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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墙上的名字

半夜吃番薯 著

游戏动漫连载

《刻在墙上的名字》火爆上线啦!这本书耐看情感真作者“半夜吃番薯”的原创精品佚名佚名主人精彩内容选节:《刻在墙上的名字》是一本爽文小主角分别是冰由网络作家“半夜吃番薯”所故事情节引人入本站纯净无广欢迎阅读!本书共计151831章更新日期为2025-09-28 19:09:22。该作品目前在本完小说详情介绍:刻在墙上的名字

主角:佚名   更新:2025-09-28 19:2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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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柴盒硬硬的棱角硌在掌心里,那薄薄的纸壳边缘,早已被我的指甲抠得起了毛边,

露出底下粗糙的草黄色纤维。空气浑浊得要命,

劣质纸钱烧出来的焦糊味混着陈年坟土的腥气,

还有村里人身上那股永远洗不干净的汗酸和劣质烟草味,一股脑儿地往我鼻子里钻,

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爹林永贵那个刷了劣质红漆的薄皮棺材,

正被几个本家叔伯嘿呦嘿呦地喊着号子,

一点点往那个挖得方方正正、活像张等着吞噬的大嘴的土坑里放。棺材底蹭在坑壁的黄土上,

发出干涩的摩擦声,沙沙,沙沙,听得人牙根发酸。村里的规矩,女人不能靠坟坑太近,

尤其是像我娘这样的“外人”。她站在人群外围,离那坑边还有好几步远,

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处深色补丁的蓝布棉袄棉裤,臃肿地裹着她单薄的身子,

像个不合时宜的旧包袱,被随手扔在这片喧嚣的尘土里。“永贵啊,你慢点走!

” 我那五大三粗的二伯,扯着破锣嗓子干嚎起来,声音刺耳,却挤不出半滴眼泪,

只有唾沫星子在干燥的冷空气里飞溅,“兄弟我舍不得你啊!

”人群里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一片应和。女人们捏着嗓子,开始呜呜咽咽,男人们则沉着脸,

重重叹气,仿佛天塌地陷也不过如此。我低着头,

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上那双沾满黄泥的旧布鞋鞋尖。心里头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大块。

爹死了,这个买了我娘、也生下了我的男人,躺在那个红得刺眼的盒子里,

再也发不出粗鲁的呵斥和沉闷的咳嗽。按理说,我该哭的,像他们一样,

挤出点眼泪来才算合规矩。可我哭不出来。眼眶干涩得发疼,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有一种沉甸甸的麻木,

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偷偷抬起一点眼皮,越过攒动的人头缝隙,想看看娘。她站在那儿,

像一截被遗忘在荒原里的枯木桩。周围是翻滚的悲声,是飘飞的纸灰,

是棺材落坑扬起的尘土,一切都喧闹而混乱。只有她,是死寂的。

风撩起她鬓边几缕灰白的发丝,黏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那张脸,我看了十几年,

总是木然的,像戴着一层厚厚的壳,喜怒哀乐都被封死在里面。

可就在我的目光触及她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那层坚硬的壳上,裂开了一道细缝。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哭,

也不是平日里那种空洞的、应付差事似的表情。那是一个……笑。

一个极其古怪、极其陌生的笑。嘴角的弧度生硬得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牵扯着脸上干枯的皮肤,露出一点点同样枯黄的牙齿。那笑意没有一丝暖意,

反而像隆冬里最锋利的冰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我的心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倏地窜上脊梁骨,

头皮瞬间炸开。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虚假的悲痛,或是对终于送走一个麻烦的隐秘释然中时,

她动了。那只一直揣在臃肿棉袄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

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仪式感的庄重。掌心里,躺着那个被我抠出毛边的火柴盒。

粗糙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盒体,轻轻一推,露出里面排列整齐的、小小的红头火柴。

她抽出一根。“嗤啦——”刺耳的摩擦声骤然撕裂了坟地上空呜咽的风和虚伪的哭嚎。

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所有混沌的空气,狠狠地钉进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的动作,抬棺的、哭丧的、烧纸的、叹气的,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僵在了原地。

无数道惊愕、茫然、不解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

小小的火柴头爆燃起一团刺眼的白光,瞬间又转为跳跃的、橘红色的火苗,

在她指间欢快地舞动着,映亮了她半张脸,也映亮了她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燃烧的荒原。

她没有丝毫停顿。手腕一翻,捏着那簇小小的、跳动着的火,毫不犹豫地,

摁向了自己蓝布棉裤的裤脚。棉布沾火即燃。先是“噗”的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戳破。紧接着,那橘红的火苗像是嗅到了渴望已久的甘霖,

猛地向上一蹿,贪婪地舔舐着干燥的、浸满了廉价棉花和人体油脂的裤腿。

一缕细细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袅袅升起。时间只凝固了一瞬,随即被彻底点燃。

“啊——!” 人群里爆发出第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像一颗投入滚油的水珠,

瞬间炸开了锅。“她干啥?!!”“疯婆子!永贵家的疯了!”“快!快拦住她!

”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有人惊得呆若木鸡,更多的人反应过来,

手忙脚乱地想扑上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乎要撞碎骨头。眼前只有那团迅速扩大、跳跃翻卷的火焰,还有火焰中心,

我娘那张被映得忽明忽暗的脸。“娘——!”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铁钳扼住,

终于挤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扑过去!

扑灭那该死的火!把她从火里拽出来!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我用尽全身力气,

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那团吞噬我娘的火光猛冲过去。风刮过我的脸,

带着火焰灼人的热浪。我能感觉到脚下泥土的松软,

能闻到空气里骤然浓烈起来的焦糊味和……一种皮肉烧灼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可我的身体只向前冲了不到两步。几双粗壮有力的大手,

铁钳般地从侧面和后面猛地攫住了我。胳膊被死死反剪到背后,

肩膀和腰身被巨大的力量箍紧、勒住,几乎要折断我的骨头。

是二伯和他那两个牛高马大的儿子。他们脸上带着一种混杂了惊惶、厌恶和不容置疑的凶狠。

“小雨!别过去!” 二伯的唾沫星子喷在我脸上,他死死勒着我的胳膊,声音又急又怒,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娘疯了!她自个儿找死!晦气!沾上了你一辈子都得倒霉!

”“滚开!放开我!”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

拼命地踢打、扭动、嘶吼,指甲在箍住我的手臂上抓挠出血痕,“那是我娘!放开我——!

”“按住她!别让她发疯!” 二伯厉声呵斥,他的两个儿子更加用力地钳制住我,

我的挣扎在他们壮硕的身体面前显得如此徒劳。视线被他们高大的身躯阻挡了大半,

只能从缝隙里看到那团跳跃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腰间,

像一条缠绕在她身上的、不断游走膨胀的毒蛇。“救命!救救我娘!求你们了!

救救她——” 我的哭喊声嘶力竭,带着绝望的颤音,

却被淹没在一片更为嘈杂的惊呼和混乱的指挥声中。“水!快找水啊!”“哪来的水!

这荒坟岗子上!”“脱衣裳!用衣裳扑!”有人脱下棉袄冲过去,试图拍打。可那火,

像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沾着棉布就疯狂蔓延,扑打反而助长了火势。

冲过去的人被灼热的气浪逼得连连后退。就在这片极致的混乱和灼热的地狱景象中心,我娘,

苏禾,她站在那里。火焰已经爬上了她的腰腹,舔舐着她的前胸后背,

那身臃肿的蓝布棉袄棉裤变成了一个剧烈燃烧的火炬。浓烟滚滚,扭曲了空气,

让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摇曳。可就在那片浓烟与烈焰的缝隙里,

在火焰即将吞噬她整个面庞的前一刹那,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双总是蒙着一层灰翳、空洞得像两口枯井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

像是将生命中所有的光都压缩在了这一刻。那光芒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只有一种近乎狂喜的解脱和一种……冰冷的、凝固的嘲讽。她的目光穿透了翻腾的火焰,

穿透了混乱的人群,直直地落在我脸上,牢牢地锁定了我。然后,在那烈焰彻底吞噬她之前,

在那浓烟模糊她五官的最后一瞬,她的嘴唇,清晰地、无声地,动了几下。没有声音。

但每一个口型,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我的瞳孔深处,烫进了我濒临崩溃的灵魂里。

那是三个字。“地——狱——见。”火焰“轰”地一声,彻底吞没了她。那瞬间爆燃的火光,

刺得我眼前一片惨白,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浓烟带着令人窒息的焦臭,

猛地灌入我的口鼻。我最后看到的画面,定格在火焰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她微微扬起头,

被火光映照的脸庞上,那抹诡异的笑容,

竟像极了后山石缝里倔强盛开的野菊花——在贫瘠的土壤里,在凛冽的风中,

以一种绝望而绚烂的姿态,开到荼蘼。然后,黑暗降临。所有的声音、光线、灼热,

都离我远去。只有那三个无声的字,在无边的黑暗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带着地狱的硫磺味。“地狱见。”我像一截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软肉,

瘫在二伯和他儿子们铁钳般的手臂里。喉咙里那点嘶哑的哭喊早已耗尽,

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抽噎,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胸腔深处针扎似的疼。眼泪决了堤,

滚烫地糊了一脸,又被冷风吹得冰凉,黏腻地贴在皮肤上。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水光,

只能透过这层水幕,看到前面那团翻滚扭曲的火焰,已经矮了下去,不再那么狂暴,

却更加狰狞,像一头心满意足舔舐着猎物的怪兽,发出噼噼啪啪的贪婪声响。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道,不再是若有若无的甜腥,而是铺天盖地,

霸道地钻进每一个毛孔,沉甸甸地压在胃里,翻江倒海。“造孽啊……永贵刚走,

她这就……” 旁边有老妇人带着哭腔的叹息,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呸!早该烧了!

这疯婆子,克夫命!要不是她,永贵能走得这么早?” 一个粗嘎的男声恶狠狠地打断,

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和一种如释重负。“就是!买回来就是个丧门星!十几年了,

哭都不会哭一声,整天跟个木头似的,看着就晦气!”“死了好!死了干净!

省得拖累小雨……”那些声音,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克夫?

丧门星?拖累?每一个字都那么陌生又那么冰冷,和我记忆里那个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娘,

那个被爹呵斥时只会把身子缩得更紧、眼神放得更空的娘,重叠不上。火焰终于彻底熄灭,

只留下一堆形状扭曲、颜色焦黑的残骸,蜷缩在冰冷的黄土上,还在冒着缕缕绝望的青烟。

风吹过,卷起一层薄薄的黑灰,打着旋儿飘散。刚才还喧闹混乱的人群,

此刻像退潮般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啜泣。

一种混合着恐惧、厌憎和某种隐秘解脱的沉重气氛,沉沉地笼罩着这片新坟旧冢之地。

“行了行了,都别杵着了!” 二伯松开钳制我的手,

声音带着一种事后的疲惫和强装出来的镇定,他抹了一把额头上不知是冷汗还是油汗,

“晦气!真他娘的晦气!赶紧的,把这……这脏东西,跟永贵一块儿埋了!

省得留在这儿祸害人!”他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得我一个激灵。埋了?就这样,

像处理一堆垃圾一样,把娘……把娘烧剩下的……埋进爹的坟坑里?我猛地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地上那团焦黑蜷缩的东西,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

喉咙口涌上一股酸水。“不……” 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动弹不得。没人理会我微弱的抗议。几个胆大的本家叔伯,脸上蒙着布巾,强忍着恶心,

用铁锹小心翼翼地铲起那些焦黑的残骸,动作粗鲁而迅速,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瘟疫。

他们快步走到爹那口已经落进坑底的红漆棺材旁边,坑边的黄土簌簌滑落。没有仪式,

没有哭嚎,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那些焦黑的、辨认不出形状的碎片,

被胡乱地、带着一种嫌恶的力道,抛进了那个深坑,散落在冰冷的红漆棺盖上。“填土!

快填土!” 二伯站在坑边,挥着手臂,声音急促,带着一种急于结束这一切的焦躁。

铁锹扬起冰冷的黄土,一锹,又一锹,沉重地砸落下去。土块砸在棺盖上,

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也砸在那些焦黑的残骸上,将它们一点点覆盖、掩埋。很快,

那点刺眼的黑色就消失了,被新鲜的、带着湿气的黄土彻底吞没。爹的棺材,娘的骨灰,

被粗暴地搅和在一起,埋进了同一个黑暗的囚笼。我瘫坐在冰冷的、沾满纸灰和泥土的地上,

眼睁睁看着那个土坑被迅速填平,隆起一个小小的土包。二伯指挥着人,

把旁边原本准备给爹立的一块粗糙石碑,草草竖在了这个新起的坟头上。石碑冰冷坚硬,

上面刻着的,只有爹的名字——林永贵之墓。娘的名字,苏禾,连一个笔画都没有留下。

她像一粒无足轻重的尘埃,被彻底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里那挥之不去的焦臭味,

还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风,更冷了,卷着坟头的纸灰,打着旋儿,

呜咽着掠过空旷的野地。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泡在一缸浑浊冰冷的死水里。

我被二伯带回了那个曾经的家,

现在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散发着陈旧霉味和隐约焦糊气息的壳子。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林永贵家还算伶俐的闺女,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混杂着怜悯、疏远,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我也沾染了不祥的警惕。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压得很低,

但那些碎片还是像风里的砂砾,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耳朵。“……可怜是可怜,

可摊上那么个疯娘……”“谁说不是呢,点火烧自己啊!多狠的心!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连带着小雨……”“听说了没?当年永贵买她的时候,就有人说她眼神不对,邪性!

果不其然……”“嘘!小声点!别让那丫头听见!”我缩在灶膛前,

手里机械地往里面塞着柴禾。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哔剥的轻响。那跳跃的橘红色,

让我的指尖瞬间冰凉,胃里又是一阵翻搅。娘最后看我的眼神,那无声的“地狱见”,

还有火焰中那野菊花般决绝的笑容,不分昼夜地在眼前闪现。每一次回想,

都像有一把钝刀在缓慢地切割心脏。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十几年逆来顺受的沉默,

为什么偏偏在爹的葬礼上,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真的是疯了吗?像他们说的那样?

二伯娘端着一碗稀粥重重放在我面前的破木桌上,碗底磕碰桌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吃饭!

” 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种施舍的不耐烦,“丧着脸给谁看?晦气都过去了,

以后跟着二伯二娘,安分点过日子!”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睛斜睨着我,压低声音,

“你娘……那就是个疯子!天生的疯病!当年你爹心善,看她可怜才收留她,

谁知道是个祸害!要不是她,你爹能……” 她的话没说完,被一声刻意的咳嗽打断,

带着警告的意味,似乎在提醒我“家丑不可外扬”,更是在提醒我,记住谁才是“恩人”。

疯子?可怜?收留?这些词像带着倒刺的钩子,勾得我心底一片血肉模糊。

我低头看着碗里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米粒稀疏地沉在碗底。筷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怎么也送不到嘴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顽固地钻进鼻腔。

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场大火带来的喧嚣渐渐平息,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尽,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死寂。我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在二伯家的屋檐下,成了一个沉默的影子。

灶台、水缸、屋后那几分贫瘠的菜地,成了我全部的世界。二伯娘那双锐利的眼睛无处不在,

监视着我每一次呼吸的节奏。我不敢问,不敢提,关于那个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的女人,

关于那些萦绕心头的疑问。它们像滚烫的岩浆,被封死在冰冷的地壳之下,

只能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灼烧着我空洞的胸腔。直到那个飘着细雨的黄昏。

二伯家的破瓦房漏雨了,雨水顺着墙角蜿蜒而下,洇湿了一大片凹凸不平的泥土地面,

散发出土腥和霉变混合的难闻气味。二伯骂骂咧咧地指挥我:“去!

把老屋那堆烂麦草抱过来,垫垫墙角!省得屋里潮得能养鱼!”老屋,

就是爹娘以前住的那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自从娘走后,那里就彻底锁了起来,

像一处被刻意遗忘的禁地。钥匙冰冷沉重,攥在我汗湿的手心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布满虫蛀痕迹的木门时,

一股浓烈的、陈年的焦糊味混合着尘土和腐烂木头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一阵咳嗽。

屋里黑洞洞的,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几件破败家具的轮廓。

那张用木板拼凑的破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堆烂稻草。那张掉了漆的瘸腿桌子,

孤零零地立在墙角。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面被大火舔舐过的山墙。

原本黄褐色的土坯墙面,被熏得一片乌黑。靠近地面的部分,被烧得最为严重,

墙体酥裂、炭化,甚至坍塌了一小块,露出里面同样焦黑的土块和断裂的草筋。

雨水正从屋顶的破洞滴滴答答落下,砸在那片坍塌的废墟上,溅起浑浊的水花。我挪动脚步,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那面焦黑的墙。脚下的泥土湿滑冰冷。

角落里堆着些发霉的麦草,我弯下腰,胡乱抱起一捆。麦草潮湿腐朽,

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在我直起身,准备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时,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那片被雨水冲刷着的、坍塌的焦土墙根。有什么东西,

在乌黑酥裂的土块缝隙里,隐约地,反射着门外透进来的一线微光。不是烧焦的木头,

也不是炭化的土块。那是一种……刻痕?心脏毫无征兆地骤然一紧,

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怀里的麦草“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我浑然不觉。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蹲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混杂着灰烬的泥土上。我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拂开那些被雨水浸透、变得泥泞松软的焦黑土块和炭灰。冰冷的湿意透过指尖,直抵骨髓。

更多的碎块被小心翼翼地拨开,露出下面相对完整的墙体。那里,在烟熏火燎的漆黑之下,

在雨水反复冲刷的泥土深处,显现出几道深深的、纵横交错的痕迹。不是工具刻的。

那痕迹歪歪扭扭,深浅不一,边缘带着一种徒劳抠挖的毛糙感。

像是……有人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用最原始、最疼痛的方式,一遍又一遍,

在坚硬的土坯上,刻下了什么。我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

咚咚咚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冰冷的指尖带着泥土和灰烬的污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

抚上那些刻痕。顺着那歪斜的笔画,一点一点地描摹。第一道,深深的竖痕,

带着挣扎的弧度……第二道,短促的横折,

像是被痛苦中断……第三道……指尖下的触感粗粝而冰冷,却像带着滚烫的电流,

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麻木和伪装。一笔一划,带着绝望的力度,穿透焦黑的表层,

深深地刻进土坯的肌理里,也刻进了我的灵魂深处。我认出来了。那是一个字。一个用指甲,

用血肉,一遍遍刻下的,带着血泪和控诉的字。“禾”。我的名字里,就带着这个字。

林小雨。娘给我起的。她说,雨落禾苗青,是生机。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又在下一秒轰然倒流,冲得我眼前阵阵发黑。我猛地俯下身,

几乎是趴在了那片冰冷肮脏的地上,双手并用,

近乎疯狂地扒开覆盖在墙体下半部分的、湿冷的焦土和炭化的碎块。

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黑色的泥污,传来阵阵刺痛,但我感觉不到。

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不断被清理出来的墙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更多的刻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密密麻麻,布满了那面被烧得最酥脆的墙体,

每一个笔画都深可见底,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执着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我的指尖剧烈地颤抖着,带着泥土和灰烬,抚过那些用生命刻下的文字。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然后用力地搅动。“我 叫 苏 禾。

”“2004 年 3 月 被 拐 至 此。”“女 儿,别 信 他 们 说 的 爱。

”最后一行,刻得最深,也最凌乱,笔画重叠交错,

仿佛用尽了灵魂里最后一点力气:“他 们 打 断 了 我 的 腿,

烧 了 我 的 信。”“林 永 贵,地 狱 见。

”指尖停在那最后三个字上——“地狱见”。冰冷的刻痕,却烫得我猛地缩回手,

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痛得无法呼吸,

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喉咙被滚烫的硬块死死堵住,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上,

的一切——焦黑的墙、散落的麦草、门外灰蒙蒙的雨幕——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变形,

模糊成一片晃动的水光。爹那张总是阴沉的脸,娘十几年如一日的沉默,村里人闪烁的眼神,

二伯娘“疯子”、“克夫”的唾骂,

还有爹死时他们如释重负的叹息……无数碎片在脑海里疯狂冲撞、爆炸!谎言!全都是谎言!

精心编织了十几年的、天衣无缝的谎言!“啊——!!!”一声凄厉到不像人声的尖叫,

终于冲破了喉咙的禁锢,撕破了老屋死寂的空气。

那声音里裹挟着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被欺骗的愤怒、骤然崩塌的世界观带来的巨大惊恐,

还有……迟来的、为那个被彻底抹去名字的女人的、锥心刺骨的悲恸!

我瘫坐在冰冷泥泞的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

仿佛这样就能遏制住那颗快要炸裂的心脏。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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