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醒了过来。头很痛。像是有几千根针在里面乱戳。身体不是我的。这具身体很弱，
骨头像朽木，经脉堵得跟一团乱麻似的。胸口的位置，还有一股子闷痛，
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记忆很乱。一部分是我的。我是凌霄，昊天仙帝。统御万界，
言出法随。渡神劫的时候，被我最信任的兄弟，九幽魔尊，背后捅了一剑。神魂差点就散了。
另一部分，也是我的。或者说，是这具身体的。他也叫凌霄，住在这个叫“地球”的星辰上。
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年轻人。父母早亡，和一个叫凌玥的妹妹相依为命。为了还债，
在工地上搬砖，结果被掉下来的钢筋砸中了后心，死了。我睁开眼。看到的是水泥天花板。
上面有霉斑，一块一块的，像地图。空气里有股味道。潮湿，发霉，
还混着一股廉价泡面的味儿。我坐了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太虚弱了。
连我当年刚踏入修行时，都比这强上百倍。我环顾四周。一个很小的房间。一张床，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上贴着发黄的旧报纸。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
一个女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很瘦，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这是凌玥。这具身体的妹妹。我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我又试着沟通天地。天地间的灵气，稀薄得可怜。而且驳杂不堪。就像是一碗清水里，
混进了一大盆泥沙。我皱了皱眉。这种地方，也能孕育生灵？就在这时。
“砰——”一声巨响。房间那扇薄薄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木屑乱飞。
三个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光头壮汉，脖子上戴着很粗的金链子，
手臂上纹着一条看起来很蠢的龙。他身后跟着两个瘦子，一脸的凶相。
趴在桌上的凌玥被惊醒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到这几个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哥……”她小声地喊我，声音里全是害怕。
光头壮汉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扫，然后咧开嘴笑了。那笑声，跟破锣似的。“哟，醒了？
命还挺硬啊。”他说着，从腰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物件。他把那个东西，
顶在了我的额头上。冰凉。坚硬。我看着这个东西。在我的记忆里，
某些低等文明的废铁堆里，好像见过类似玩意儿。他们管这个叫……枪。
一种凡人用来互相屠戮的工具。“凌霄，我他妈最后问你一次。”光头壮汉的声音很大，
口水都快喷到我脸上了。“钱呢？”2我没有说话。
我的神魂正在快速融合这具身体最后的执念。画面一幕一幕地闪过。父母出车祸，
肇事司机逃逸。留下三十万的债务。为了给妹妹交学费，为了活下去，原主辍学打工。
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饭店洗盘子。一天只睡四个时辰。即便如此，利滚利，
债务还是涨到了五十万。眼前这个光头，叫龙哥。就是债主。前天，他带人上门，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砸了。原主跪下求他宽限几天，被他一脚踹在胸口。当场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就变成了我。我抬起眼，看着他。“你是谁？”我问。我的声音很平，还有点沙哑。
是这具身体太久没喝水的缘故。龙哥愣了一下。他身后的两个瘦子也愣住了。然后，
龙哥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脖子上的金链子哗哗响。“哈哈哈哈！你小子被打傻了？我是谁？
我是你龙哥！”他把手里的枪，又往我额头上用力顶了顶。“装傻是吧？行，
老子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他眼神一冷，回头对一个瘦子说：“去，把他妹妹带过来。
”那个瘦子立刻狞笑着走向凌玥。凌玥吓得往后缩，后背紧紧贴着墙壁，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不要……不要碰我妹妹！”这不是我的声音。
是这具身体残存的本能，在嘶吼。我能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愤怒，从胸腔里涌出来。
我轻轻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占了你的身子，这点念想，便替你了了吧。
我对龙哥说：“你很吵。”龙哥的笑声停了。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小子，你说什么？
”我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他手里的那把枪上。“我上次见到这种东西，
还是在某个低等文明的废铁堆里。”我平静地说，“你管这个叫武器？
”龙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脸上的横肉抽动着。“我看你是***活腻了！”他咆哮着，
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那个走向凌玥的瘦子，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热闹。凌玥捂着嘴，
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她以为我疯了。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表情。我只是觉得，一只蝼蚁，
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有点可笑。我曾一念之间，星河生灭。也曾一指之下，神魔俱陨。
区区凡人，也敢用凡铁，指着我？我抬起了右手。食指，微微弯曲。“别他妈乱动！
”龙哥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感觉自己被侮辱了。我的食指，对着他的眉心，轻轻一弹。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预兆。一缕细如牛毛的电光，从我的指尖飞出。它太快了。
快到凡人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它钻进了龙哥的眉心。然后，龙哥的身体，从里到外，
开始崩解。3龙哥脸上的狰狞表情，凝固了。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还保持着咆哮的形状。下一秒。他的身体，像是被风吹了亿万年的沙雕。“哗啦”一下。
散了。先是皮肤，然后是肌肉，接着是骨骼。全都变成了最细微的黑色粉末。
他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T恤，脖子上的金链子，手里的那把枪。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一时间，
化为飞灰。一阵微风从破开的门洞里吹进来。地上的那堆黑色粉末，打了个旋儿，
然后就那么飘散了。一干二净。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两个瘦子，还保持着看热闹的姿势。一个双手抱胸，嘴角挂着冷笑。另一个，
一只脚刚迈出去，正要去抓凌玥。他们的表情，也凝固了。从惊愕，到不解，
再到无边的恐惧。这个过程，只用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鬼……鬼啊！”其中一个瘦子，
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转身就想跑。另一个瘦子，则是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一股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裆里流了出来，
骚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我想跑的那个，刚转过身。我就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
我的神魂，何其强大。哪怕只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帝威，也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那个瘦子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砸中了。他闷哼一声，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眼球翻白，口吐白沫，抽搐了两下，就彻底不动了。死了。神魂被我的威压，直接碾碎了。
现在，屋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活着的敌人。那个跪在地上，尿了裤子的瘦子。他抬起头，
看着我，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
“神……神仙……饶命……”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磕头。“咚咚咚”的，地板都在震。
我看着他。感觉有些无趣。这就是凡人吗？欺软怕硬，色厉内荏。我没兴趣杀他。
杀一只已经吓破了胆的蝼蚁，会脏了我的手。“滚。”我只说了一个字。那个瘦子如蒙大赦。
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这个让他魂飞魄散的房间。我能听到他跑下楼梯时，
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发出的惨叫声。屋子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凌玥。空气中，
还残留着那股淡淡的骚臭味，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焦糊味。我转过头，看向我的妹妹。
她的身体还紧紧地贴着墙壁，小脸煞白，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茫然。她张着嘴，
看着我，又看看地上。地上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就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具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稍微动一下，关节就“咔吧”作响。
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她的身体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
我看着她的眼睛，用尽量柔和的声音，问出了那个问题。“晚饭吃什么？”4凌玥没有回答。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瞳孔里倒映着我的脸。那是一张很陌生的脸。分明还是她哥哥的模样，
清秀，但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劳累，显得有些苍白。可眼神，完全变了。以前的哥哥，
眼神是温和的，是疲惫的，偶尔也会有不甘和痛苦。但现在的我，眼神里是什么？是平静。
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就像是万年不变的冰川，又像是深不见底的宇宙。
仿佛刚才那个凭空消失的大活人，只是一只被不小心踩死的蚂蚁。“哥……”过了很久，
凌玥的嘴唇才动了动，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呼唤。她的声音，抖得厉害。
“你……你……”她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眼前发生的一切，
已经彻底超出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认知范围。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
变成灰了？是魔术吗？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
和地上那滩湿漉漉的痕迹，都在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我看着她混乱又恐惧的眼神，
心里明白。对她来说，这个冲击太大了。我不能跟她解释什么是仙帝，什么是神魂，
什么是道法。说了她也听不懂。我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她安心。我收回手，
环顾了一下这个破败的家。门，已经烂了。屋子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一滩尿。
“这里不能住了。”我说。然后，我走到墙角，从一堆杂物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这是原主藏私房钱的地方。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钞票。有一块的，五块的，
十块的。最大的一张，是五十。我数了数。一共，一百三十七块五毛。
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了。我把钱揣进口袋，然后走到凌玥面前。“走吧。”我说着，
朝她伸出手。凌玥看着我的手。那双手，因为长期干重活，布满了老茧和伤口。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冰凉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手心。我能感觉到，她的手还在抖。
我握紧了她的手。我的手心，很温暖。“哥，我们去哪儿？”她小声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先去吃饭。然后，找个新地方住。”我拉着她，走出了这个破屋子。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老旧的居民楼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楼道里很黑，没有灯。我拉着凌玥，
一步一步地往下走。走到楼下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龙哥一脚踹开的房门，
像一个黑洞洞的嘴巴。我心里一动。神魂中一丝微弱的力量，牵引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
一股无形的风，吹进了那个房间。风很轻柔。它卷起了地上的那滩尿渍，
卷起了空气中残留的气味，也卷起了那扇破烂的木门。风从窗户吹了出去。当风停下的时候，
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除了那个消失的人。没有任何证据，
可以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超自然的杀戮。做完这一切，我感觉大脑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神魂的力量，也因为渡劫失败，只剩下不到万分之一。
驱动这点微末的道法，居然都有些吃力。看来，得尽快开始修炼了。“哥，你怎么了？
”凌玥感觉到了我的异样，紧张地问。“没事。”我摇了摇头，拉着她，走进了夜色里。
“饿了。”5我和凌玥走进了一家很小的面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正在灶台后面忙活。热气腾腾的，混着面香和肉香。面馆里只有两三桌客人。
我们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老板，两碗牛肉面。”我对老板喊道。“好嘞！
”老板爽朗地应了一声。凌玥坐在我对面，低着头，双手绞着衣角，一句话也不说。
她还在害怕。我能理解。换做任何一个凡人，亲眼目睹那种景象，没有当场吓疯，
已经算是心志坚定了。我没有急着开口。有时候，食物比语言更有力量。很快，
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就端上来了。大块的牛肉，翠绿的葱花，红亮的辣油，
铺在筋道的面条上。香气扑鼻。我拿起筷子，对凌玥说：“吃吧。”凌玥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她拿起筷子，却没有动。我不再管她。我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说实话，这种凡俗的食物，我已经有几万年没有尝过了。在我还是昊天仙帝的时候，
我饮的是九天甘露，吃的是麒麟髓、凤凰肝。每一口，都蕴含着磅礴的仙灵之气。但这碗面，
味道却很特别。面条很劲道。牛肉很软烂。汤头很鲜美。一种很纯粹的，
属于食物本身的味道。我吃得很快。这具身体，已经饿了太久了。一碗面下肚，
胃里暖烘烘的，四肢百骸都舒坦了不少。我抬起头，发现凌玥还在看着我。她的那碗面，
一口没动。“怎么不吃？”我问。“哥……”她终于开口了，
“那个人……龙哥他……”“他死了。”我平静地打断了她。凌玥的身体又是一颤。
“是……是你杀了他？”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是。”我没有否认。凌玥的脸色更白了。
“那……那我们会不会有麻烦？警察……警察会来抓我们吗？”她咬着嘴唇，
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这就是凡人的思维。杀了人，就要被律法制裁。我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会有麻烦的。”我说，“从今天起，不会再有任何人，能给我们带来麻烦。
”我的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凌 "玥怔怔地看着我。
她不懂我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但在我平静的目光注视下，她心里那股巨大的恐惧，
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可是……可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么……一下……”她比划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不重要。”我拿起她的筷子，
塞进她手里。“重要的是，你得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我夹起一块牛肉，
放进她的碗里。“快吃吧。面要坨了。”凌玥看着碗里的牛肉，又看看我。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她吃得很慢。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了面汤里。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一碗面，
她吃了很久。等她吃完，我叫来老板结账。两碗面，三十块。我付了钱，
口袋里还剩一百零七块五毛。走出面馆，外面的夜风有些凉。凌玥跟在我身后，
小声问：“哥，我们现在去哪里？”“去住店。”我说着，
带她走向不远处一家看起来很便宜的小旅馆。我们需要一个地方，先安顿下来。然后，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开始我重归仙途的第一步。筑基。
### 第 ＜strong＞6＜/strong＞ 章旅馆很小，
前台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大妈。“开一间房。”我对她说。大妈抬起眼皮，
懒洋洋地看了我们一眼。“身份证。”我从口袋里摸出钱包。钱包很旧，皮都磨破了。
里面有两张身份证。一张是我的，一张是凌玥的。还有一张，是兄妹俩和父母的合照。
照片已经泛黄了。照片上的中年男女，笑得很温暖。我把身份证递过去。大妈接过去，
在电脑上登记。“标间，一百块一晚。押金一百。”我皱了下眉。
我身上只剩下一百零七块五毛。“我们只要一间最便宜的单人房就行。”我说，“不用押金，
可以吗？”大妈一脸不耐烦。“没钱住什么店？去去去，别耽误我睡觉。
”她把身份证扔了回来。凌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哥，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那个破屋子，已经不是家了。我看着前台大妈。
凡人总是这样，用金钱来衡量一切。我没有跟她争辩。我只是伸出两根手指，从钱包里，
把那张泛黄的合照夹了出来。然后，我当着大妈的面，将照片放在了柜台上。我的一根手指，
轻轻点在照片上。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气，顺着我的指尖，渡了进去。照片，
在发光。一层柔和的，白蒙蒙的光晕，从照片上散发出来。那光芒很淡，却很温暖。照片上，
那对已经逝去的夫妻，他们的笑容，仿佛活了过来。前台大妈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可那光芒，真真切切地存在着。“这……这是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问，声音里充满了震惊。“一点不值钱的小把戏。”我收回手指，
照片上的光芒瞬间消失了。它又变回了那张普普通通的泛黄照片。我把照片收回钱包，
然后看着大妈，平静地问：“现在，可以开一间房了吗？”大妈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鬼神。
“可……可以……”她哆哆嗦嗦地说，“不……不要钱！您想住哪间就住哪间！
”她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房卡，双手捧着，递给我。“三楼，302，
是……是本店最好的房间。”我接住房卡。“钱，还是要付的。”我从口袋里，
数出一百块钱，放在柜台上。然后，我拉着还在发呆的凌玥，走向楼梯。
直到我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那个大妈才像是虚脱了一样，一***瘫坐在椅子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到了302房间。房间不大，但比我们那个出租屋要干净整洁多了。
有一张床，一个电视，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凌玥站在房间中央，还有些不知所措。“哥，
刚才那个……”她小声问。“一个小法术而已。”我淡淡地说。我把房卡***卡槽，
房间里的灯亮了。“去洗个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我对她说，“明天醒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凌玥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害怕，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依赖。
她点了点头，拿着干净的毛巾，走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带着凉意的夜风吹了进来。楼下，是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
灯火辉煌。我看着远处的夜景，眼神深邃。这个世界，灵气虽然稀薄，但并非完全没有。
而且，我能感觉到，它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复苏。就像是干涸了亿万年的河床，
开始有了一丝丝的水汽。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只要有，就足够了。
我盘腿坐在地上，双目微闭。神魂沉入丹田气海。那是一个已经完全干涸，
甚至布满裂纹的地方。我开始运转《昊天经》。这是我身为仙帝时，所修炼的根本大法。
一部直指大道本源的无上功法。随着功法的运转，一丝丝游离在天地间的，驳杂的灵气，
被我强行牵引过来。它们通过我的呼吸，进入我的身体。这个过程，很痛苦。
就像是用无数根钢针，在硬生生地开辟堵塞的河道。每一寸经脉，都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汗水，瞬间湿透了我的衣服。但我面无表情。这点痛苦，和我渡神劫时，
被混沌神雷淬炼神魂的痛苦相比，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第一缕经过炼化的，精纯的灵力，出现在***涸的气海中时。我终于，重新踏上了这条路。
虽然，只是最低级的，炼气一层。但我，毕竟回来了。6第二天，我是被阳光刺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斑。我睁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
带着一丝灰黑的颜色，在阳光下迅速消散。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皮肤表面，
渗出了一层黏糊糊的，带着腥臭味的黑色物质。这是洗经伐髓的正常现象。
这具凡胎里的杂质太多了，就像一个装满了垃圾的瓶子。昨晚一夜的修炼，
只是清理了最表面的一层而已。我站起身，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之前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一扫而空。五感也变得敏锐了许多。我能清晰地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鼾声。能闻到，
楼下早餐店飘来的包子香味。也能看到，阳光下，飞舞的尘埃。虽然只是炼气一层，
但对付凡人，已经绰绰有余了。床上的凌玥还在睡。她睡得很沉，眉头舒展，
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来，昨晚她睡得很好。也是，这些年来，
她跟着原主吃尽了苦头，担惊受怕，恐怕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我没有叫醒她。
我走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把身上的污垢都洗干净。换上旅馆提供的干净浴袍，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少年，眉眼清秀，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睛，
亮得惊人。漆黑的瞳孔，像是两颗黑曜石。定神时如深潭，不起一丝波澜。闪动时，
却又像有星河流转。这，才是我凌霄该有的眼神。我走出卫生间时，凌玥已经醒了。
她坐在床上，揉着眼睛，还有些迷糊。看到我，她愣了一下。“哥，
你……”她感觉我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
我好像……更好看了。皮肤更白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干净，清爽。“醒了？去洗漱吧。
然后我们去吃早饭。”我说。“嗯。”凌玥乖巧地点了点头。等她洗漱完，
我们一起离开了旅馆。结账的时候，那个前台大妈看到我，跟见了鬼一样，低着头，
一句话也不敢说。我们只剩下七块五毛钱。我花了六块钱，买了两个肉包，一碗豆浆。
我把一个肉包和豆浆给了凌玥。自己拿着另一个，慢慢地吃。凌玥小口小口地喝着豆浆，
看着我，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就问吧。”我说。凌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问：“哥，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房子没了。钱，只剩下一块五。
在这个凡俗的世界里，没有钱，寸步难行。“先去找个地方住。然后，去赚钱。”我说。
“赚钱？”凌玥有些茫然，“可是，我们怎么赚钱？”原主的工作，是在工地上搬砖。
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也就赚个两三百块。还不够还利息的。我笑了笑。对我来说，
在这个世界上赚钱，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炼丹，炼器，画符，
布阵……随便拿出一样，都能富甲一方。不过，现在修为太低，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得找个简单点的法子。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在脑海里搜索着原主的记忆。很快，
我找到了一个地方。“古玩城。”“古玩城？”凌玥不解。“对。”我三两口吃完包子，
站起身，“走，我带你去捡钱。”7江城的古玩城，在城西。是一片仿古的建筑群，
青砖黛瓦，雕梁画栋。周末的古玩城，人来人往，很是热闹。道路两旁，
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摊。摊位上，有瓷器，有玉石，有铜钱，有字画。琳琅满目，真假难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凌玥跟在我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她以前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她小声问。“找东西。”我说着，
目光在一个个地摊上扫过。我的神魂何其强大。哪怕现在只恢复了万分之一，
也足以看穿这些凡物的本质。一件东西，是哪个朝代的，经过了多少人的手，
上面残留着什么样的气息。在我眼中，都一清二楚。这些地摊上的东西，十有***，
都是现代的工艺品。偶尔有几件老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民窑粗瓷。我带着凌玥，
在古玩城里慢慢地逛着。就像是普通的游客。走了大概半个时辰，
我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前。摊主是个戴着草帽的干瘦老头，正躺在椅子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