凉意。
苏晚裹紧了身上那件略显单薄的戏服外套,站在一群衣着光鲜的演员末尾,努力缩着身子,试图汲取一丝暖意。
这是一部大制作民国剧的杀青宴,她在这部剧里饰演一个只有五句台词、出场三次就香消玉殒的丫鬟,能站在这里,纯粹是导演开恩,让所有演员都来沾沾喜气。
场内觥筹交错,笑语喧哗,星光璀璨。
而这一切的焦点,无疑是坐在主桌正中的那个男人——顾淮深。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即使在人群中也是最醒目的存在。
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鼻梁高挺,唇线微抿,一双墨黑的眼眸深邃如寒潭,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却依旧引得周围的目光痴迷地流连。
顶流巨星,高冷禁欲,媒体给他的标签精准无比,此刻他就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苏晚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
那样的高度,是她这种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无法想象的。
她今晚的任务就是当好背景板,然后安静地消失。
经纪人红姐突然挤过来,塞给她一杯香槟,低声道:“晚晚,机会难得,去给李制片敬杯酒,混个脸熟,下次有好角色说不定能想到你。”
苏晚看着那杯冒着细密气泡的液体,有些犹豫。
她酒量极差,但红姐的眼神不容拒绝。
她深吸一口气,端着酒杯,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
就在她快要接近李制片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
“啊!”
她低呼一声,手中的香槟脱手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预想中摔倒在地的狼狈没有发生,她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带着清冽的雪松气息。
但那杯香槟,却一滴不剩地,全部泼洒在了那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黑色西装上——确切地说,是穿在那件西装的主人,顾淮深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喧闹的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震惊、同情、以及看好戏的意味。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举杯的姿势,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布料被液体浸湿的冰凉触感,以及……对方身体瞬间绷紧带来的压迫感。
她缓缓抬头,正对上顾淮深垂下的眼眸。
那双眼眸里没有波澜,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厌弃,像在看一件令人不悦的脏东西。
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周围空气的温度骤降。
“对、对不起!
顾先生!
真的非常对不起!”
苏晚慌忙后退一步,脸颊烧得滚烫,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替他擦拭。
“别碰我。”
冰冷的三个字,没有丝毫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斩断了苏晚所有动作。
他的助理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之间,熟练地拿出毛巾处理污渍,隔绝了苏晚惊慌失措的视线。
周围开始响起窃窃私语。
“天哪,她是谁啊?”
“故意的吧,想引起顾顶流的注意?”
“这下完了,撞枪口上了,谁不知道顾淮深最讨厌这种投怀送抱、心思不纯的女人。”
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苏晚心上。
她脸色煞白,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承受着西面八方投来的各异目光,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淮深甚至没有再看她第二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对导演微微颔首,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径首离开了宴会厅。
经过苏晚身边时,那股冰冷的雪松气息再次掠过,带着绝对的疏离和厌恶。
红姐挤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赔笑,然后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苏晚拽到了角落,压低声线斥道:“苏晚!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让你去敬李制片,你怎么能……怎么能泼到顾淮深身上去?!
那是顾淮深啊!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苏晚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那个男人眼里的厌恶那么明显,仿佛她是什么别有用心的虚荣女人,故意制造这场意外。
委屈和窘迫交织在心头,但她无从辩解。
一场意外的“事故”,一次狼狈的相遇。
他厌她虚荣拙劣,她烦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命运的齿轮,却就在这充斥着香槟酒气、冰冷目光和难堪窃语的夜晚,悄然开始了它的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